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清氣爽,曲同心打算與連震永來個愉快的出遊。


    一大清早,曲同心便打扮妥當地步出緝雲舫;一踏上連結絹雲舫的曲橋,便看到了迎麵而來的連震永、呂昆陽、阮鬆青及南柏鬱。


    曲同心真美!連震永驚歎。


    曲同心穿著粉色浮染短襦夏衫,下著桃紅灑金花裙,頭上綁成數條小辮,由額際直編至腦後,再柬成反綰髻,配上桃紅絲帶,飾以蝠形粉珠鎏金釵,整個人看來膚光如雪、顏若朝華;而係於腰上的五彩係帶,吊掛著粉珠玉環,行走之間,玉石碰撞的清脆聲響,增添了動人的美感;此時,湖上一陣清風拂來,吹得三同心衣衫裙帶翻飛,更顯得蠻腰纖纖、嬌媚可人。


    曲同心滿心雀躍地快步向前,來到了眾人跟前。


    “今日我們去染坊走走可好?”曲同心笑靨——花,讓連震永差點迷失在她的笑容裏。


    “你家染坊在哪裏?”個問題其實放在他心裏很久了。


    “城郊銅牛山下。”曲同心說著,便拉起連震永往馬廄而去,其他三人不用多說,自是跟著去了。


    五人四騎一同出了府,曲同心一樣被攬在連震永身前與他共騎,不同的地方在於,眾人的鞍袋裏裝的不是行李,而是灶房特別為大夥準備的膳食。五人心情愉悅,出了城後,緩步而行,此時,連震永想起了另一個問題。


    “我見你爹整日舞文弄墨地,難道他不需要管理染坊的事務嗎?”連震永覺得,曲老爺子似乎太閑了一點,要不然也不會如此擔心孤獨終老的問題了,“我爹不管染坊的事的。”曲同心笑了笑。


    “那是誰在管?”不會是曲同心吧?連震永不敢想像曲家染坊若是由單純的曲同心當家,那會是怎樣的一番慘況。


    “娣姨啊!”曲同心理所當然地道。


    “娣姨?她是誰?你爹的側室?”連震永皺了皺眉,曲府內有這號人物嗎?怎麽他完全沒有概念?


    曲同心失笑。“才不是呢!你難道對我家的狀況,一點也不清楚嗎?”


    連震永不好承認自己因為不想成婚,所以對曲家的一切,確實是漠不關心。


    “我娘沒同我提過。”


    “娣姨是我娘的小妹,也就是我的姨母。”曲同心解釋道。


    “怎會是由你娘的妹子管理?難道曲家沒有其他人了嗎?”這還真是奇怪,家傳祖業,居然是由嫁入府的女方親戚掌管?


    “娣姨就是曲家人啊。”曲同心完全沒有遲疑地迴道。


    “可她是你娘親那邊的親人不是嗎?”連震永還是不解。


    曲同心狐疑地瞅了連震永一眼。“你不會連我爹是曲家招贅的也不清楚吧?”


    招贅?連震永臉紅了紅。他的確完全不知此事。難怪曲老爺子會完全不管染坊事物,反而整日詩詞書畫的了。


    連震永趕忙轉移曲同心的注意力。“那你娣姨沒有嫁人?”


    曲同心先是搖了搖頭,接著頭朝連震永靠了過去,神秘號兮地開口道:“娣姨從年輕時就有喜歡的人了,可偏生對方不懂她的心。”


    曲同心的模樣讓連震永不禁好奇心起:“托媒人去談也不成?”


    “不太適合。”曲同心搖了搖頭。


    “是因為曲家染坊祖業的關係嗎?”連震永理所當然地猜測道.


    “這也是原因之一.”曲同心點了點頭。


    “那就再招贅不就得了,難不成對方不願入贅?”是有這可能;畢竟現在這個世情,招贅對男子來說,還不是那麽能被接受。


    曲同心歎了口氣。“問題就出在這,那人已經入贅曲家了。”


    “你爹?”這不是真的吧?!那個隻懂賦詩題文,卻不事生事的曲老爺子?


    “是啊。”曲同心也是滿臉無奈。


    “你爹完全不知情嗎?”這更引起了連震永的好奇。


    曲同心又搖了搖頭。“我爹很愛我娘的。我娘過世後,我爹身邊的女子,就我一人。”


    “那如果你爹知道了呢?”連震永再問。


    曲同心更是無奈了。“娣姨不會讓我爹知道的,不然她何必搬到染坊去住?”


    突然間,一個完美的計劃在連震永心中成形。


    要讓曲老爺子願意對曲同心放手,第一件連震永要做的事.便是替曲老爺子找個老伴。連震永相信,一旦曲老爺子的心神不得不分散在旁人身上的時候,那他要娶曲同心,就會變得簡單許多。


    再者,給曲老爺子找個良伴,他也就不會覺得自己是孤家寡人一個;對曲同心來說,也較能放得下了。


    這樣一想,連震永對未來更是信心滿滿了。


    曲老爺子本姓魏,名翰生,是個秀才,年輕時因機緣巧合之下,遇上了曲同心的娘親,並為曲同心娘親天人般的美貌所俘虜,於是心甘情願入贅曲家,雖然曲老爺子在娶了曲同心的娘親後,開始接觸起染坊的營生,但畢竟他興趣不在此,所以目前曲家染坊的所有事務,均是由妻子的妹妹曲昭娣打理。


    兩人輕鬆地一路邊走邊聊,不多時,已到了“曲家染坊”的所在地了。


    曲家染坊位在城郊,依山傍水,占地不小,但大部分都是空地,全是用來晾曬染好的布匹之用。


    曲同心拉著連震永,穿過院門後,直朝大院中去,其他三人則是緩步跟在後頭。


    大院裏,清一色全是女子,年紀從十幾歲的小丫頭,到四、五十歲的婦人都有;眾人一見五人,均停下手邊的工作,一邊與曲同心打招唿,一邊好奇地盯著曲同心身後的四人。


    四人的瀟灑風采,很輕易地便擄獲眾女子的眼光。曲同心開心地與眾人寒喧,連震永則是麵帶淺笑,跟在曲同心身後,對眾人好奇的注視,僅迴以有禮的微笑。


    “我娣姨呢?”曲同心問向眾人。


    “這幾日來了批紅花,她正在裏邊忙著呢。”一個福態的大嬸,嘴裏雖是迴著曲同心的話,眼兒卻直往連震永身上飄。


    曲同心沒有多作停留,直接拉著達震永又往裏走去。五人來到一處磚房外,曲同心迴身對大夥一笑道:


    “這兒是專用來取色的,娣姨一定就在裏邊。”曲同心說罷,又拉著連震永往磚房內走去。


    眾人一人房內,便好奇地觀望了起來。


    房內極為寬敞通風,幾位婦人正在窗旁搗花,也有幾名女子從屋後架上抱下一盆盆的花泥,然後和水漂洗著。


    屋後還有幾大缸顏色灰濁的水,幾名女子將漂洗好的花泥裝袋扭絞,又放人不同的缸子內。


    眾人熟稔地分工做著自己的工作,均沒注意到走人房內的五人。


    曲同心環顧房內,不一會兒,便發現了她要找的人。


    “娣姨。”曲同心朝站在大缸前的一名紫衣女子喚道。


    曲昭娣聞聲一轉,在看到了曲同心後,馬上快步一上前,一把擁住了曲同心。


    “你這丫頭,到底是跑哪兒去了?我聽府裏的人說,你居然獨自離家了。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曲昭娣將曲同心拉開了些,從頭到尾細細打量了一番又道:“你不知道你這樣一聲不響地離家,差點把你爹給急壞了嗎?你真是愈來愈沒分寸了,實在是太寵你了。”


    “娣姨。”曲同心撒嬌地開口道:“您別念我了,我已經被大家念到快瘋了。”


    “你這丫頭真是……”曲昭娣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時,她才三意到站在曲同心身後的四人。“這幾位是?”


    曲同心害羞地紅著臉,先是轉向連震永說道:“這是震永,就是與我有婚約的連府二爺。”


    “小侄連震永,給娣姨請安。”連震永拱手施禮道。


    待連震永請安過後,曲同心接著才陸續介紹了其他三人。趁著這個空檔,連震永打量起了曲昭娣。


    其實,連震永心裏是有點詫異的,因為曲嬌娣的外貌,看來約才三十五、六左右而已,而且還非常的豔麗。曲昭娣有著跟曲同心一樣的一雙媚眼,體態也是婀娜多姿,甚至還多了點成熟風韻,就算沒有華麗的衣服襯托,也難掩其姝麗的姿顏及玲瓏身段。沒讓連震永有多餘的時間觀察,曲昭娣便已開口了。


    “你可終於來了。”曲昭娣等曲同心介紹完以後,才對著連貫永略微不快地道:“不會是同心真去了蘇州,才把你們給請來的吧?”


    連震永並末因曲昭娣的指控而不快;隻是臉微紅,正要開口便給曲同心給截了去。


    “才不是這樣呢,娣姨您誤會了啦。”曲同心趕忙為連震永說話。“震永此次是來提親的,我還沒到蘇州,就在半途過上他們四人了。”“你們在半途遇上的?怎麽這麽巧?”曲昭娣好奇了起來。“是怎麽過上的?”


    “嗯……這個……”那麽丟臉的事,要曲同心如何說得出口;隻見她紅著臉,支吾了半天才道:“反正……反正就是在半途遇上了。”


    曲昭娣一看曲同心的表情,便知內情絕不是曲同心說的這般簡單,於是曲昭娣直接轉朝連震永問道:


    “是不是遇上了什麽危險?”曲昭娣擔心地問道。


    誰知連震永還未開口,曲同心又急著道:


    “我們一路平安,根本沒什麽危險。”


    曲同心這話,眾人可不認同,隻見呂昆陽開口說道:


    “你不會真的認為沒有危險吧?”


    “哪……哪有什麽危險。”曲同心心虛地說道,聲量是愈來愈小。


    “不是吧!”呂昆陽怪叫了起來。


    此時就連連震永也忍不住跟著大夥笑了起來。


    “本來就都是些小事嘛。”曲同心狠狠地瞪了眾人一眼。


    “原來摔馬是小事。”阮鬆青忍著笑地開口。


    ‘那不一樣。我那時心情不好。”曲同心極力辯解。


    “那我相信誤宿黑店,在賊窩裏過了一夜也是小事了。”連震永起了逗弄的心,便也跟著笑道。


    “還有墜樓呢?難道墜樓也是小事?更沒人撞傷了頭,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好幾天,這些難道都是咱們的幻覺不成?”呂昆陽不可思議地道。


    曲同心此時整張臉早已脹成豬肝色,隻見她跺了跺腳,嘟著嘴兒說道:


    “我那時太緊張了嘛。”


    曲昭娣聽到此,又看著大夥取笑曲同心的樣子,大概知道出了什麽事了。


    “看來是挺多災的。”曲昭娣笑道。“同心呢?都沒事嗎?”


    “娣姨放心,同心一點事也沒有。”連震永的話一落,不約而同地,眾人均大笑了起來。


    眾人的取笑,並沒有影響曲同心出遊的好心情。曲同心揀了個溪畔大樹下的位置,鋪上兩塊布墊,然後將廚子替大夥準備的吃食二擺放其上。


    眾人坐在溪旁,大樹的陰影適時遮去了炙熱的陽光,大夥邊吃邊說笑,度過了愉快的野餐時光。


    餐後,呂昆陽及阮鬆青、南柏鬱三人,滿足地在收拾乾淨後的墊子上直接躺了下來準備小寐;連震永則是背倚著樹幹,一腿曲起,一腿伸長,看似非常享受這輕鬆的一刻。


    曲同心悄悄地離開眾人,走到小溪畔,她迴眸對連震永一笑,連震永認為那是個邀請,於是也隨著她來到溪畔。


    曲同心輕巧地褪去鞋襪,還拉高裙擺地坐在岸旁,她將皎白的雙足探人了清澈的溪裏,當溪水撫上她的雙足,曲同心忍不住舒服地歎了口氣。


    曲同心轉頭望向連震永,頻頻笑著要他也一起體驗這舒服的滋味。連震永當然不會拒絕,於是也脫去了鞋襪,卷起褲管,三曲同心身旁坐了下來。


    “這天氣簡直熱到極點了。”曲同心彎身並攏雙掌,從溪裏冤了一捧水,在喝了一口後,便將剩下的水,拍打在紅嫩的雙頰


    看著曲同心泛紅的臉頰,連震永突然有了逗弄她的興致。


    “幾點?”連震永眼中閃著促狹的光芒。


    “什麽幾點?”曲同心愣了會兒才迴答。


    “你說熱到了幾點,那到底是幾點?”連震永似笑非笑地盯著曲同心的臉。


    曲同心不敢置信這樣沒頭沒腦的話,居然會出自連震永的口,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說的是極點,就是到了頂點的意思,不是什麽幾點。”曲司心搖了搖頭,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你不記得了?”連震永心裏有點失落,難道曲同心不記得了嗎?


    “記得什麽?”曲同心一臉茫然。


    “我倆第一次見麵的情形。”失望地,連震永這才發現,原來曲同心早已忘了他倆第一次相遇的情節。


    連震永無法擺脫這樣沒有道理的失落感,他感到極其不公幹,對他倆共同的過往,卻隻有他一個人清楚的記得,這樣不明聽以的怨懟,讓他胸口悶了起來。


    “我倆第一次見麵的情形?”不同於連震永心中的不滿,曲司心興奮不已,“你快說給我聽!”


    “你自己想吧。”連震永已失去逗弄她的心情了。


    “那時我才六歲,怎會記得呢?”曲同心不依地拉住連震永約衣袖搖了搖。


    “既然你不記得了,那就沒啥好說的了。”連震永挑眉,心中略有不甘。


    “就是因為我不記得了,你更要說給我聽啊!”曲同心又扯了扯連震永的衣袖,興奮之情盈滿雙眼。


    看著曲同心眼中閃著期待,讓連震永也忍不住感染了相同的喜悅,他忘了適才心中的不快,開口說道:


    “那時的你一直黏著我,我便忍不住說你莫名其妙到了極點,結果你卻反問我是幾點?我搞不懂你的意思,結果你居然掏出骰子,要我擲了便知道是幾點了。”


    “我真的這樣說?”曲同心驚喜道。


    “不隻如此,當我氣得告訴你,我說的極點,是頂點的意思,你居然迴我說,那就是六點了,害我立時啞口無言。”連震永攤開雙手,一副無奈的樣子,逗得曲同心開心極了。


    “真沒想到我小時候如此聰明。”曲同心樂得拍掌。


    “聰明?”連震永一點都不認為那是聰明的表現,而且他會想拿這件事逗曲同心,完全是因為它夠蠢。


    他以為曲同心會同他一樣,對自己小時候愚蠢的迴答感到可笑,卻沒想到曲同心開懷的原因跟自己如此不同。


    聰明?她怎會認為自己聰明?


    “是聰明啊!難道你不認為嗎?”曲同心不僅開懷,還開始起了小調。


    看著曲同心欣喜的模樣,連震永沒有說出心裏真正的看法;因為他對曲同心覺得那是聰明而非愚蠢的想法,完全無法理解。


    這又應證了連震永的一項觀點——女人,難懂也。


    迴程時的氣氛極為輕鬆,雖然眾人還是不改愛嘲弄曲同心的舉動,但明顯地,連震永比以往要平和的多,少了毒舌攻擊,多了點溫柔嗬護,這讓曲同心極為欣喜,她相信,這是連震永愛上自己的表現。


    當然,連震永若是知曉曲同心的想法,定會嚇得臉色大變,他絕不會認為自己愛上曲同心了,頂多,隻有一點點的喜歡罷了,再多,他可負擔不起。


    黃昏時分,五人四騎終於迴到城內,但放鬆的心情並沒有持續太久,就在他們迴到曲府大門前時,卻見府外一片騷動。


    一名衣衫襤褸的婦人正拉著管事曲大縉的衣袖,臉上涕泗縱橫的哭喊著,而幾名曲府家丁,則試圖將婦人拉開。


    曲同心等人見情況不對,趕忙下馬上前了解事由。


    原來婦人的兒子被牙婆子引到了城裏做事,但自離家後便再無音訊,婦人隻知兒子是被引至曲府做長工,於是便獨自尋到曲府來了。


    隻是曲府內的眾人均稱府內並無此人,婦人哪能接受這個答案,當下便在門外鬧了起來。


    曲同心等人了解了原由後,心裏明白婦人是給騙了,因而允許婦人入府尋人。婦人找不到人,知曉自己上了當,兒子自此下落不明,無依無靠之下,當場就要尋死。


    曲同心見婦人可憐,於是好言哄勸,先作主讓婦人在府內灶房幫手,空下的時間,也好繼續在城內尋人。


    對此決定,眾人均無意見;婦人得了幫助,馬上跪著叩謝起曲同心來,嚇得曲同心趕忙扶起婦人。


    “大嬸,您別這樣,現下您有了安身的地方,得趕緊琢磨著如何找您家狗子啊。”


    “小姐說的是,小姐說的是。”婦人頻頻拭淚。


    曲同心見此,趕忙讓下人領著婦人人府,終於結束了這段插曲。


    幾日下來,連震永與曲同心常相偕出遊,不僅經常到染坊閑晃,兩人也逛遍了建州的知名美景。曲同心沐浴在愛的喜悅當中,整個人益發亮麗動人;連震永沒有發覺自己想要曲同心培伴的時間多了,且隻要曲同心在場,他的視線幾乎都是膠著在她身上;雖然連震永自己並沒有察覺到這樣的變化,但身旁的眾人可是看得很明白。


    這日一早,曲同心梳洗完畢後,見離早膳尚有一段時間,便打算至藍綻層找連震永;還不到連震永房門外,便聽到了他們幾人的談笑聲,忍不住嘴角噙笑的放輕了腳步。


    房內的呂昆陽內力深厚,又離門口最近,當然聽到了曲同心的腳步聲,他見連震永因與其他兩人談話正酣,沒注意到曲同心的到來,於是便故意開口朝連震永問道:


    “這些日子我見你與同心妹子是漸人佳境了,同心妹子人美個陸又討喜,要愛上她該是不難吧?”呂昆陽問這些話是有用意的。他明白連震永臉皮薄,心裏想要幫曲同心一把,於是想辦法套出連震永的話,讓連震永能正視自己的感情,好趕緊加把勁把曲同心給娶迴蘇州去。


    誰知呂昆陽的話聽人了連震永耳裏,卻是相當刺耳。


    連震永聽著呂昆陽口裏將曲同心喚得如此親密,又說愛上曲同心該是不難,心裏頓時吃味地惱怒了起來,開口便道:


    “沒有大腦光有美貌,不討厭還說得上,要說愛就差得遠了。”


    “你——”呂昆陽見沒套出連震永的好話,反而還說了這翻傷人的話語,當下隻能連連大歎。“你真是……唉。”


    話一出口,連震永便後悔了,但已出口的話,又怎可能收迴:況且連震永一想到呂昆陽將曲同心喚得如此親密,心下又再醋勁大發,哪裏還會注意到呂昆陽臉色大變。


    “你喜歡同心?可惜啊!如果我與她沒有婚約,一定把她讓給你。”連震永心裏酸得口不擇言,若非聽到了門外傳來的驚喘聲,他還不知道要停止。


    連震永先是愣了會兒,又看著呂昆陽直對他無奈的搖頭,心下霎時湧起一陣惶恐,他趕緊跳了起來,一拉開門,眼中便映人了曲同心悲慟灼雙眼。


    曲同心在不經意間聽到了連震永的話,頓時傷心不已,幾乎是肝腸寸斷了。隻見曲同心雙手掩唇,身軀輕顫,一串串珠淚無聲地沿著她慘白麵頰,緩緩滴了下來:


    “同心……”連震永此時是悔恨不已,若是可以,他願意撕爛自己的嘴,隻是他心裏明白,這已無濟於事。


    連震永心裏一陣焦慮不安,一時之間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隻知他必須挽迴些什麽,於是他伸出乎,想要將曲同心抱人懷中,誰知曲同心躲開了他的雙臂,開始搖著頭往後退去,連震永一步尚未邁開,曲同心便已轉身掩麵而去。


    連震永愣在當場.反而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此時房內的呂昆陽、阮鬆青及南柏鬱在看了這場意外的發展後,都隻能歎息著走出房外。


    “我說你啊。”呂昆陽搖頭歎氣,見連震永還愣在當場,隻好出手推了他一掌。“你還愣在這作啥?還不快去追!”


    一語驚醒夢中人,連震永當下趕忙邁步而去。


    連震永邊追邊懊悔,心下也明白這傷害已經造成,現在也隻能想盡辦法彌補;他說的一番話並非真心,他相信隻要曲同心願意聽他解釋,一定可以化解這場誤會。


    一見曲同心哭得唏哩嘩啦地出現在染坊,曲昭娣想也知道一定跟連震永脫下了幹係。她歎了口氣,開口對曲同心問道:


    “你想嫁給他嗎?”


    曲同心吸了吸鼻子,低垂著眼簾,猶豫了會兒才答道:“我……我不知道。”


    “這可跟你以往的答案完全不同。”曲紹娣冷哼了聲。“以前的你總是迫不及待地希望他早日來迎娶你——”


    “那是以前!”曲同心大聲打斷了曲昭娣的話。


    曲昭娣不禁失笑。“你是打算告訴我,以前的你愛他,而現在不愛了嗎?”


    曲同心這時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幼稚。現在想想以前的自己到底愛不愛連震永呢?幽幽地,曲同心開口道:“以前的我不愛他,可現在的我愛他。”


    “你把我搞糊塗了。”曲昭娣搖了搖頭,不知該氣還是該笑,”我自己都搞不懂了。”曲同心沮喪地往椅上一坐,雖然已不再哭了,但紅腫的雙眼,還是讓曲昭娣不舍,“說吧,到底是怎麽迴事?”曲昭娣又歎了口氣。


    曲同心迷惘了,一時之間,反倒不知該從何說起。曲昭娣也沒有催促她,隻是撿了曲同心身旁的位子坐了下來,靜靜地等待曲同心開口。終於,曲同心道:


    “以前的我一直期待著他來迎娶,是因為我以為我愛他,而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也應該愛他。”一直以來,曲同心都是這樣認為的;直到此時,曲同心才明白自己是多麽可笑。曲同心眨了眨酸澀的眼,接著又道:“可是現在,我發現自己真的愛他,才知道,以前我根本不愛他。”


    曲同心捧起了曲昭娣替她倒的茶,卻沒有就口,隻是傻傻地望著杯內的水。


    “以前我以為的愛,根本隻是出於我美好的幻想;看著阿爹跟娘相愛的那種甜蜜,我以為,我也會得到一樣的幸福。我怎麽會那麽笨!那時的我根本就不了解他,現在我隻要一想到,萬一與我婚配的不是他,那我會嫁嗎?我會愛他嗎?我實在太天真了。”


    曲昭娣明白曲同心所言,畢竟曲同心是她看著長大的,曲同心對連震永的那一股傻勁,府內有誰不知呢?


    “那現在呢?”曲昭娣輕聲問道:“你說現在的你是愛他的?”


    曲同心沒有迴答,隻是點了點頭。


    “那還有什麽問題?”曲炤睇笑了。“你應該高興才對啊,起碼你可以嫁給你愛的人啊。”


    誰知曲同心聽了以後,卻苦澀地搖了搖頭,然後望著曲昭娣道:“娣姨,若是你嫁給了我爹,而我爹卻不愛你,你還會嫁給他嗎?”


    曲昭娣先是一愣,接著便不由得纖了臉;她沒想到曲同心會說出這番話來。


    “我想我不會。”這也是為何她會離開曲家,獨自搬到染坊的原因了。


    曲同心將視線移迴了手中的瓷杯後道:“所以,你一定能明白我的痛苦了。”


    曲昭娣蹙起了柳眉。“你的意思是,你愛著他,但他卻不愛你?”


    曲同心點了點頭。


    “你怎會認為他不愛你?”曲昭娣不敢置信地開口道:“他根本就離不開你,簡直是為你瘋狂了,明眼的人都看得出來,你居然還會認為他不愛你?”


    “不、不是這樣的。”曲同心又紅了眼眶。


    曲昭娣拍了拍曲同心的手。“就是這麽一迴事,全都是你想太多了,我覺得你現在就應該迴去。”


    可是曲同心卻一動也不動地盯著杯內的水,一臉的哀淒,對曲昭娣的話語根本無動於哀。


    “你現在是怎麽了?十八少女強說愁?”曲同心的模樣也惹惱了曲昭娣。“我告訴你,等你到了我這年紀,就會知道你現在有這些想法,是多麽地可笑。”


    未待曲同心迴應,突然一個人影旋風般地卷進了房裏。


    “我那些話都不是真心的。”不等廳裏的人迴過神,連震永劈頭就是這句話。


    曲同心先是一愣,接著垂下了視線,試著平靜說道:


    “你不需要解釋,我都聽得很明白了。”


    ‘那些話,都不是真心的,我是……我是……”一時之間,連震永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我明白,我們解除婚約吧。”曲同心忍著淚,強迫自己說出不願說出口的話。


    “我不許!”連震永心急地往曲同心大步而來,根本顧不了旁內是否還有其他人在,一把擁住她道:“我不許你退婚,你非嫁我不可。”


    連震永說完,也不給曲同心反應的機會,低頭便吻住了她。


    曲同心完全被連震永的舉動給震懾住了,不多時便軟化在連震永的懷裏。其實,就在連震永說出那些話並不是真心的同時,曲同心便原諒他了。


    而對連震永來說,這一吻根本不在他的計劃之中。他隻知當他在曲府內遍尋曲同心不著時,他的心有多慌亂;又在追到染坊見到曲同心的時候,他內心有多激動。此時的他根本無法好好思考,又聽曲同心提起退婚,當下他隻知道他不想失去曲同心,他不會放手,於是接下來他的一切舉動,均已不受理智的規範了。


    兩人同時沉浸在這一吻當中,根本未覺何時房內隻剩下他們兩人。


    連震永狂熱的舌在曲同心口中肆虐著,手也沒空閑地扯開了曲同心的衣衫;曲同心早已迷亂得不知反抗,任由連震永褪去她的外衫。曲同心的純真反應,還有完全信任的付出,讓連震永瓦解了。


    當連震永的手探進兜內,罩住了那軟嫩的渾圓時,曲同心忍不住一顫,一聲嚶嚀無預警地逸出了口。


    這銷魂的樂音,差點就讓連震永瘋狂,但也因此震醒了連震永。當他發現曲同心竟能讓他如此失去控製,而自己又是如何在乎她的時候,他震撅不已。


    曲同心不僅讓他瘋狂地一路追尋至此,甚至還讓他失去理智地差點在這裏占有了她。連震永沒有想到,他竟會如此受她吸引,這是多麽危險又愚不可及的事!這幾日下來,他幾乎忘了自己以往的堅持,甚至差點忘了自己是誰,再這樣下去,他會變得脆弱無比,就像他大哥一樣,他將會不堪一擊,所以他提醒自己,他必須保護自己。


    不可以,絕不可以再這樣下去!


    警訊來得如此之快,快到連震永整個人突然跳離了曲同心身上,他飛快地奔出房去,好像後麵有鬼在追他一般。


    望著連震永落荒而逃的背影,曲同心迷惑不解;再發現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曲同心愣了一愣,抓緊了胸前衣襟,卻擋不住一股怒火中生。


    她不懂為何連震永會這樣傷害她,但是,夠了,真的夠了!


    既然連震永不讓他退婚,好!她就成全他,但是這次,位置必須對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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