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道裏突然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有人大聲嚷道:“方兄,你猜猜我是誰?”錢廣生立時止了話頭,向柵欄外望去。


    轉眼間四五個人走過來,前邊是兩個身穿華服的貴公子,後麵是三四個獄卒、手上還抬著桌椅。兩個貴公子一醜一俊,醜的是中午來過的李莊賢,這時俊的說道:“方兄,你身陷囹圄我才來探望很是抱歉。”


    “貞慶兄?”方中愈納悶這二人唱的是哪一出,隻好隨口應道:“客氣客氣,咱們兄弟不必客套。”那邊的李莊賢讓獄卒把桌椅擺在柵欄邊,說道:“方兄,我來給你介紹幾位朋友...”


    說著,把手中拎的東西放到桌上,又拉了牢頭獄卒坐下,說方中愈是自己好朋友請幾個人多多照顧。他是刑部官員,牢頭又知道他的身份自然是連連應承。


    客氣話說過,牢頭和獄卒便要離開,李莊賢說道:“不許走,我今天是特意請哥幾個喝酒,不給我麵子啊?”牢頭和獄卒連聲稱謝,隻好坐下來。


    王貞慶喊了方中愈到柵欄邊,就這樣裏頭一個外麵幾個熱熱鬧鬧的喝起酒來。錢廣生等三人用目光交流,神色焦急卻又都無可奈何。


    方中愈目光所及心中忍俊不止,暗想:難道王貞慶和李莊賢知道我要有麻煩,特意趕來相助嗎?王貞慶和李莊賢卻絲毫不露,隻大聲說笑、勸獄卒們飲酒...


    牢獄之內看不到日光也不知道喝了多長時間,反正是滿滿一壇酒見了底。俗話說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牢頭和幾個獄卒都有了六七分酒意,桌上也是一片狼藉、雞鴨魚隻剩下了骨頭。牢頭再說要走,李莊賢都找不到理由阻攔了。


    錢廣生和另外兩人麵露喜色,在床沿上坐成一排、單等柵欄外眾人走開便即動手。王貞慶看出他三人心懷鬼胎,焦急的向方中愈使眼色。


    方中愈也無計可施隻能暗中運氣戒備,如果不能避免隻有拚力一戰!還是李莊賢機靈,趁著幾個獄卒半醉悄悄摘了一把腰刀從柵欄縫塞到他的手中。


    方中愈背對柵欄而立,忽覺手中多了樣東西很是奇怪,抬舉一看是把腰刀不禁笑了出來。雙拳難敵四手,有單刀可就是另外一迴事情了,就算另外二人同錢廣生功力差不多他也不放在心上。


    錢廣生等人看到方中愈憑空多了把腰刀一時間都愣住了,三個人六道目光來來迴迴交流了好一會也說不出話來,錢廣生著急之下,忽然蹦出來一句,“你...你怎麽有刀?”


    “嘿嘿...嗬嗬...”方中愈忍不住笑起來,說道:“牢頭大哥怕有人要害我,特意給我防身用的,怎麽、你有意見啊?”“你...你...?”錢廣生磕巴半天也沒說出什麽。


    另一個人說道:“你是犯人,怎麽可以在牢房裏拿兵器?”“管得著嘛!”方中愈笑嘻嘻的說道:“你是氣人有笑人無,典型的羨慕嫉妒恨!”


    “哈!我羨慕你?”那人說著站了起來。如果是比拳腳功夫,方中愈以一敵三很吃虧,現在單刀在手卻是絲毫不懼;右手一抖刀鞘便崩裂開來,露出明晃晃的刀身,“嘿嘿...想試試我的刀法嗎?”


    那人立刻重新坐下,淡淡的說道:“我跟你無冤無仇的,你要殺我嗎?”錢廣生這時反應過來,大聲嚷道:“殺人了!快來人啊!牢頭、有人要殺人了...!”


    李莊賢急忙喝止,錢廣生哪裏肯聽,繼續大喊大叫。牢頭和幾個獄卒剛走出不遠立刻就折了迴來,看到方中愈有刀也很驚訝,便向李莊賢詢問。李莊賢一時也無法迴答。


    牢頭等人紛紛拔出腰刀,丟刀的獄卒這才發現自己的刀不見了。牢頭為難的說道:“李大人,就算方公子是你朋友在牢房拿刀也不行啊...方中愈,你把刀交迴來吧!也省得我難做。”


    錢廣生等人並沒有異動,方中愈又不能殺了他們,欲待不還李莊賢又不好交代,無奈之下,方中愈笑著說道:“開個玩笑,牢頭大哥別生氣。”說著把刀遞了出去。


    牢頭看在李莊賢的麵子上也不好說什麽,帶著人掉頭走了。李莊賢和王貞慶又擔心起來,一會真打起來他們兩個書生什麽忙也幫不上啊!


    “嗬嗬...方兄弟人緣真不錯啊!”錢廣生站起身來,陰險的一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呀!”說著衝另外兩個人使個眼色。


    “還想試試嗎?”方中愈凝神運氣,雙掌微分。他可是淩煙榜第七名,錢廣生等人絲毫不敢大意呈扇形緩緩靠近,大戰一觸即發。


    便在這時,牢門方向傳來一片喧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吵吵嚷嚷的奔這邊來了。方中愈吃驚,錢廣生等人更吃驚,一齊望向柵欄外。


    轉瞬間,一群穿著飛魚服的錦衣衛出現在眾人視線裏,方中愈又驚又喜,“宋兄、王兄、俞兄...你們怎麽都來了?”莫生穀大著嗓門嚷道:“總旗,我們來接你出獄啊!”


    “什麽?”方中愈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們是接我出獄,還是劫我出去?”“當然是接,”田再光手中舉著一張紙,說道:“方總旗,皇太子親自下旨放你出去!”


    “哈哈...這可太好了,”李莊賢和王貞慶興奮異常,王貞慶笑道:“我大哥還真有辦法!”方中愈聽了暗暗點點頭,心想:我幫他一次忙,他還我個好大人情。


    錢廣生等三人早坐迴到木板床上,冷眼看著。方中愈冷笑一聲,低聲說道:“錢大哥,這二日多勞你照顧了,小弟謹存心間。七十二地煞,我記住了!”說罷,拱手出門。


    等出了門才發現是徐良輝親自開的牢門,說不得客氣了一番,眾人簇擁著方中愈往外走。說話間就來到頭道鐵柵欄門,兩個獄卒候在門邊,看到徐良輝走過來一個獄卒轉身去開門,另一個獄卒不經意的瞥了方中愈一眼。


    燈光朦朧看不太清楚,但是方中愈感覺那個獄卒似曾相識,待要細看時那個獄卒扭頭望向門外。“請,方總旗!”徐良輝說道。方中愈便也沒想太多,率先走出去。


    等出了大獄轉到隔院,龐英和嶽江川、金沙誌等人候在那裏。龐英也真給他麵子,把北鎮撫司旗官以上人員都帶了來,楊仲坤和王天衛也在其內。


    “中愈,”離老遠龐英就說道:“讓你受委屈了!”“沒事兒沒事兒,”既然出來了方中愈的心情一片大好,施禮說道:“倒是讓龐大人和各位掛念了!”


    嶽江川、金沙誌等旗官都拱手祝賀,唯有楊仲坤和王天衛躲在人後一臉悻然。嶽江川和方中愈私交甚好,拉了他的手不放。龐英說道:“今天誰也別走,大夥給中愈接風慶祝。”眾人轟然叫好。


    王貞慶和李莊賢不願和這群武夫喝酒,便向方中愈告辭。方中愈知道他倆的性情也不強讓,隻說道:“我改日再謝兩位仁兄,拜托之事還請兩位留意。”


    “咱們之間還客氣什麽?”王貞慶忽然把他拉到一邊,小聲說:“你可當心些,我大哥說可能是趙王要害你。”方中愈驚訝,“令兄是怎麽知道有人要害我的?”


    “當然是我說的了,”這個功勞李莊賢可不能不要,“是我跟大哥提起,他想出來的。”“謝謝,謝謝莊賢兄。”方中愈連忙施禮。“算了。”李莊賢喜滋滋的擺擺手和王貞慶先走了。


    龐英同徐良輝寒暄了幾句,一行人才往外走。龐英說道:“中愈,你得感謝皇太子呀!他說你維護大明法紀應該獎勵才對!管他東洋人什麽身份,到了這裏就應該遵守我大明朝的規矩。”


    “哦...”方中愈心想朱高熾這個大胖子挺明白事理啊!比他老子朱棣強多了。欠了你一個人情,日後我不殺你就是了...


    眾人出了刑部紛紛上馬,龐英說道:“咱們就去泰和酒樓怎麽樣?”金沙誌說道:“龐大人,中愈應該先沐浴更衣、去去晦氣。”


    “對對對,”龐英笑著說道:“中愈,你快去沐浴,我們先到皇城東門外的泰和酒樓等你。”


    嶽江川還真想著帶了身新衣服,宋英傑拿了那把東洋短刀、還補領了一把繡春刀,他二人陪著方中愈同去,其他人隨著龐英往皇城東門而去...


    泰和酒樓是朝廷開辦的,是一座八開間三層磚木樓,翹脊飛簷青磚碧瓦,不僅建築寬大考究而且雕梁畫棟裝飾非常華美。


    龐英等人來到三樓正廳,點好了酒菜等方中愈。兩刻鍾後窗外隱約傳來喊殺聲。“出什麽事了?”龐英聽聲音來自皇城方向立刻起身,別看他身體肥胖行動卻異常靈活,先於他人來到西窗旁。


    此時日頭西落天色微暗,見皇城東南有火光而且火勢越來越大,“娘的,”龐英低聲嘟囔,“走水了嗎?怎麽是喊殺聲...?”


    一句沒說完,忽然看到七八匹馬從皇城東門風馳電掣的狂奔而出。隔了一忽,一隊金吾護衛從後追出。龐英立刻吩咐道:“楊仲坤,你帶領各旗官去協助金吾護衛,天字旗人員跟我進皇城!”


    命令一下眾人立刻快步下樓,上了坐騎分做兩部分各向東西而去...


    先說楊仲坤帶著王天衛、金沙誌等五個人順著大路往東追,北鎮撫司的馬都是身高腿長的良駒、片刻功夫便追上了金吾衛。楊仲坤大聲問道:“金吾衛的兄弟,我是錦衣衛北鎮撫司的,發生了什麽事情?”


    金吾衛中有人答道:“好像是刑部大獄有犯人逃了出來。”楊仲坤大唿,“這麽多人肯定是叛逆,快追!立功的時候到了!”


    前麵的七八匹馬也是罕見的良駒越奔越快,突然間轉而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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