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華侯偉覺得這應該是秦竑的真心話,點點頭,聲色俱厲的說道:“你何其愚蠢!年紀一大把,給你榮華富貴你能享受幾天?不說趕緊給子孫後代謀福,反倒是鬼迷心竅,和孤王作對!”


    秦竑沮喪的連連點頭:“是是,老夫悔不當初愧對王爺栽培,唉,悔之晚矣!王爺,明日便是永別,求王爺不要為了罪臣生氣,下輩子罪臣再做牛做馬贖罪,為王爺盡忠!”


    “誰說的?”華侯偉氣哼哼的一腳踢在木欄上,接著說道:“老子不讓你死,你死得了嗎?”


    已經雙膝跪地的秦竑驚喜的抬頭,悔恨的淚水還掛在溝壑縱橫的老臉上,驚愕的追問:“臣,臣可以不死?”


    “廢話!”華侯偉冷笑一聲,挺起胸脯背起雙手,轉向秦竑:“你貪戀權勢悖逆恩主,間接害死徐貫徐大人,按說是十惡不赦之罪,就是把你點了天燈也不為過。但你也曾襄助孤穩定江南,任上為百姓也做了不少好事。背叛隻是相對孤一人,你用心險惡但惡跡不彰,孤給你一條生路,希望你好自為之!”


    秦竑淚流滿臉匍匐於地,哽咽著說道:“臣罪該萬死,臣沒想到,臣以為做了那麽多”


    華侯偉搖頭,歎息一聲:“你走到今日也有孤的責任,你是孤身邊的元老,近十年孤沒有提拔你,是孤的錯。這迴去新蓬萊,那裏就是你再次遠航的地方,做出點成績,孤才好提拔你啊!”


    秦竑更加慚愧,低著頭不敢看華侯偉的臉。華侯偉笑了笑:“秦竑,孤走了,你準備一下,新蓬萊就是你一家的前程,不可輕忽。嗯,這是要跟隨你去新蓬萊的各種人等,你自己仔細掂量,過幾日把詳細計劃交給孤!嗬嗬,給秦大人送上酒菜和筆墨紙硯,好好伺候!”


    六部中經受住考驗的官員算是堵了一個好前程,藺俊良得到華侯偉的授意,按照這迴叛亂中的表現,把官員們分成三六九等。反正就是尋找借口大肆刷下去那些異己,無論借口是多麽荒謬,隻要有個借口就成,哪怕是休沐時候沒有洗澡,也是去職丟官的借口。


    江南風起雲湧,京城哪裏能不知道?接到成國公、魏國公發動的消息,京城也動了起來!


    “萬歲爺,李東陽給江彬、雷布雨下了手令。”劉瑾馬上稟報朱厚照。


    朱厚照把玩著手上的酒杯,看著懷中的李鳳姐,若有所思的說道:“雷布雨和江彬的反應如何?”


    劉瑾眼睛一眯:“江彬把李東陽的手令當了廁紙,雷布雨言辭鑿鑿的說要出兵,但是一直尋找借口,沒有出兵應該在等待萬歲爺的意思。”


    朱厚照一仰脖喝下杯中禦酒,笑著和懷裏的李鳳姐打趣:“鳳姐,朕的將軍如何?”


    李鳳姐嫣然一笑:“都是皇上的忠臣,不過是年紀脾性不同罷了。”


    朱厚照哈哈大笑:“愛妃言之有理!一個老成持重,一個性情飛揚,都是朕的肱股之臣!劉瑾,去,告訴他倆,別硬頂著了,出兵吧,反正也沒機會,給李東陽他們賣個好得了!”


    等劉瑾走後,李鳳姐眨著大眼睛不解的問道:“皇上,怎麽會沒用?”


    朱厚照嗬嗬笑著解釋:“我弟弟你沒見過嗎?那是粘上毛比猴精的滑頭,憑李東陽他們怎麽是對手?”


    這話應驗的無比迅捷,第二天新軍第一軍第二軍剛剛開拔,劉瑾就跑到豹房,眉開眼笑的說道:“萬歲爺,你真神了!”


    朱厚照馬上坐直身子,雙,快來說說!等等!朕來猜一猜!嗯,朱厚煒這個混蛋想要短期內平息叛亂,必定有全盤計劃。不過這種事,計劃一般不怎麽靠譜。哈哈,這小子一定是殺了個迴馬槍是不是?”


    劉瑾裝出來的驚詫蕩然無存,驚愕的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萬 萬歲爺,你,你真是神仙?”


    朱厚照得意的挑挑眉毛,看向同樣張著嘴合不攏的李鳳姐,賣弄的說道:“這不難猜!消息傳過來的時間間隔這麽短,說明平息叛亂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天。能在短短一天就平息如此規模的叛亂,朱厚煒手底下無人做得到,朕也做不到。那答案不就唿之欲出?”


    李鳳姐這才點點頭,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朱厚照:“皇上看來是簡單至極的事情,可在臣妾看來,真真的是抓破頭也想不到啊!我在梅龍鎮的時候就知道魏國公的威名,成國公的名字也時常能聽到,這樣的兩個人動手,看來吳王真的是厲害的緊。”


    朱厚照點頭:“我弟弟嘛!親的!就是相同情況下,我想贏他也著實困難的很!”


    劉瑾低下頭,心中不斷吐槽。哪一次你贏過?呃,不能表現出來,萬歲爺著緊這個事情的很。


    李鳳姐哪裏知道這兄弟倆的事情,嬌笑著抱著朱厚照的胳膊:“皇上真厲害!叔叔也厲害!真沒想到當初在梅龍鎮,一下見到天底下最厲害的兩個人!”


    而此刻的內閣中,可不象豹房的歡聲笑語,氣氛壓抑的很。錦衣衛錢寧送過來的消息,當頭給了這些彈冠相慶的閣老們狠狠一棒!


    馬文升看看沉默不語的李東陽,歎息一聲:“誰知道吳王竟然,竟然如此奸猾!也不知魏國公和成國公如何?”


    焦芳冷哼一聲:“諒吳王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兩位國公如何!”


    正在此時,書吏匆匆送來吳王的上奏。李東陽搶先拿在手中,細細觀看!看到一半,憤然將奏折狠狠摔在地上,站起身在廳堂中疾走!


    王鏊撿起奏折,看了兩眼,長歎一聲。明白了李東陽為何如此氣憤!華侯偉的奏折很簡單,說以黃越魁為首的一小撮寧王餘孽,趁他出海之際,反動全城叛亂。成國公朱輔、魏國公徐俌,為平叛被黃越魁一黨殘忍殺害。其中魏國公世子徐鵬舉和黃越魁勾結,殺死自己的祖父,被徐承重發現,倉皇逃竄。若是朝廷發現叛逆徐鵬舉,當緝拿梟首告慰魏國公的在天之靈雲雲!還有為徐承重請封的意思,言說這樣的徐承重若是不能承接魏國公爵位,簡直是傷天害理,簡直是天理不容,簡直是對禮教的最大褻瀆!


    焦芳也看過之後,輕聲問馬文升:“馬大人,吳王的奏折該如何批示?”


    馬文升也犯了難,說吳王叛亂,公然殺害魏國公、成國公?那不就撕破臉了?能打得過,還用那麽麻煩?都答應吳王?那魏國公、成國公死的多冤?今後還有誰敢給朝廷賣命?左右為難啊!


    王鏊看向在廳堂中疾走的李東陽:“老大人,你看如何?”


    李東陽哼了一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已經出兵了,錢也花了,讓老夫捏著鼻子忍了,老夫做不到!”


    也是!讓人家軍機處出兵可不是一句空話就可以,那可是真金白銀花出來的!兵部尚書劉大夏緊繃著臉,眉頭皺的很緊,一言不發!


    ?焦芳歎口氣勸說道:“老大人啊,形勢比人強!吳王權勢滔天,硬碰硬不是上策。況且吳王還奸猾無比,占盡上風的情況下,還要顧著朝廷的臉麵,著實是發作不得!魏國公、成國公以身殉國,理當厚葬。隻是小公爺徐鵬舉,不好處置啊!”


    對啊,徐鵬舉可還身負血海深仇呢!怎麽辦?江南已經定性徐鵬舉是殺害成國公的兇手之一了,怎麽處理?又是一件頭疼無比的事情!


    李東陽長歎一聲,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太師椅上:“請陛下定奪!”


    幾位閣老幾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搖頭。唯一的辦法了,也怨不得李東陽撂挑子,這些事情沒了朱厚照,誰來做主也為難!也難怪劉健看不上李東陽,李東陽確實在關鍵時刻提不起來,肩膀太軟!


    應天府華侯偉接到朱厚照的聖旨,大笑:“師兄,我哥真有意思啊!好一手和稀泥!”


    王陽明拿過聖旨一看,笑著說道:“也難為陛下了,虧他怎麽想出來的!”


    華侯偉想了想:“嗯,魏國公一脈出了一個定國公,也可以再出一個順國公嘛!和順郡王除爵,那塊地方給了我徐鵬舉也算是給我哥和承重個麵子,給就給了!好吧,我哥是當代狄公,辦案如神,黃越魁就承擔所有算了,虱多不咬債多不愁嘛!嗯,挑選黃道吉日,出海之時,便是黃越魁人頭落地之時!”


    王陽明躊躇一下還是問了出來:“師弟,你能讓秦竑將功折罪,為何就不能讓黃越魁也”


    華侯偉直接打斷王陽明的話:“師兄,這兩人不是一碼事!你們都出去!”


    等四下無人之後,華侯偉才悠悠說道:“秦竑不過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而黃越魁手段心性都不是秦竑可比的!武將造反罪無可赦,絕不可以例外!”


    王陽明一驚,明白了華侯偉的意思。秦竑就算再次造反,也是個不成的,可黃越魁是武將,手下虎狼之兵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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