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愈過了秦淮河便放慢了馬速,在他前方不遠有個青衣灰裙的女子,不知道為什麽她走路搖搖晃晃的;就在方中愈的馬即將超過她時,那女子突然踉蹌了一下、栽倒在地。


    方中愈急忙勒住坐騎,那東洋馬也頗通人性雙蹄落下時讓開了、才沒有踩到那女子。方中愈甩鐙下馬,問道:“姑娘,你怎麽了?”那女子側臥於地、一動不動也沒有答話。


    方中愈繞過去才看到她的半張臉,女人年紀不大、二十出頭的樣子;細細的眉毛、挺括的鼻子,眼睛和嘴巴雖然緊緊閉著仍然能看出她的相貌很端正。


    男女授受不親,方中愈隻好不停唿喚,“姑娘...你醒醒...姑娘,你怎麽了?”可是任他怎麽唿喚,女子都沒有反應。


    “哎喲...這可怎麽辦?”方中愈抬頭看看路上沒有人,此處離仇府還有一百多步、喊是聽不到的。方中愈伸出手在她鼻前探了探,唿吸是有卻很微弱。


    方中愈看她臉色發黃、雙腮瘦削,好像是餓昏的;他也有過受饑挨餓的經曆,不由生起同情之心,看看實在無人經過隻好自己扶起她。


    抱著是不行的,方中愈便把他負在背上、展開輕功向仇府跑去。東洋馬還納悶呢,心想主人怎麽了?為什麽不騎我、自己跑?跟在後麵小跑著迴到仇府。


    方中愈背著人進了大門就喊:“來人...快來人幫忙...。”老王頭一個從門房裏跑出來,“怎麽了大爺...這是誰受傷了...?”問話的工夫,方中愈已經進了後院。


    寒氏夫婦和姬媱花正坐在院中說話,見他急三火四的跑進來都嚇了一跳。寒天籟驚疑的問道:“怎麽了中愈,這是誰啊?”


    “姬姑娘,快幫我接一下...”將那昏迷女子放到椅子上方中愈才答道:“我也不認識、路上碰到的,她可能是餓昏了,我也不能見死不救啊!”


    “這樣啊...”寒天籟立刻向趕過來的管家張永和說道:“張管家,麻煩你到廚房弄些稀粥來。”張永和馬上掉頭往廚房跑。


    這邊的姬媱花仔細看看了那個昏迷女子,`喲`了一聲說道:“中愈,你真的是很有女人緣啊!就算幫人遇到的也都是這麽漂亮的美女。”方中愈白了他一眼,“姬姑娘,你的意思是在誇自己吧?”


    “咯咯...嗬嗬...難道我不算嗎?”姬媱花掃到寒夫人在看自己急忙捂住嘴,裝出很矜持的樣子。


    很快,張管家端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來,寒夫人接過來、小心的喂了兩口給那女子。方中愈的判斷應該是對的,沒有意識的女子居然慢慢咀嚼了幾下、悠悠醒過來。


    她看了看身前的幾個人露出驚慌的神色,“呀...這是哪...我怎麽了?”“別怕姑娘,”寒夫人微笑著安慰她,“你暈倒了,是我女婿救你迴來的。你別怕,我們都是善良的人。”


    “哦...”那女子看了看向方中愈說了聲`謝謝`。“舉手之勞,不必客氣。”方中愈說道:“這位姑娘,你先吃些東西吧...張管家,看看廚房還有什麽吃食...。”


    “謝謝...”那女子也真是餓狠了,看著皮蛋瘦肉粥雙眼爍爍放光,幾口便把一碗粥喝下去。寒夫人怕她一下撐到腸胃,勸她慢點吃。


    張管家端了一隻木盤來,什麽包子、白粥、醬肉拿了好幾樣,女子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大吃起來。


    這時,姬媱花悄悄捅了捅方中愈,後者迴頭見解縉扒了門縫向他招手。方中愈便走進正房,解縉立刻掩好門急急的問:“中愈,那女子是什麽人啊?”


    方中愈解釋道:“我迴來的路上碰到她昏倒在路邊,就好心救了她迴來。”“哎呀!”解縉輕輕跺腳,“你都沒弄清她的身份就帶迴來了,太冒失了吧?萬一她是朱高熙派來的探子呢?”


    “不會吧?”方中愈凝眉說道:“我看她的確是餓得夠嗆,不像是裝的...”“怎麽不像了?”解縉反駁道:“你看看她的穿戴,雖然不是綾羅綢緞卻也是幹淨整齊,怎麽能像沒飯吃的人呢?而且還是孤身一個女子,連個包裹都沒有。”


    “也是啊...”方中愈不由犯了嘀咕,想了下說道:“你放心解叔叔,等她吃過飯我試探試探...你躲在屋裏別出來。”解縉點頭,“也隻好這樣了。”


    方中愈出了正房、那姑娘已經吃飽,下人們都散去了、寒夫人在同她說話。方中愈便沒有說話,躲在一旁靜靜的聽。


    寒夫人問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是哪裏人氏啊?”“我姓花、名千姿,”那女子用一口外地口音答道:“我是韶關人,到南京來投親戚的。”


    “喲,路途好遠啊!”寒夫人又問:“怎麽是你一個人?你父母也放心?”“唉...原本有陳伯陪著我的,”花千姿低頭垂淚,“可是...路上碰到歹人,陳伯護著我逃脫,他...他...。”


    寒夫人嘖嘖歎息,“花姑娘,你還沒找到親戚嗎?”花千姿連連搖頭,“沒有...我差不多找遍了南京城,才聽說我叔叔他調到外省做官去了,而我的盤纏也花...花沒了。”


    姬媱花咂嘴道:“真是不巧,那你...打算怎麽辦?”花千姿含淚不語,隻一個勁搖頭。


    方中愈插口問道:“花姑娘,你的叔叔叫什麽名字?我倒是可以幫你打聽打聽,然後派人送你過去。”


    “哦...先謝謝這位大爺,”花千姿答道:“我叔叔叫...花文博。”“嗯,有名字就好,那麽他以前在哪裏供職?”方中愈問。


    “這個...?”花千姿猶豫起來,“我不...不知道,陳伯知道的,可惜他...”說著又落下淚來。方中愈連忙勸道:“沒關係,有名字就夠了、找得到的...姬姑娘,麻煩你...。”


    姬媱花立刻會意,“花姑娘,我帶你去沐浴吧!然後好好休息一下。”


    兩個人走開,寒天籟說道:“這姑娘挺可憐的,中愈,你能幫就幫幫她吧!”“是,嶽丈。”方中愈答道:“既然有名字就查得到,今天晚了明天我就去吏部查,然後派人送她過去。”


    寒夫人點頭,“這樣最好...中愈,就讓花姑娘跟媱花一起住吧?”方中愈應道:“全憑嶽母安排。”他和寒天籟聊了會工地的事才進到正房去,把情況告訴了解縉。


    解縉這才稍微放下些心,仍然說道:“還是小心一些好,什麽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方中愈倒是理解他謹小慎微的初衷,笑了笑沒有說話...


    終於有了空閑,方中愈才有空想想自己的事情。張玉景與他道不同,倒不是讓他很掛念,方中愈此時有半顆心都掛在齊楚嫣的身上。


    自打那日她負氣而走一點音信都沒有,方中愈這幾天事情又多、都沒顧上考慮怎樣解釋兩個人的誤會,這時不免琢磨起來...


    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就連吃飯時都心不在焉,寒天籟舉杯邀他喝酒、他卻端起口碟來,惹得眾人大笑不止。寒夫人說道:“中愈,吃過飯你趕快休息吧!這些日子你也太忙了,左一趟右一趟的。”


    “嗯嗯,”方中愈連聲答應,“最近事情是多了些...”吃過晚飯方中愈便進了正房,他可沒休息而是換上了一身夜行衣。


    解縉看著納悶,問道:“中愈,這麽晚了你還出去啊?”“沒辦法,有重要的事情必須得辦。”方中愈滿臉優色,也不知道今天運氣怎麽樣。


    臨出門時他偶然扭頭,看到裏間屋的案幾上鋪著宣紙、擺著筆墨,方中愈好奇的問:“解叔叔,做文章呢?”“沒有,”解縉的臉上閃過幾絲尷尬,“閑著無事做,隨便寫...寫幾個字。”


    方中愈心中奇怪,寫字也不用這種羞怯的表情吧?好奇心起便要走過去看。“中愈,你不是要出去嗎?”解縉意在攔阻。


    方中愈愈發想看了,“沒事,不差這會兒工夫,好久沒見解叔叔的墨寶了、必須得看看...”他身法快,一閃身繞過解縉進了裏間屋。見宣紙上寫了一首《清平樂》:


    故家庭院歇歌扇,王府井畔行人滿。


    燈色染清秋,紅顏似流水。


    望伊伊在否,隻影聽更漏。


    諸事總堪傷,人間一夢長。


    這首詞有留戀以往、思念舊人之意,望伊伊在否?這明顯是在思念女子啊!方中愈讚道:“好字、好詞...解叔叔,您這是寫給誰的呀?”


    “沒誰、沒誰,”解縉微紅了臉解釋,“我就隨便一寫。”“哦...哦...”方中愈知道她不肯說,便讚了幾句好詞好詞。


    方中愈出了仇府直奔東海候府,這麽多年了好不容易才找到齊楚嫣,他不允許兩個人再被誤會分開。一路無話,方中愈來到東海候府。


    天色剛黑透,府內燈火通明。方中愈伏在圍牆上的樹影裏,望著偌大的宅院犯了愁,自己隻想急著見楚嫣妹妹、全忘了不知道她住在哪座屋中。


    頭進院子肯定沒有,重點就在二進和三進院子,方中愈見後院隻有一幢木樓裏亮著燈便跳下牆順著園中石板路先奔那摸過去。


    剛剛繞過一叢玫瑰花樹,腦後突然一股勁風襲來,方中愈急忙伏身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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