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愈穿好衣服來到園中,沒走出幾步一個黑影迎過來,“是誰?”


    方中愈聽聲音熟悉便問道:“是畢管家吧?”“喲...是老爺啊!”走近了畢四海才認出他,問道:“您怎麽還不睡?”


    方中愈隨口答道:“喝了酒發熱睡不著,出來走走。畢管家怎麽還不睡?”“老爺委我以重任,不放心啊!”畢四海答道:“我前後園看看,別再失火失盜。”


    “畢管家真是盡心盡責,你去休息我轉轉就行了。”方中愈緩步走向前園,看看周遭沒有人才施展輕功幾個起伏出了園子。


    這裏離東城不近,可是他的輕功卓越,大半個時辰便到了。有了前次經驗方中愈並不著急,見鳳歸樓門口還亮著燈便從門口走過去,看看樓內沒有什麽動靜才悄悄來到樓西。


    隻有二樓一個窗口亮有燈光,一樓和三樓都是黑沉沉的,哎?方中愈偶然發現三樓中間的一扇窗子半開著,三樓西側都是翠竹苑呀!寒煙翠不在會有別人住嗎?


    方中愈看看街上並無行人,身子連縱上了二樓的翹簷,來到那扇半開的窗子前、聽聽裏麵沒有聲音才輕輕躍入。過了一會兒,眼睛適應了黑暗。


    這裏是中部的明堂,除了黑黝黝的家具和花卉並無他物,房間裏有淡淡的香味;不是花香,像是...焚的檀香!方中愈精神一振,既然有人焚香便證明房間裏有人。


    外間迎客堂不能住人,方中愈高抬腿輕落步、緩緩向裏間走去。裏間的門扇都合著,伸手試著推了推,左側的門扇`吱嘎`一聲欠了一道縫。


    “是誰?”房間裏有人問,語音太短聽不清是不是寒煙翠。方中愈輕聲問道:“是寒姑娘嗎?”“是我...你是誰呀?”寒煙翠的聲音充滿了疑惑,還夾著幾分驚恐。


    “寒姑娘別怕,我是方中愈。”方中愈邁步走入,隨手帶上門扇。“方公子?”寒煙翠驚疑的問:“你怎麽...這時候...你是偷著進來的?”


    方中愈怕她因害怕叫出來便站在原地沒動,取出火繩晃著了讓她看到自己的臉、馬上又熄滅了。“真是方公子,”寒煙翠的聲音安詳了許多,“你...有事兒?”


    “是有事,很重要的事情。”方中愈拿了把椅子放到床前三步遠處,坐下後說道:“寒姑娘,你的本姓是姓齊吧?”“我...”寒煙翠好像有些遲疑,“方公子問這個幹什麽?”


    方中愈說道:“我有個兒時朋友,她叫齊楚嫣...跟寒姑娘有些相像,所以...”“哦...是這樣呀!”寒煙翠猶豫的說道:“我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吧...!”


    方中愈很是疑惑,“怎麽是好像?你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嗎?”“你不知道,我在五年前摔過一跤,等醒來後就不記得小時的事情了...。”


    “啊?有這種事情,怪不得你不認識我了...”方中愈方始釋然,壓抑著興奮說道:“我托人到禮部查過,你的確就是齊楚嫣,而且已經從夫子廟教坊老鴇子那證實了。”


    “噢...”寒煙翠的聲音也透著喜悅,“方公子,咱倆很早就認識呀?”“是呀!我們倆不止是認識,而且還是...”方中愈突然頓了一下,“交情非淺,六年前我落難到了南京,是你給我吃食才沒有餓死。”


    “是嗎?”寒煙翠問道:“那後來呢?”“後來是百裏師父收留了我把我帶離了南京,那時咱倆常在一塊玩,還跟夫子廟教坊的老鴇子、龜.公打過好幾架呢;那時我不會武,沒少挨打。”


    “嘻嘻...對了,我是從那轉到鳳歸樓的。”寒煙翠輕笑起來,“那你這次迴來沒去報仇呀?”方中愈心中有些發涼,看來她真不記得兒時的事情了,“哎...寒姑娘,你這幾天一直不在嗎?”


    “是的,前幾天成國公朱能過壽、他兒子朱恆接我去唱堂會;在那呆了兩天本來就迴來,沒想到穀王朱橞非得...他是有名的京師十九爺,誰敢惹啊!”寒煙翠的聲音透著無奈。


    方中愈記得朱恆是跟楊仲坤一路的,應該也是朱高燧的人;朱橞更不必說了打小就聽過他的惡名,就沒幹過什麽好事,想不到竟然欺負一個堂院姑娘,忿忿的說道:“這班皇親國戚,難道就不怕禦史參奏?”


    “就那麽迴事吧!戲文裏常說法律大於權力,實際上狗屁!沒犯事時是法律大於權力,犯了事就是權力大於法律了。對了...”寒煙翠將身子坐直了些,“我在穀王府上時,天策衛指揮使王斌和錦衣衛旗官楊仲坤專門找我打聽過你。”


    “哦?”方中愈愣了一下,他知道王斌是朱高熙的人、而楊仲坤是朱高燧的人啊!他們倆湊在一起是怎麽迴事?難道朱高熙和朱高燧兄弟倆聯手對付太子朱高熾?問道:“他們倆打聽我什麽?”


    寒煙翠答道:“他們問我知不知道你以前是幹什麽、到底是什麽身份、神機坊是怎麽迴事兒?還問咱倆是什麽關係...搞得我糊裏糊塗的,沒想到咱倆還真是早就認識。”


    方中愈心中明白,他們一直在關注自己、也是在懷疑自己。娘的、好像自己幹什麽他們都知道,虧得自己剛才沒有說出真實身份;鳳歸樓都是朱高燧的人,要是齊楚嫣偶然說漏了自己可就慘了...


    又說了一會兒閑話方中愈起身告辭,他沒有說要幫她贖身,一來這件事情很難辦到、二來她的身份有些特殊、他不能引起朱高燧等人過多的懷疑;他必須要救她離開堂院,這件事情要悄悄的幹、要瞞過那些耳目...


    方中愈原路退出來、依然從那扇半開的窗子躍出去,就在他的腳踏在二層翹簷上時突然有股異樣的感覺。有危險!而且危險離自己很近!方中愈來不及探尋、搜索,腳尖一點便向樓下飄去。


    就在他的腳剛剛離開瓦麵,星輝之下三點寒光從樓頂射落。方中愈眼觀六路,危急時刻猛一翻身讓過兩點寒光,可是另外一點卻射向他的胸口。方中愈悶哼一聲,手捂胸口摔落在地上。


    一個黑影從樓頂飄落下來,看看地上長發覆麵的方中愈冷哼了一聲,“淩煙榜第七?也不過如此。鳳歸樓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聲音嫵媚竟然是個女人,“讓我看看我猜錯了沒有。”說著俯身去撥他的頭發。


    突然,一動不動的方中愈飛起一腳直踢她頭側,那女人功夫也很了得、一聲驚唿立刻屈肘擋在頭側;這一腳力道很大,踢得她踉踉蹌蹌退了五六步。


    方中愈隨即躍起,定睛看去發現女人竟然是姬媱花,心中著實震驚。對麵的姬媱花看他跳起,急忙轉頭打開發髻、也將長發遮住麵孔。還好當時沒有人在旁邊,否則肯定會被這兩個`鬼`嚇個半死。


    兩個人對立片刻,姬媱花一直奇怪的盯視他的胸口,心想明明看到他中了暗器,怎麽一點血跡也沒有?“不用看了,沒那麽容易傷到我的。”方中愈幽幽問道:“你為什麽偷襲我?”


    姬媱花不自覺的退了一步,說道:“是你先偷入好不好?大膽毛賊,敢到鳳歸樓偷東西,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嘿...啥意思,裝不認識啊?這樣也好,心照不宣、不用撕破臉皮打個你死我活。”方中愈口中說道:“我連皇宮都敢偷,別說你這小小鳳歸樓了!”


    “吹牛皮!姑奶奶就試試你有多少斤兩。”姬媱花踏上兩步,雙手成爪一前一後抓過來。方中愈也有心試試她,當下左掌一揚身形右轉、右掌向她肋下拍去。


    姬媱花後撤一步,前爪抓他手腕、後爪卻向他麵部抓來,變招迅速爪法犀利。方中愈暗中點點頭,撤迴右掌反拿她手腕,飛起一腿踹她膝蓋。


    姬媱花吃了一驚,急忙收手向旁跳來,方中愈左掌突出打在她肩頭上;姬媱花雖敗不亂,借勢滑開兩丈多遠遠離他的攻擊範圍。“哼...鳳歸樓也不過如此。”方中愈扔下一句轉身上了鄰近屋頂,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姬媱花手捂肩頭怔怔發呆,喃喃自語道:“太厲害了...老娘居然過不了三招?”


    再說方中愈一路迴到仇府,臨進園前先把頭發攏好,沒有碰到畢管家直接迴到自己的房間。他先點燃蠟燭,再從懷裏取出一樣東西放到桌上。


    這東西三寸半長短、通體黑色,後部一個圓帽、中段是杆狀、前端是個三楞尖...“果然是棺材釘!”方中愈出了口粗氣,“奇怪了...姬媱花是鐵血十三鷹的人!那麽錢廣厚也是...對,就是他躲在暗處殺死了曹國公府的廚師。”


    如此說來,三皇子朱高燧和反明叛逆、張士成的後人攪在一起了!這個事情太讓人難以置信了,難道為了權力為了皇太子位仇人都能變朋友?方中愈咂舌不已。


    是夜,方中愈沒有睡好,齊楚嫣的狀況以及鳳歸樓的事情占據了他的全部思緒...


    日上三杆方中愈才起床,出門就看到仇千代在院中練功;有下人就是好,李媽立時送上早點。仇千代馬上停止練功跑進來,“大哥,你可算醒了、我都快餓死了!”


    “幹嘛?”方中愈笑著問:“非得等我一起吃啊?”“那當然。”“我要是睡一天呢?”“嘿嘿,那我就得攪你睡覺了...。”


    忽然聽到前園一陣人喊馬嘶,正納悶間畢四海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老爺、老爺,不好了...外麵來了好多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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