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有行人,雷鳴生帶馬走至無人處才低聲說道:“方老弟,我是花了二百兩銀子才得到的這個消息。襲擊我們倆的人中隻有一個是錦衣衛龍蟠裏衛所的,是個旗官名叫金沙誌,其他人都不是錦衣衛。”


    “哦...”方中愈很是吃驚,“還有這種事情?那...其他的都是什麽人?”“不清楚,”雷鳴生搖頭說道:“沒有人知道,好像就連那個金沙誌都不知道。”


    “真是邪門了!”方中愈想了想說道:“今天我碰到曹國公府那個姓錢的了,看到他進了一個大宅院,你熟悉地方、跟我去看看那是誰的府邸?”


    “嘿,終於找到正主了,”雷鳴生高興的說道,“在什麽地方?”“奉賢街。”“噢...怎麽會在那裏?”“要不說這個案子很複雜呢!”


    方中愈引著雷鳴生來到奉賢街,遠遠看到那個大院便指給他看,雷鳴生掃了兩眼便催他掉頭。方中愈驚疑的問:“怎麽了雷大哥,那到底是誰的府邸啊?”


    雷鳴生看看左右無人才低聲說道:“那是趙王朱高燧的新府,他嫌北安門外的府邸太小,聽說是前幾天剛置下的。這可麻煩了,難道鐵券案還牽連三皇子在內了?”


    方中愈看看他沒迴答,心裏盤算著既然曹國公府的內鬼與朱高燧有關聯、又有錦衣衛的人襲擊自己二人,那麽就可以肯定鐵券丟失是一個大陰謀;而陰謀的結果就是要對付李景隆,是誰要對付他呢?照目前情況看,八成是皇上朱棣。


    “這件事不通啊!”雷鳴生自言自語道:“曹國公李景隆的父親李文忠是先祖皇帝的外甥,李文忠和當今成祖皇上是姑舅兄弟,而李景隆當年開金川門迎接成祖皇帝進京師又立了大功,難道還要對付他...?”


    方中愈搖一搖頭,說道:“事情都在這擺著了,你也能猜出一二。雷大哥,不瞞你說我來京師有重要的事情要辦,所以這件案子我不能再陪你查下去了,我得留著這條命辦我自己的事情。”


    雷鳴生點了點頭,“方老弟,我理解我也不想死呀!我迴去如實稟告上官、怎麽處置我就管不著了,讓我坐牢我也認了。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以後不管老弟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你就盡管說話,皺皺眉頭我雷鳴生就不算個人!”


    方中愈心想能交這麽個朋友也不錯,說不上什麽時候、什麽事情能用到他。二人出了奉賢街,日頭已經漸漸西斜,雷鳴生說要請他吃飯,方中愈說道:“要吃飯也是我請,你一月俸祿能有多少?為了查鐵券案自己又搭進去不少吧?”


    雷鳴生苦笑搖頭,說怎麽也不差一頓飯錢。方中愈隨手取出一百兩銀子遞過去,雷鳴生推脫不肯接受。方中愈說道:“雷大哥,你當我是兄弟就拿去用,要是見外咱們就不是兄弟了!”雷鳴生這才收了。


    兩個人正經過一道高牆,突然聽到`嘭`的一聲,迴頭看去見一個半大少年直起腰轉身朝另一方向走。雷鳴生抬頭看看,“這附近也沒有門...不對!你站住,別走!”圈迴馬向那少年追去。


    很明顯那少年是跳牆出來的,那麽非偷即盜了,應天府的捕頭正是該管。那少年卻沒有跑、停下來一臉鎮定的看著他,“幹什麽啊?”雷鳴生擋住他的去路,這才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跳牆出來。”


    那少年打量他兩眼,不屑的說道:“我就喜歡跳牆,你是誰啊,管得著嗎?”“我是應天府衙門的捕頭,專門抓盜賊的。”雷鳴生提高了聲音,“快說,否則帶你迴衙門!”


    方中愈見那少年手中拿著一根黃不黃綠不綠的竹竿不由心中一動,帶馬緩緩走近。那少年將竹竿往土中一戳,忽然解開衣襟來,“捕頭就隨便抓人啊?抓賊見贓,你看我身上有什麽了?”這時天氣漸熱,少年裏麵便是貼身的中衣小褂,果然是什麽都沒有。


    雷鳴生納悶道:“不是盜賊你為什麽不走門?”“跳牆路近,我就願意這麽走,你管得著嗎?”少年頂了他一句,係好衣帶拿了竹竿便走。雷鳴生還要攔阻被方中愈擋住了,“雷大哥,既然不是盜賊就放他去吧!”雷鳴生心情不佳,便也不去理會了。


    二人邊商量到哪去吃飯邊向前走,出了巷口正碰上王貞慶和李莊賢。“嗨...”李莊賢氣惱道:“方兄,你不是說去解手嗎?怎麽順著尿道跑了?”


    方中愈自知理虧,連連拱手賠禮,說自己有些急事要辦、不得已而為之。王貞慶從中勸說,李莊賢才作罷。方中愈見兩個人身後跟著好幾個家人,抬了不少禮盒便好奇的問道:“二位老兄,誰有這麽大的麵子、能受得了你倆同時送禮?”


    王貞慶答道:“我姨娘南康公主剛剛從東海迴到京師,我和莊賢是代表各自母親來探望的。”方中愈側頭瞄了一眼,見府門上方掛著`東海候府`的匾額,說道:“你倆快去吧!改日有空我請兩位喝茶。”


    “喝茶可不行,你得在最好的酒樓擺一桌,否則彌補不了你今日的罪過!”李莊賢半真半假的說。方中愈滿口答應,同他二人告別。


    這邊剛要走從東海候府出來幾個人,當先是一個俊郎青年,向這邊搭了一眼立刻高聲說道:“貞慶、莊賢你們也來了...方公子,慢走!”方中愈心中暗罵倒黴,也隻能無可奈何的跳下馬施禮,“趙王千歲。”


    朱高燧健步行來,先向王貞慶二人說道:“父皇讓我來看看十一姑,沒想到你們的消息也這麽靈通,快進去吧!”轉迴頭又跟方中愈說:“方公子,武狀元大賽結束怎麽走那麽早?不會是在躲著我吧?”


    “不是不是...”明明是、這時也不能說實話啊!方中愈隨口說道:“貞慶兄約了幾個人作詩飲酒,趕著赴約才早了一會兒。”


    “嗬嗬,方公子此言不實啊!”朱高燧笑著點指,“難道你們是約了花魁寒煙翠作詩嗎...哈哈...”一時間,方中愈尷尬無比,想到那錢姓男人跟鳳歸樓的人很熟、和他又有關聯,那麽朱高燧定然和鳳歸樓也有關係才對,暗罵自己笨了。


    方中愈勉強說道:“是莊賢兄做東,我也...不好多問。”“沒關係沒關係,”朱高燧的臉上倒沒有生氣,微笑說道:“我表弟做東你賞臉了,今晚我做東方公子怎麽說?”


    話茬僵到這了,方中愈又不想太過得罪於他隻好笑著說:“趙王這麽看得起在下,實在是榮幸之至,哪敢有不從之意?”“好好,咱們這就走!”朱高燧示意從人牽過馬匹,要方中愈同他並騎而行。


    雷鳴生簡直被視作無物,隻好向方中愈擺擺手、自行離開...


    方中愈未來京師時已經打探明白了,成祖皇帝朱棣雖然立了長子朱高熾為太子,但是對這個大兒子卻不滿意;漢王朱高熙和趙王朱高燧便認為有機可乘,私下裏蠢蠢欲動想把朱高熾拉下太子位、取而代之。


    而朱高熙、朱高燧爭相拉攏百裏擎蒼,便是看中了他無所不知的能力、想收羅到手下為己所用。怎奈百裏擎蒼軟硬不吃、不為所動,這才轉而拉攏方中愈...


    朱高燧一行人徑直向北走,應該是去北安門外的老宅子。方中愈有一搭沒一搭的同他說話,心裏卻在想他為什麽不去奉賢街的新宅子,難道那邊真沒有住人嗎?那麽錢姓男子到那去又為了什麽...


    來到北安門外的趙王府時天色將黑,門口點起四隻大風燈、照得一片雪亮。方中愈留意到拴馬樁上已經拴了二三十匹馬,也不知道朱高燧都請了些什麽人。


    拴好馬匹,朱高燧拉了他往裏走。方中愈看到宅院並不小,東西向少說也有五十多步,頭層院子的正堂黑著燈,眾人直接來到第二進院子。


    二進院子更寬敞些,大燈小燈點了十幾隻亮如白晝。便在庭院當中擺了四張方桌,熙熙攘攘坐滿了人。東西中愈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微微吃了一驚。留心觀察賓客更覺詫異,因為這些人都不像做官的,倒像是江湖豪客。


    看到朱高燧走進來,眾人紛紛起立問候。朱高燧笑著點頭,“大夥都到了,我給大夥引見一位好朋友——方中愈,淩煙閣公子榜第四名、武功榜第七名,日後大家多親近。”


    方中愈心中暗笑,難不成吃你一頓飯就成你的人了?連連抱拳拱手,口中不停說著久仰久仰,至於久仰什麽各人肚中自知了。


    寒暄一圈,朱高燧領著他走進廳堂。原來今日的客人有尊有卑,院中的是普通客人、廳堂中另有幾位貴客。方中愈剛踏進門檻便愣了一下,原來貴客之中有一個女人,正是今日的新晉武狀元張玉景。


    張玉景看到他眼中也有意外的神色,隨即移開目光。朱高燧指了一個白胖子說道:“這位是龐英龐大人,錦衣衛千戶官...他是常山衛指揮使孟賢你見過...新科武狀元張玉景你也見過。”


    方中愈依然抱拳說久仰,看那龐英胖得可以、身體的每個部位都是圓的,還長著一雙小圓眼中,頗有幾分滑稽。龐英很是看了他幾眼,忽然說道:“神機坊一出便名動京師啊!嘿嘿...生生把我從淩煙榜上擠下去了!”


    方中愈還在猜想他是不是原來榜單第十的龐英,這時得到證實卻更覺詫異,心想這麽個大胖子、自己走路都費勁居然排在十二!淩煙閣有沒有搞錯啊?


    朱高燧笑道:“龐大人,要知道強中自有強中手嘛!江湖中不知還有多少不顯山不露水、能上榜而未上榜的高手呢!很正常的事情。”“是,趙王說的對。”方中愈借機說道:“我初學乍練,哪裏及得上龐大人一成?定是淩煙閣搞錯了。”


    話音剛落,院中有人說道:“我看也是,否則怎麽突然間出了這麽多高手!就拿你來說吧,充其量練過十年八年的功夫,怎麽可能排在第七名?”方中愈聞聽心中火起,不禁向院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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