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懋帶來的消息證明方中愈的推斷很有可能是正確的,等了一個來月終於有了進展,方中愈決定當晚就行動。


    明查不太可能、隻有暗訪了,迴到館驛後方中愈就上床休息;直到天色黑透才重新下床,換好衣服、帶好刀劍出了館驛...


    其實權賢妃的案子一直裝在他的腦子裏,當時就有許多疑點、隻不過是朱棣不讓他查;現在縱貫前後一想,突然發現很簡單。


    權賢妃的貼身宮女姬順姬說過,坤寧宮的胡桃茶來源有幾方麵,都是一樣的東西、混在一起後根本無從分辨,那麽另一個宮女鄭佩娥、憑什麽說權賢妃是吃過呂尚珍送的胡桃茶後死的呢?


    再有,為什麽鄭佩娥之前不說,而恰恰是在自己查案時才忽然跳出來說這件事?無疑,她是在替某個人做掩護,想轉移自己查案方向...


    自己滑冰時朱棣突然出現、宮女吵架朱棣又及時到場,很明顯是有人給他通風報信;前一次是魚洞明,後一次呢?八成還是他!


    桂生說魚洞明和呂丹鳳關係曖.昧,而那一次自己偶遇呂尚珍時他從慈寧宮出來...等等,他是從慈寧宮出來的嗎?自己隻是看到魚洞明從慈寧宮的牆角處出現的,可不一定真的是從慈寧宮裏走出來的啊!


    現在想來,那也是故意為之吧!假裝慌張的離開,就是想讓自己對呂尚珍產生懷疑!


    還有那個建壽宮叫蕊馨的宮女,特意守在門口告訴自己其他宮女吵架、這時想來太幼稚一些;都是呂丹鳳安排好的,為的就是引開自己的注意力。


    嘿嘿...當初自己就覺得呂丹鳳不簡單嘛!為了一個皇貴妃就敢做這等事情?也許朱高燧給了她更大的甜頭,沒準許諾日後讓她做皇後呢!


    前後一想,事情已經很清楚了,目前就差證據;隻要能找到證據,就可上奏朱棣真正結案了...


    皇宮不遠很快就到了,方中愈知道皇宮何處防衛薄弱、很輕鬆就進了宮。前些日子,方中愈也把皇宮轉得差不多了,現在輕車熟路來到後宮區域、直奔慈寧宮而去。


    皇宮防衛森嚴隻是在外圍、還有皇帝的身邊、再就是巡邏護衛,除此之外嬪妃們所住各宮連一個護衛都沒有。


    所以方中愈幾乎不必多小心,大搖大擺的走就可以、隻要不跟人迎頭撞上誰知道他是哪一宮的人?


    前麵不遠就是建壽宮,黑乎乎的高牆上有兩三點燭火之光。“太好了,還沒有睡。”方中愈沒有直接靠近,圍著建壽宮轉了小半圈、觀察好附近無人才悄悄走過去。


    一丈高的牆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事,輕輕一縱便上了牆頭。這天是臘月二十二,一個微黃的小月牙掛在樹梢,北風吹動枯葉沙沙作響、可能是驚動了樹上的昏鴉,忽然發出一聲叫嚇了他一跳。


    聽聽宮院內沒有其他聲音方中愈輕輕跳下牆頭,眾多房屋共亮了三盞燈,呂丹鳳的住處自然好分辨、他掃視一圈便向二進院中的主樓摸過去。


    皇帝的妃子住處自然比普通人家高大了許多,下麵幾間都黑著燈、隻有上麵的兩扇窗子有亮光。方中愈輕快的繞到樓後,縱身上了二樓。


    入職錦衣衛十多年這種經曆太多太多,方中愈可謂經驗超級豐富。看看院中沒有什麽動靜他湊到窗口、在窗紙上挖了個小小的洞。


    樓內很暖和,眼睛湊過去便能感覺到一股熱氣。裏麵是臥房擺著寬大的床榻,此時簾幕半掩、一個宮女坐在床榻前的團凳上。


    有個女聲說道:“...前次的事情你一定不準說出去,聽明白沒有?對任何人都不能說...!”聲音有一點點熟悉,應該是呂丹鳳在說話。


    “是,奴婢記住了。”床前的宮女低頭答應。“你可記好了,這不僅關係到你的性命、還關係到你家人的性命,如果你說出去全家人就都得死...。”呂丹鳳的聲音再次說道。


    方中愈暗罵一聲,這女人真夠惡毒的!床前的宮女明顯哆嗦了一下,連連點頭。呂丹鳳繼續說道:“現在大臣們都在奏請我為皇貴妃,等事成之後我不會虧待你的。”


    那宮女起身施禮,“謝謝貴妃。”“咯咯...蕊馨,你還真會說話,我喜歡。上次的事情你做的很好,這次你...敬妃...就說是...要讓別人知道...”


    呂丹鳳忽然壓低了聲音,隻能斷斷續續的聽到一些音節,方中愈聽她說起張敬妃不免心中焦急;聽那意思,極有可能是想去陷害張敬妃,方中愈摒住唿吸可還是聽不清裏麵說什麽。


    心急之下偶然瞥見床榻東側牆上有一道門,如果進入東邊的房間應該可以聽得到。方中愈立刻移到東邊的窗子,裏麵雖然亮著燈卻沒有人;輕輕試了試窗子居然沒有上銷,方中愈便極緩慢的打開窗子、悄無聲息的跳進去。


    他伏低身子高抬腿輕落步、一步一步走到門口,果然能聽清一點、但還是連不成句;思索了一下,方中愈大膽的繞過青竹、大理石屏風。


    前邊是個月亮門、並沒有門扇,方中愈來到門邊探頭側耳傾聽。這一次沒有聽到說話聲、而是聽到了腳步聲,並且那腳步聲已經到了身前。


    “啊?”方中愈心中震驚慌忙抬頭。隻見身前五步站著一個女人,膚白勝雪、麵若桃花、長發披在腦後;身上隻穿著貼身的白綢袍,胸脯、小腿都露著。


    “啊...!”那個女人居然就是呂丹鳳,以不可思議的高音驚叫出來。那一刻,麵對突然出現的尷尬場景、方中愈真的有些發懵,腦子仿佛瞬間傻掉了、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


    就在他發呆的一瞬,通往樓道的門被猛然撞開六七個宮女、太監衝進來,七嘴八舌的問怎麽了?方中愈畢生以來頭一次這樣手足無措。


    “方中愈,”呂丹鳳大聲喝問:“深更半夜你潛入我的寢宮要幹什麽?”“我...?”此時明明白白的暴露在眾人眼前,方中愈猛然意識到自己太托大了、怎麽沒想起來蒙麵呢!


    不露相可以掉頭就跑,現在怎麽辦?說什麽?呂丹鳳還穿得這樣少,自己得擔多大的罪名啊?


    “方中愈私闖本宮寢宮意欲不軌,”呂丹鳳大聲說道:“來人,拿下了!”


    進來的人中有四個太監,得了命令立刻撲上來,嘴裏還大聲喊著,“抓住方中愈...!”“方中愈想非禮呂妃...!”“別讓方中愈跑了...!”


    方中愈的第一反應便是殺了在場的這些人,包括呂丹鳳在內。可是他的手剛剛摸到刀柄,突然聽到樓外也有人喊道,“捉住方中愈...!”“不能讓他跑了,把房子圍起來...!”


    此時殺人已經不能滅口,方中愈心下立刻慌了;事發突然、又來不及仔細考慮,方中愈抬手推開衝到身前的太監轉身衝進裏間、從窗戶跳了出去。


    樓下有不少人,太監、護衛都有,看到他跳下來都衝上來;方中愈腦中一片混亂,本能的推倒幾人跳出建壽宮。


    跑出很遠了還能聽到建壽宮內的喊聲,別的聽不清、方中愈四字格外清晰。好多宮殿亮起燈火,也有許多喊叫聲向這邊聚來...


    方中愈都說不明白自己是怎麽出的皇宮,稀裏糊塗的迴到館驛。這時還不算太晚,宋英傑並沒有睡、看到他一副失魂落魄很是詫異,“頭兒,這是...出什麽事情了?”


    “不知道...”方中愈頹喪的坐下來,“我...我被發現了...!”“啊?這怎麽可能呀!”宋英傑很是驚奇,“您的武功,怎麽還能被...?”


    “我也不明白...很奇怪...就被發現了!而且...而且發現我的竟然是呂美人!”方中愈心中嘭嘭直跳。這件事情可太大了,一個朝中大臣夜晚潛入皇帝嬪妃的睡房...


    “頭兒,難道這個呂美人武功很高嗎?”宋英傑一頭霧水,“不然他怎麽會發現你?”


    “我也說不清...她還沒穿...”“啊!她沒穿衣服?”“沒穿多少,這下可糟糕了...!”


    宋英傑拿過酒壺倒了杯酒,“頭兒,你喝杯酒定定神!”此時的方中愈好似不會思考了,抓起酒杯一口喝幹。


    “頭兒,你先別著急...好好想想,我怎麽聽著這麽糊塗呢?”宋英傑說道。


    “是...我自己也很糊塗...!”方中愈抓過酒壺又倒了杯酒喝下去,“我進去之前她明明在床榻之上,怎麽忽然就到了門邊...?”


    兩杯酒下肚方中愈心下安定了一些,越想越不對勁:大晚上的那些宮女、太監幹嘛不睡覺?這邊有動靜他們就衝進來,好像一直等在門外似的;還有外邊的太監、護衛,從哪鑽出來了?自己之前怎麽一個也沒看到...


    “壞了!”方中愈猛一拍大腿,“我被陷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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