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貞慶剛轉出迴廊,一根青竹杖便指到他的鼻子尖前,嚇得他驚唿一聲、呆在那裏一動不敢動。


    耳邊響起一陣銀鈴般的脆笑,有個女人輕斥道:“無雙,怎麽又嚇你哥哥?貞慶,她跟你開玩笑呢,快過來坐。”


    王貞慶這才緩過神來,見青竹杖的另一端持在一個少女的手中,那穿一身短裝、腰紮寬帶、透出一股颯爽英姿。少女輕啟紅唇,說道:“貞慶二哥,你的膽子也太小了吧?”


    “噢...是無雙妹妹呀!”王貞慶籲了口氣,“我是沒...沒留神...。”坐在樹下的南康公主微笑說道:“你二哥是名動朝野的大文人,誰像你一個女孩成天舞槍弄棒的。”


    “是是,我不喜歡...這個。”王貞慶立刻躲到樹下去,他可怕她如寶慶公主一般給自己一棒子。


    南宮無雙微微撇了下嘴角,“讀書有什麽用?手不能提籃,肩不能擔擔的。”說罷又舞開青竹杖,唿唿練起來。


    那根青竹杖五尺長短、雞蛋粗細,舞動起來一片綠光。南宮無雙有時點、有時劈、有時掃,招數似刀非刀、似槍非槍、還有時夾上幾招棍法;端的是變化無常、神出鬼沒,隻可惜王貞慶一竅不通、無法領悟...


    南康公主見他定定的望著南宮無雙舞杖,微笑著問:“貞慶,無雙是個不錯的女孩,除了喜歡練武平時還是很溫柔的。”“唔...唔...”王貞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南康公主仔細觀察才發覺有些不對,“貞慶,你今天怎麽了?有什麽愁事嗎?魂不守舍的。”


    其實王貞慶眼中看的是南宮無雙,腦子裏想的全是寒煙翠,聽姨媽問起忽然探了口氣吟道:“


    終歲思媓娥,夜夜入斯夢。


    轉瞬兩世愁,短鬆岡淒涼。唉...世事難料,命運難知啊!”


    南宮無雙收杖走迴剛好聽到,看他兩眼說道:“貞慶二哥果然大才,出口成章啊!”“哪裏,”王貞慶連連搖頭,“心境而已,隨口一說算不上什麽。”


    南康公主隻聽他所讀詩句有些傷感,並沒聽出其他。南宮無雙卻問道:“貞慶二哥中意的是誰家女子啊?怎麽年紀輕輕就離世了嗎?”


    不說出來王貞慶覺得心裏堵得慌,可是被人猜中心事忽然又害羞、慌亂起來,“沒有、不是的,我隻是...隻是隨口亂說的,嘿嘿...”


    南宮無雙白了他一眼,撇嘴角說道:“騙人,欺負我書讀的少啊?”“真的真的,”王貞慶急於脫離此話題,忽然說道:“無雙妹妹喜歡練武,咱們說些練武的話吧!”


    不僅南宮無雙就連南康公主都笑了,“貞慶,你啥時候也喜歡練武了?”王貞慶尷尬的笑,“我是不喜歡練武,可是我有會武的朋友啊!後天我朋友要和人比武,你們都去看吧!”


    南康公主笑道:“我可沒興趣。”南宮無雙調侃道:“貞慶二哥,你朋友練的是哪門哪派的武功?是五禽戲呀還是十段錦?”她所說這兩樣都是強身建體的養生功法,跟武功還有相當差距的。


    王貞慶雖然不懂這些,但是看她的表情也猜得出是在開自己玩笑,不禁正色說道:“我朋友叫方中愈,淩煙閣武功榜可是排名第七、公子榜排名第四,他的武功非常厲害的!你們知道他要跟誰比武嗎...是東洋人!”


    “哦?”南宮無雙略感詫異,“方中愈是你朋友...他多大了、長什麽樣?”“他比我小一歲,模樣...你就想唄他在公子榜排第四...原來我排第四的,他一來南京就把我擠下來了。”


    一提起這件事王貞慶就有些氣餒,“他個子比我高那麽一點、身體比我強壯一些、微微有些長臉,眼睛大而有神、一雙劍眉...唉,是比我長的好,怪不得...”


    南宮無雙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忽然說道:“後天我去看看...我就不信他武功那麽厲害...!”


    再說方中愈,下午就接到錦衣衛指揮使司傳事官送來的公文,寫明後日晨時讓他到聚寶門外同東洋人諮三四郎舉行比武。


    第二天到衙門,龐英又問他:“方老弟,跟東洋人比武有把握沒有?”方中愈笑道:“有沒有把握也得比,在咱們家門口還能讓東洋人嚇住嗎?此事關乎我大明朝的威嚴,必須得贏他們一個心服口服。”


    “好,好,”龐英連挑大拇指,“方老弟就是有氣勢!說的對,怎麽也不能墜了咱大明朝的威風!”


    各旗的旗官、弟兄都跑來給他加油、鼓勁,莫生穀說話最給力,“狗.日的小鬼子還不服氣?方千戶,狠狠揍他們!打得他屁滾尿流、屁股裂八瓣,讓他們一見咱們華夏子孫就趴地上磕頭叫爺爺!”眾人聽了笑得前仰後合。


    晚間的時候,太子府特意派人送來一桌酒席,張曦月還寫了張條子給方中愈,說比武之事是三皇子朱高燧一力促成的、極有可能是朱高燧借機報複於他,囑咐他務必小心。


    雖然朱橞那邊遲遲沒有動靜,方中愈也知道自己這次是打到朱高燧的要害部位了、他此刻定是恨自己入骨。嘿嘿...慢慢來,老子要你朱家的江山都坐不穩!


    當晚,張玉景、嶽江川、金沙誌和宋英傑等人都到仇府來,方中愈笑說:“你們知道我這有好吃是不?”


    雷鳴生是天黑之後來的,找到機會悄悄的告訴方中愈,朱高燧和後來到南京的五個東洋人有過聯係。方中愈這才醒悟朱高燧那邊有張曦月的人,雖然還未必到得了朱高燧身邊、可也不得不佩服張曦月的高瞻遠矚...


    吃過晚飯方中愈早早就休息了,養好體力以備明日之戰,別的他都不擔心、就是被紀剛打的內傷沒有痊愈;百裏擎蒼又不在,否則一定又辦法治好他...


    第二天早晨吃罷早飯,仇千代、嶽江川等人陪著方中愈來到皇城西門聚寶門外。那裏已經搭好了一座方形木台,靠皇城一側還搭了一溜席棚。


    擂台北、西、南三側已經聚集了不少百姓,有幾十個錦衣衛在擂台邊維持秩序,


    不斷有騎馬乘轎的皇親貴胄到來、都鑽進了席棚之內。國喪期間,所有娛樂都是嚴禁的,可算有熱鬧看了那人能少得了嗎?


    差一刻鍾晨時,聚寶門外已經是人山人海、喧鬧聲能傳出幾條街。東洋人是步行來的,一共八個人,其中三個都被方中愈教訓過;另外五個應該是新到南京的,有一個高出其他人大半頭,身體也很健壯,長得粗眉大眼一臉冷俊。


    東洋人到後,有禮部官員過來詢問方中愈是否可以開始。方中愈笑了笑,“隻要東洋人準備好了就行,我隨時奉陪。”


    那禮部官員便走上擂台去,示意眾人止聲,高聲說道:“今天是東洋武士諮三四郎向我大明朝錦衣衛千戶官方中愈挑戰,比武方式不禁、生死不論,直到一方認輸為止。下麵,有請諮三四郎和方中愈上台。”


    話音剛落,那個身材高大的東洋人大喝一聲,縱身跳到擂台中央;別看他身高體壯,輕身功夫很是了得。張玉景擔心道:“中愈,你可千萬小心,這家夥來者不善啊!”


    “我知道。”方中愈不願炫耀,規規矩矩的走向台口。聽那東洋人說道:“你怎麽不說,誰贏誰拿那把刀。”聲調生硬很是難聽。禮部官員解釋道:“比武的彩頭不用當眾說的,我大明官員還會賴你一把刀嗎...?”


    方中愈心中好笑,邁步踏上台階。這時,席棚內有人喊道,“中愈兄加油...!”“中愈兄,好好教訓他們...!”方中愈走上擂台才迴頭,席棚離擂台隻有二十步距離、很清楚的看到王貞慶和李莊賢向他揮手。


    方中愈笑著招了招手便要轉迴身,猛然間他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再次扭過頭來;王貞慶和李莊賢還在向他揮手、叫喊,而王貞慶的另一側站著一個女子...


    那女子十八九歲年紀,兩道斜眉一雙大眼睛、口鼻棱角分明帶著幾分英氣。怎麽迴事?這個女子怎麽像寒煙翠...不對,她更像齊楚嫣!那一刻,方中愈的腦子有點亂、說是一片空白更準確,耳中嗡嗡作響聽不到任何聲音...


    禮部官員叫了他幾次他都無動於衷,隻好上前扯了他一把,方中愈這才緩過神來,“怎麽了?”


    “是你怎麽了,方大人?”禮部官員納悶的盯著他,“你沒事吧?還能打嗎?”“噢...沒事,”方中愈走向擂台中央的諮三四郎,抬手抽出東洋短刀,“來吧!”


    “不行,這樣不行。”諮三四郎說道:“這把刀不是你的,誰贏了才是誰的,你現在不能用它。”“嘿嘿...小鬼子事多。”方中愈把東洋短刀交給禮部官員,“不用就不用,別說我們欺負你!”


    “方大人真是好樣的!”禮部官員笑得異常燦爛,大聲說道:“可以開始了!”便退下擂台。


    方中愈抽出繡春刀,說道:“來,老子讓你輸得心服口服。”眼睛禁不住向席棚內掃去。那個酷似齊楚嫣的女子也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突然、那女子向他大打手勢。


    方中愈心中猛驚,扭過頭時一道寒光已經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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