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恩師在吧。”


    兩人下的車來,賈珠麵上露出那一如既往的笑容,看著老者輕笑著問道:


    看著這個麵色紅潤但又略顯得有些蒼老的老人,平日總是和藹可親,宛如鄰家爺爺一樣。


    這是老師的族人,也是李守忠的管家,從金陵一直跟到了神京。


    李守忠平常非常節儉,也不貪汙,最多收些束脩。


    家中除了這位李伯之外,也就還有一個粗使婆子,一個廚娘,外加李紈的兩個丫鬟,再無其他人。


    “在的,在的,你們兩個小家夥,今日來的有些晚了啊。剛剛那個沈小子倒先來了呢。”


    老者笑嗬嗬的看著兩人說著,又向後看了看另外一輛馬車。


    眼神示意了一下,麵上露出了詢問的意思,問道:“帶人來的?”


    “嗯呢,今日家中妹妹得知我要來恩師處,便央求我帶著過來。


    想著師姐平日一人獨自在家也無事,遂就帶著妹妹來見見師姐,如此師姐不至於閨中無聊,多一兩手帕之交也是好的。”


    雖然還是麵帶微笑,但是看到老者麵上哪意味深長的笑容,賈珠麵上還是不由自主的紅潤了一些。


    老者看著賈珠哪平素穩重的麵上露出一絲羞澀,也不由撫須大笑。


    “哈哈哈,好了,你們兩個小子快進去吧,正好沈家哪小子,今日也帶他家姐過來了。


    也說陪小姐說話聊天,不至於孤單。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賈瓊看著被老人調笑的賈珠,也是麵上帶著笑意,很少見賈珠這窘迫的樣子。


    便拉著賈珠一起與李伯言語了兩句,就隨即讓賈珠的兩個小廝聽風聞雪一起架著馬車,進入院子。


    書房,靠窗的書桌,桌上三五本書,桌角立一袖珍銅鶴香爐,內裏一盤篆香,爐蓋處飄起幾縷青煙,一股如麝如蘭的味道從中飄出,優雅而清淡,頗有些提神醒腦之功效。


    李守忠與沈自征相對而坐,一問一答。


    兩人剛至門外,李守忠便已發現,遂眼神示意他們進內坐下,又接著考較沈自征。


    “‘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何篇,何解!”


    端坐身體的沈自征聞言,不假思索的說道:


    “此乃論語為政篇,子夏問什麽是孝道,孔子說:


    “侍奉父母經常保持和顏悅色最難。遇到事情,由年輕人去做;有好吃好喝的,讓老年人享受,難道這樣就是孝嗎?”


    “自征認為‘每人皆有天性,若常為雜事煩,或有心情不佳之時。


    於此時見父母,情緒不佳或影響父母。此雖非是不孝,然必也讓孝心有所折減,未有應有之效果。


    所以聖人言,若真心孝順父母,不僅需對父母心存敬愛,態度恭敬,還需注意自己的言行。


    此點,於性格急躁、反複多變之人尤為重要。


    若父母見子或不安或煩躁,或以為子對其不敬,心中自不會高樂。


    若其深知其子,知曉其子純孝,則必認子與禍事,自會憂其子,而不樂己。


    因此,聖人言,子不悅時不宜見其父母,若不可避免,當收己之情緒,以輕鬆之態見之父母,其等才會愉悅。”


    話畢,沈自征不由看向李守忠,見李守忠麵上露出一絲讚許笑,方鬆下緊繃之身。


    仿佛也是看出了沈自征的緊張,其中又帶了幾分期待。


    李守忠也是露出一絲笑意,仿佛迴憶到自己年輕時也是這般。遂出言道:


    “自征說不錯,也入三味,然還需更加努力。”


    在沈自征答是之後,隨即又看向賈珠與賈瓊:


    “今日緣何晚了些?”


    賈珠又將門口之言與李守忠又敘述了一遍,又恭敬說道:


    “方才見老師與沈師弟問答,不便打擾,徒便讓其直接找師姐去了,失禮之處,還望老師海涵。”


    看著麵前這個做事穩重,又風流倜儻的少年,既是自己給女兒挑的夫婿,也是自己的弟子,如何又能不滿意。


    嘴角剛剛露出絲絲微笑,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笑意完全斂去。


    沉聲道:“你兩這兩日倒闖出了不小的名聲啊,少年英才,名滿神京,一首詩逼得次輔之孫,刑部侍郎之子棄筆投降,好大的能耐啊!”


    由於剛剛兩人皆是低頭行禮,也未注意到李守忠麵上具體是何表情,然現在之表情卻有些陰沉,眉目緊鎖,不苟言笑。


    沉默半晌,遂對兩人言:


    “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何篇,何解?”


    賈珠賈瓊兩人對視一眼,知道老師這是要教導二人,誰都逃不掉,誰先上都一樣,最後則就是長兄作為示範了。


    賈珠上前一步,躬身行禮道:


    “此篇為論語、述而篇。


    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


    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


    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看了一眼仍舊默不作聲的李守忠,也隻得言道:


    “孔子對顏淵說:“如果用我,就去積極行動;如果不用我,就藏起來。


    隻有我和你才能這樣吧!”子路說:“如果讓您率領三軍,您願找誰一起共事呢?”


    孔子說:“赤手空拳和老虎搏鬥,徒步涉水過大河,即使這樣死了都不後悔的人,我是不會與他共事的。


    我所要找的共事的人,一定是遇事謹慎小心,善於謀劃而且能完成任務的人。””


    “顏迴公秉持用舍行藏的處世態度,深受聖人讚賞。


    用舍行藏是說如果能為當世所用,就施展才華,在天下大力推行仁道;


    若是不為當世所用,當隱藏才能,韜光養晦,退而隱居起來。


    依天下之情而決定進退,灑脫自如,堪稱大智慧,非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李守忠看著對答如流的賈珠,還要出口述說,遂打斷道:


    “好了,珠兒。瓊兒,後麵你來答。”


    聞言賈珠亦是上前一步,向李守忠躬身行禮,又出口道:


    “聖人以此教子路,不懂智謀之人,如人路遇老虎,明知不敵老虎,卻仍要赤手上陣;


    明知自己不識水性,卻仍要涉水過河一樣,這種行為是無知的魯莽,會白白犧牲自己的性命,無異於自取滅亡。


    此乃有勇無謀之人,雖四肢發達,但頭腦簡單,根本不值一提。


    遂聖人於子路說,“吾不與也”,意思為堅決不與有勇無謀之人合作。”


    聽著小徒弟的解釋,李守忠心中終歸有些欣慰,至少其麵上終歸沒有露出不悅之色,於尊師重道而言,其做的還算不錯。


    想了想又問道:“然結果呢?”


    賈瓊默然了片刻,他知道李守忠是什麽意思了。


    之前行事時,他也有這種擔心,但是形勢逼人啊。


    心中不禁想到,老師你不是我,又如何知道我之難處啊。


    不過也未多言,繼續開口說道:


    “子路未聽其師之言,仍保持著剛勇之性,以至於因此而送命。


    其為了阻止衛國政變,而找蒯聵說理,而蒯聵卻命人攻擊子路,子路帽子被打落,仍堅持“君子死,而冠不免”,在係帽纓時被殺。”


    賈瓊愣了一下又說道:


    “其若機敏靈活,或可避免一死。


    勇敢固沒有錯,但不能一味剛勇,應行之以勇,施之以謀。


    方可自保,亦可任事。”


    李守忠看了眼麵上有些不忿的賈瓊,說道:


    “你尚年輕,不知人間險惡,如今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日後少不得吃些苦頭。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你可明白。”


    賈瓊看著諄諄教導的李守忠,有些摸不清頭腦,其話語中的意思說自己無父兄依靠,更無家族支撐。


    然恩師與賈家相熟,賈珠又是其女婿。


    自己現在依靠的也是賈家,承賈珠之情,日後必定要迴報賈珠,他有些不明白老師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看著一臉迷茫的賈瓊,李守忠也隻能歎道:


    “無知幼子,畢竟還有些年少。


    算了吧,你們三個師兄弟一起攻讀,互相討論,為師先去歇息了。


    午後有不會之處再詢我。”


    說罷,李守忠也不再理會三人,徑直離開了書房。


    ps:我感覺這章教育意義很重要,但是我估計很多人看不懂,也看不下去,日後這類的教育文就不寫了。作者純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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