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愈解釋道:“這個張安是建文朝錦衣衛千戶,他離開南京時帶走了傳國玉璽,此事隻有極少幾個人知道。朱棣沒有傳國玉璽怕百姓反抗他登基,是以秘密派人追查至今沒有結果,嘿...沒想到讓我碰到了。”


    寒天賴擔憂道:“可是鐵血盟人多勢眾,你想搶玉璽怕是很難啊?”方中愈搖頭道:“張安有玉璽怕是鐵血盟的人也不知道,得玉璽者得天下,鐵血盟一直想推翻明朝、而傳國玉璽有著巨大的號召力,他們若知道張安有玉璽早就搶過去起義造反了。”


    “哦...”寒天賴是江湖粗人對這種事情似懂非懂,便問道:“那你打算怎麽辦?我能幫你做點什麽?”


    “這事還真得嶽丈大人相助,”方中愈說道:“請你傳令盯住這個張安就行,等我箭傷好了再去追他。”“這個好辦,”寒天賴說道:“我們鹽幫弟兄遍布各地,隻要他不出附近六省就跑不了他。”寒天賴立刻叫人來,飛鴿傳書各地弟兄嚴密監視鐵血盟這夥人...


    方中愈的箭傷未傷到骨頭,寒夫人緩過精神能起床便天天吩咐廚房燉雞、熬大骨、做各種滋補東西幫他將養,沒用十天就好了;寒氏夫婦又強留他住了三日,這才放他上路。


    臨行前,寒天賴拿了一個毫不起眼的黑鐵箍給他,那鐵箍比普通指環粗了一點、寬了兩倍,好像鑄鐵生鏽的顏色、卻又油亮油亮的。


    寒天賴說道:“你別小看這鐵環,這可是我鹽幫幫主的信物,你戴著它無論碰到什麽麻煩、鹽幫弟兄都會舍命相助。”方中愈心下感動,推讓道:“嶽丈大人,如此說來隻有鹽幫幫主才能戴它,給我...怕是不合適吧?”


    “哎?”寒天賴沉下臉來,“中愈,難道你嫌鹽幫小沒有用嗎?”“我年紀輕、不能服眾,況且又不知道自己以後...。”“不許胡說!”寒天賴把鐵箍強套在他左手大拇指上,“你是我寒家女婿,鹽幫不傳你傳給誰?”


    方中愈見其態度真誠隻好接受,施大禮辭別二老、並堅持不要寒天賴相送。離開揚州前,方中愈要吳二猛陪他去了一趟寒煙翠的墳。


    寒煙翠的墳在北城外的一座土崗之上,方中愈讓吳二猛在崗下相候,自己帶著祭品來到墳前;擺好祭品、鞠了兩個躬,不禁潸然淚下,“煙翠妹妹,都怪我...是我連累了你呀...我要走了,迴南京報仇、你泉下有知請你相助於我。”


    念及報仇之路茫茫方中愈思緒萬千,“煙翠妹妹,你說我是不是錯了...應該是錯了、從開始就錯了,我不該顧及那麽多東西,什麽正直、道義、忠厚、良善有什麽用?都是狗屁,統統要不得!


    為了報仇我得改變,變成一個全新的我。對,一切從頭再來、要改變我的觀念。為了報仇沒有什麽不可以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東西,別人壞我比他還壞、要像田再光一樣做個笑麵虎,麵上跟人笑背後捅刀子...”


    這些天方中愈想了許多,從迴南京城開神機坊開始、重新結識王氏兄弟、進錦衣衛、認識朱棣的三個兒子...一直到被迫離開南京,所有的一切他想了不止一遍。何處有得、哪裏有失,因為什麽?怎樣能夠避免?如果再迴到南京應該怎樣做?他都一遍又一遍反複思考...


    在墳上呆了一個時辰,方中愈才站起身,“煙翠妹妹,我走了...有機會我再來看你。”默立良久,才灑淚轉身。


    就在他剛一扭頭的時候,似乎看到墳頭冒出一縷白煙。“哎?怎麽迴事?”方中愈驚訝迴顧,可是什麽也沒有看到,“是我坐的時間長眼花了嗎...不會呀!看得清清楚楚有股白煙的,怎樣又不見了?真是見鬼了...”


    一提到鬼字,方中愈立刻驚覺,叨念道:“煙翠妹妹我說錯了,你不是鬼...如果你果真魂魄未散也是...仙,神仙!請你這個神仙保佑我一切順利吧!”


    鞠躬三次,方中愈轉身下崗。走出幾步又迴頭看看,這次再沒見到什麽異常,這才大步走下去。他是看不到,因為那股白煙貼在他的後腦上...


    下到崗下看到吳二猛在一株樹下睡著了,方中愈笑了笑、想自己在上麵時間太長了。喚醒吳二猛同他告別,吳二猛揉著眼睛說道:“老弟,昨晚傳來的消息,那個張安和白善奚幾個人在景德鎮呢、他們好像是到歙縣去!此去旅途遙遠你自己當心,有事情就找當地的本幫弟兄。”


    “是,謝謝吳大哥。”方中愈上馬欲行,忽然又停下來,“吳大哥,怎樣分辨哪些鹽局是本幫所開呀?”“喲!把關鍵東西給忘了,”吳二猛笑著說:“看旗子就行,本幫鹽局都會在門口掛一麵三角小旗,別家鹽局的旗上隻有一個鹽字、本幫鹽局有兩個鹽字,而且下麵的小鹽字是雙麵刺繡的。”


    方中愈再無疑問,催馬向西南方向而去...


    歙縣在贛東,當初到袁州抓楊任曾經路過那,所以方中愈知道路徑;人輕馬快


    、不一日就繞過了南京城,又一日追到景德鎮,住了一夜第二日傍晚趕到歙縣...


    一連趕了七八天的路,也不知道張安那些人到沒到歙縣、離開沒有?方中愈找好客棧、簡單吃了飯,便來到街上閑逛。他得找鹽幫弟兄,先打聽一下情況。


    那時候鹽是稀罕物,而且又是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東西,所以各地都有鹽局。歙縣以出產硯台聞名、城卻並不大,方中愈從南街走到北街碰到了兩家鹽局。


    頭一家不是鹽幫開的,街尾的那家旗上倒是兩個鹽字,隻是上板停業了。方中愈來迴走了兩趟也沒看出店內住沒住人,隻好往迴走。


    剛走出十來步,聽到身後門板響,一個老者的聲音問道:“公子是想買鹽嗎?”其時街上沒有什麽行人,方中愈停步迴頭,見鹽局門口站著一個瘦小的老者,便答道:“是想買一些,不知方便嗎?”


    “方便方便,”老者說道:“公子請進。”方中愈看看前後沒有閑人便邁步走迴,隨著老者走進去。老者大概五十幾歲,臉皮微黑都是皺褶,他沒有詢問方中愈買多少鹽而是上下打量著,“公子貴姓?”


    “方。”方中愈有意無意的抬起左手摸摸下巴。老者在他手上盯了一眼,忽然咧嘴笑了,“我看你不像買鹽的嘛!算著你這兩天就該到了。”說著,規規矩矩的施了個禮。


    方中愈知道他敬的是手上的鐵箍,便也沒阻攔,還禮問道:“老伯貴姓?”“免貴姓張,弟兄們都叫我張伯。”張伯說道:“那些人到了四五天了,也不知道他們到歙縣做什麽、每日裏城裏城外的亂轉,昨天去了城南的覆船山、到現在也沒迴來。”


    “覆船山?”方中愈心中一動,“多謝張伯,覆船山離此遠嗎?”“很近的,”張伯答道:“出南城門向西南去,隻三四裏路...。”


    方中愈辭別張伯迴到客棧,睡了一覺第二天早早起來、吃了幾個包子立刻出發。果然如張伯所說,出城門便看到一座山。山勢不高也不雄壯,主峰尖上有一塊長方形大石、遠看又幾分船的樣子,覆船山想是因此而得名。


    三四裏路、馬匹一個撒歡就到了,山上樹木茂盛鬱鬱蔥蔥,方中愈隻找到一條小路,他把馬匹拴在附近林內、徒步上山。將近中秋時節又是清晨,天氣分外涼爽、步伐也輕快,不到一刻鍾方中愈便上了頭一道山梁。


    縱目遠眺,主峰在第二道山梁之後,兩道山梁間是寬闊的山穀,穀底有涓涓河流,空空寂寂看不到人影。


    方中愈聽父親說過,這裏是先祖皇帝朱元璋的發祥地,之所以發祥是因為居於此地的明教。白善奚、張安等人到這來幹什麽?難道是尋找明教?可是建朝之初朱元璋便取締明教、白蓮教,並大肆屠殺教眾,這裏還有明教徒嗎?


    不管有沒有,方中愈都要進山一探究竟,因為他要找的是張安。山路迴轉鑽進左側的一片竹林,林內清爽寂靜隻聞鳥鳴聲,倒是應了嶽丈的名字——天賴。


    山路並不狹窄也很平坦、像是人工所為,隻是曲曲折折的彎路太多,方中愈走了兩刻鍾都沒下到穀底,心中不覺好笑,“嘿嘿...今天這路可有些奇怪...怎麽好似走不到頭?”


    “哎?”無心之言倒是提醒了他,“是不對勁,上山用了不到一刻鍾,怎麽下山多花一倍時間還沒到底?這路有蹊蹺!”


    方中愈一旦意識到,立刻拔刀在一棵大竹上做了記號,順著山路走了一氣果然又看到了那個記號。方中愈想了想便不順路走,穿竹林徑直往下走,什麽石坎、陡坡自然也難不住他。不出他所料,隻半刻鍾就下到了穀底。


    穀底是一條十幾步寬的小河,兩岸長滿了各種野花,香氣撲鼻。方中愈逆流而上,找到一座木橋,剛要踏上去忽然又停下來。


    看上去是座普通的木拱橋,兩側也有橋欄,可是方中愈總有股異樣的感覺。觀察良久才發現這座橋的確不太一樣,一般橋麵所鋪木板是橫著的、這座橋卻是順著鋪,再則木板有長有短、有寬有窄這是在所難免的,而這座橋麵木板都是一般寬一般長、接頭處整整齊齊。


    方中愈看了好一會,認定這橋上有機關陷阱,便繼續往上走。找了一處狹窄河麵,方中愈看看四外無人縱身跳起,河對岸剛好有塊平整的石頭、便向石麵落去,誰知腳尖剛沾上石麵、整塊石頭便向下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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