方中愈和於謙走過一座豪宅,正議論不知是誰的府邸;趕巧朱漆大門打開走出一群人來,當先的那人身材魁梧氣度不凡,抬眼間看到方中愈不由愣住了。


    那一刻方中愈也愣了一下,因為那個人他太熟悉了、正是打死他母親的錦衣衛指揮使紀剛。


    兩個人目光相對保持了片刻,方中愈忽然笑著拱拱手,“紀大人,原來這是你的府邸啊?怪不得這等氣派。”


    “嗬嗬...”紀剛幹笑兩聲說道:“還不都是皇上賞的,永樂盛事嘛!”“嗬嗬...紀大人說得對,永樂盛世。”方中愈簡單寒暄一句催馬便行。


    走出一段路,於謙好奇的問道:“剛才那人就是錦衣衛指揮使紀剛紀大人嗎?”


    “嗯...”方中愈點點頭。“這麽說來...他是你頂頭上司啊!”於謙問道:“我怎麽看你們兩個人不太融洽啊?”


    方中愈看他一眼,“我保太子、他支持二皇子,怎麽融洽?嘿嘿...不當街打架已經算不錯了。”


    “噢...這就怪了,你們倆不對付、他又是你頂頭上司,你怎麽還能坐到這麽高位?”“那是皇上親封的,他哪裏管得了?所以,我才不怕他...。”


    兩個人出了西門來到郊外,田野裏草露尖芽、樹木泛綠,向陽處已經能看到小小的新葉;空氣也不再像冬季的幹燥陰冷,很清新、帶著一點點泥土青草的氣息,令人心情愉悅。


    於謙忽然說道:“對了方兄,前麵可是有一個好去處,要不要去看看?”


    方中愈一聽來了興趣,“是什麽樣的去處?”“那可是處古跡,你聽說過潭柘寺嗎?”


    “哦...潭柘寺在這裏嗎?”方中愈極目遠眺,“好像沒有啊...你小子騙人吧?”


    “嗬嗬...還有四十多裏路呢!”於謙笑著說:“在這裏怎麽看得到?”“都說先有潭柘寺後有北京城,據說是佛教剛傳入時建的寺院,對吧?”


    “喲!”於謙驚喜道:“方兄所知淵博啊!看來是有心一往了?”“當然有興趣了,走...”方中愈催動赤驥,於謙得在後麵玩命的打馬...


    一個半時辰,兩個人來到潭柘山下。那潭柘寺建在寶珠峰下,寶珠峰峰體渾圓、被周圍九座高峰圍在當中;寺院又是坐北朝南,所以氣溫比別處略高。


    寺內參天古樹都發出嫩芽,遠看一片新綠很是養眼;寺內廣闊、佛塔林立、殿宇巍峨,所有建築都依山勢而建錯落有致、更有修竹挺立景色極佳。


    兩個人正興致勃勃的四處遊看,忽聽有人嚷道:“前麵那是誰呀...莫不是中愈兄嗎?”


    方中愈吃驚迴頭,見王貞慶和李莊賢快步走過來,“哎喲...貞慶兄、莊賢兄,怎麽是你們倆啊?”


    “哈哈...我們還納悶呢!”王貞慶笑道:“中愈兄,你是什麽時候來的北京啊?”李莊賢也說道:“就是,來了北京怎麽也不找我們喝酒?”


    方中愈詫異道:“我都來了快兩個月了,皇上讓我來查權賢妃的案子,難道你們都沒有聽說...我見過你兄長王貞亮啊!他沒有說起嗎?”


    王貞慶驚訝,“不知道啊!我一直不理他的...”“我也沒聽說呀!”李莊賢說道。


    方中愈這才明白,查權賢妃案隻限後宮、朝堂的極小範圍、而且嚴密封鎖消息,外界隻知道皇上殺了許多人、卻不知道細情。


    方中愈笑著說道:“難得咱們興趣一樣,我給你們介紹一位朋友,這是浙東才子於謙...金粟公子王貞慶、李莊賢。”


    李莊賢也就罷了,王貞慶的名頭在文人雅士中極響,於謙很是欽佩;王貞慶也聽說過於謙,雙方寒暄很是客氣。


    於謙便說道:“我久聞貞慶兄高才,不如今日賦詩一首讓我開開眼界如何?”


    王貞慶笑道:“我哪裏有什麽才學了,不過是喜好而已,剛剛想了一闕長短句,說出來請兩位品評:


    紫燕分飛柳絮真,青蔥堤岸浪逐雲。輕送篷舟,慢舒羅袖,軟語隱約聞。


    斜日點黃昏,高風搖寺門。白鷺驚巡蘆葦,煙波裏,且寄一江春。”


    吟畢,方中愈和於謙一起鼓掌讚歎。於謙說道:“貞慶兄這首詞果然佳妙,尤其最後兩句,白鷺驚巡蘆葦,煙波裏,且寄一江春。最妙!”


    王貞慶笑著擺手,又說:“於兄也即興賦一首?”“不行不行,我可不敢班門弄斧。”於謙推辭道。


    方中愈便笑著說:“今日遊寺,以後弄文的機會多著呢!”李莊賢說道:“於兄初識不好勉強,你可得和一首才行!”


    方中愈更笑起來,“不行不行,我現在隻會拿刀、都不會執筆了,更不用說詩詞歌賦了...!”


    王貞慶說道:“中愈兄又來謙虛...”幾個人正在爭執,忽然起了風、一片黑雲從西南方湧過來。


    方中愈就勢說道:“來雨了,咱們再不走可就要挨雨了!”“嗨!算老天爺照顧你,”李莊賢說道:“可是迴去怎麽得給我寫幅字才行...你住哪啊...?”


    四個人立刻出寺下山,上了馬一路狂奔。堪堪進了北京城天上便落下雨來,還好春天的雨不急、稀稀疏疏;王貞慶和李莊賢都住在東城的宮東坊,四個人便來到較近的方中愈家中...


    四個人煮酒觀雨、談詩論文,自此後時常聚會,方中愈的生活一下子從刀槍轉到了文人...


    悠閑的日子過得快,得知府宅準備好的消息後,寒氏夫婦和齊楚嫣便帶著方如玉先來了;同行的還有二十多個用人,光是大車就有十八九輛,一路上有丐幫弟子接應、倒不須帶人衛護。


    這一下方府裏可熱鬧了,如玉新到一個地方很是好奇,宅院裏整日聽到她的歡叫聲。方中愈每每皺眉,告訴姬媱花,“有這一個孩子就夠了,你可千萬別再生了、否則不得翻了天啊?”


    齊楚嫣不在跟前時姬媱花便撇嘴,“如玉又不是我生的,幹嘛往我身上推?我當然得生自己的孩子!”


    方中愈就威脅道:“那我可就不去你那裏了,看你自己怎麽生?”姬媱花瞪起眼睛來,“那你就試一試,嘿嘿...我讓如玉天天要你摟著睡。”


    沒奈何,方中愈隻好收迴自己說過的話,因為如玉跟姬媱花最好、聽她的話甚於齊楚嫣...


    再過幾天,太子帶著太子府一班人到了北京,隨行護駕的除了天羽三衛、還有北鎮撫司的弟兄;仇千代、寶慶公主帶著仇世駿率隊,他們不必擔心住處,皇族人員都準備了府邸。


    撫司衙門也建成了、附帶兵營,弟兄們都可以住兵營,但是要想攜帶家眷就隻有自己買房子了。


    一切都漸漸走上正軌,同南京的日子越來越像,方中愈天天到撫司去、隻是不能和仇千代一道了。那些天幾乎天天聚會喝酒,撫司弟兄得知宋英傑成親更是非得讓他請客。


    宋英傑欣然應允,包了家不錯的酒樓請全體撫司弟兄;眾人吃喝之餘都納悶俸祿月月光的宋英傑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富裕了?當然了,眾人的禮物也堆成了小山...


    太子府安在以前的燕王府,安頓好的第三天傍晚,方中愈去了一趟。都是多年的老熟人,方中愈沒進門就開始打招唿、碰到李銘皓更是說個沒完,兩刻鍾居然沒走到二堂;還是太子得了訊息讓人來找,他才來到二堂。


    朱高熾和楊薄等東宮幕僚都在,方中愈同各人見禮。朱高熾還是那樣胖,笑著說:“中愈,你做的很不錯啊!應該獎賞,當初調你來就對了。”


    楊薄也說道:“方兄真是棟梁之才,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情...。”其他人也是一片頌揚之聲,方中愈隻好謙虛幾句,說自己不過是碰巧而已。


    黃淮說道:“太子爺,二皇子徹底失去了競爭力、現在三皇子怕也是有心無力了,現在正是您大展拳腳的時候;接下來咱們是不是趁熱打鐵,把永春候王寧、淇國公丘福那些人也搞下去?”


    朱高熾緩緩搖頭,“咱們剛到北京,先穩定穩定再說;權賢妃的案子剛過去,父皇還未消怒、咱們可別給自己找事。”


    楊榮讚同道:“太子說的對,目前情形是先穩定政務,做好北京六部的接管和融合工作...。”


    這些事情方中愈是不感興趣的,正思謀著如何找借口離開,恰好太子妃張曦月派人來喚他過去,方中愈便就勢告辭。


    張曦月在後園的鳳凰樓,方中愈到時已經給他準備好了燕窩參湯,一坐下就微笑著送到他麵前,“這一次你勞苦功高,喝碗湯補一補。”


    方中愈接過來沒有馬上喝,兩側掃了掃問道:“曦月姐,瞻基還在宮中嗎?”


    張曦月咯咯笑了,“怎麽,還沒過勁兒呢...瞻基頭春節就迴南京了,這一次沒有來,你不知道?”


    “噢...不知道啊!”方中愈說道:“留在南京...是不是替太子行事?”


    “對,這是皇上的意思,說應該讓他也鍛煉鍛煉了。”張曦月轉而說道:“中愈,我真沒想到,查權賢妃案竟然把老三打掉了。”


    “算是意外之喜吧!”方中愈忽然嚴肅了麵容,“曦月姐,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倒了,這次我可要報仇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禍亂明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錦衣鐵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錦衣鐵衛並收藏禍亂明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