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俊良沉吟道:“願聞其詳!不過工業乃是奇技淫巧,既不能吃也不能喝,於百姓何益?反倒是勾引百姓荒廢農田,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秦竑哈哈大笑:“這陳詞濫調是何喬新說的吧?狗屁!老藺,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咱們就來一一論證。先說奇技淫巧,有些手藝確實於國無益,但你能說打鐵於國無益?這不也是奇技淫巧?”


    藺俊良一愣,下意識的辯駁:“這不一樣!”


    “都一樣!”秦竑家中語氣,語重心長的說道:“吳王改進煉鐵之法,直接就可煉出鋼來!除了製造兵器之外,農具可不可以造?工業不好麽?”


    “可那個水泥···”


    “哼!水泥!水泥更是利國利民的好東西!多少村莊因為道路艱難,上好的山貨運不出去?不說別的,就是每年兩稅,多少糧食都是因為道路坎坷浪費掉的?光是這一部分,都修成水泥路就不虧!加上各地特產,商賈來往次數一多,得益????????????????不都是百姓?”


    藺俊良語塞,半晌勉強點頭:“是,水泥算是利國利民的好東西。可工業又不止水泥一項!就說這織布機吧,以往男耕女織,百姓好歹多個進項,也能勉強度日。可現在呢?整個江南哪裏還有男耕女織?織出來的布還能賣得出去嗎?”


    秦竑點頭:“沒錯!確實沒了男耕女織。可是市場上的布匹多了多少?價格幾何?老藺,女織者幾何?天下百姓幾何?沒了營生可以再找,沒了低廉的布匹,百姓何其艱難?難道隻有官吏士紳方可綾羅綢緞加身嗎?”


    呃!藺俊良卻是沒有想到這一層,良久才微微點頭:“某錯了!某隻看到一城一地的得失,卻未想到工業是廣惠天下之民,而不是一家一姓。”


    秦竑點頭感慨:“是啊,別說是你,就是我也才明白不久。老藺,你來看,這是去年一年的兩稅,有何變化?”


    “嗬嗬,你這不是難為人麽?我又不是你戶部的,哪裏能知道···咦?老秦,這是真的麽?”


    “是啊,我本以為發展工業會讓農田受損,未曾想到,糧食是收的少了,但稅銀卻是多了一倍有餘!老藺你不知道,這裏一部分還有外購的糧食,都是來源於安南、獅子國等外藩。”


    藺俊良眉頭皺了起來:“這,也不是好事吧?田地撂荒都種桑樹養蠶,長此以往會出大亂子的。”


    秦竑點頭:“老藺的眼光不錯,確實不妥。但吳王已經匯同農科院的那個科技人員,搞出一套種田良法。還有諸多良種售賣,想必不久之後必有改觀。說的遠了,我說了這麽多,就是問你,為何不投靠吳王?”


    藺俊良歎息一聲:“我乃何喬新心腹,吳王會真心接納麽?以往那些同年同鄉,避我如避蛇蠍,何況是吳王?我狷介名聲在外,又是多次為難吳王,老秦,我···”


    秦竑大笑,指著藺俊良:“你啊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吳王不能直接拿掉你麽?當今都不能奈何吳王,你算哪個台麵上的人物?是,吏部天官啊,二品大員啊,可對於吳王來說,你隻是大一點的螻蟻罷了!那為何吳王要請你辦事?開總衙門權勢滔天,需要南京吏部配合麽?哪個敢不聽開總衙門的鈞令?”


    藺俊良瞪大眼睛顫聲說道:“你是說?”


    秦竑含笑點頭:“沒錯!”


    藺俊良站起身來轉身就走,秦竑大叫:“你去哪裏?”


    “吳王府應差!”


    “迴來!何必做的如此大張旗鼓?吳王不是交代下來差事了?你行文就是!”


    “哦,哦!我這就迴去下文!”藺俊良已經舉止失措,慌忙謝過秦竑,徑直走向吏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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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竑看著藺俊良的背影,笑了起來。藺俊良是自己半個同鄉,將來進入吳王麾下,自己也多個幫手,不虧!這官場啊,與人方便有時就是與己方便啊!


    華侯偉迴到開總衙門,劉健抬頭:“嗬嗬????????????????,殿下,這是去過吏部了?”


    “嗯,這藺俊良冥頑不靈,孤就等著京城那邊來人,再尋他法。”華侯偉有點失望,沒有拿捏住藺俊良,這吏部天官就一直不好收在手中,將來麻煩還是不少。


    謝遷放下手中的文書,微微搖頭:“不見得!殿下,多一點耐心,畢竟是二品大員,哪能倒頭便拜?那樣的人你用的放心麽?”


    華侯偉愣了一下,仔細想想,自己二師父說的有道理。吏部天官,九大卿之首。放在後世就是組織 部部長,位高權重,又是第一次接觸,自己確實心急了一點。於是點點頭:“也是!那就等幾天。二師父,你覺得疍吏大考保持多久一個頻次為好?”


    謝遷微微一笑:“治大國如烹小鮮,欲速則不達。殿下,安徽前車之鑒,江西、福建、南直隸的官員人心惶惶,短期內不宜舉行。依臣之見,還是和官員考成結合在一起,盡快明發四大行省,安定人心為上!”


    好主意是好主意,可怎麽又迴到吏部了呢?華侯偉鬱悶的點點頭:“二師父老成謀國,孤甚是讚同。唉,這個藺俊良怎麽就不開竅啊?”


    劉健看著華侯偉抽搐的臉,忍俊不住:“嗬嗬,王爺,不必擔心。老夫查過了,藺俊良的座師乃是何喬新,何喬新一死他這個吏部天官就算當到頭了。現在麻煩的不是藺俊良,而是下一任吏部天官。”


    華侯偉皺眉:“老大人,能不能推楊一清上去?他現在在安徽已經時間不短了,也算是曆練有成,該迴南京發揮更大的作用了!”


    劉健搖頭:“楊一清誰都知道是你的人,李東陽斷不會同意他上來的!現在開總衙門和京城內閣之間關係微妙,你和陛下之間亦是如此。所以這南京吏部尚書之職,很難有合適的人選。”


    華侯偉歎息一聲:“是啊,老大人說的是。嗬嗬,我哥知道我今天去過吏部,也不知道會怎麽樣?”


    南京六部的消息一向是歸錦衣衛打探的,屬於最高消息級別。錢寧拿著密報匆匆來到文華殿,朱厚照正在小朝會,抬眼看見錢寧:“錢寧,有何事?”


    “南京急報,吳王殿下造訪吏部尚書藺俊良,藺俊良在吳王走後,與戶部尚書秦竑私會,所言不詳。”


    內閣諸位閣老、六部尚書、大理寺卿、左都禦史等朝中大佬,齊齊看向錢寧。


    焦芳冷笑一聲:“這藺俊良不能用了,南京六部以吏部為尊,若是他倒向吳王,南京六部將名存實亡!”


    馬文升也是點頭:“說的沒錯!民間俗語說得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南京戶部尚書秦竑早已投靠吳王,藺俊良和他過從甚密是個什麽意思?”


    戶部尚書韓文也是點頭:“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南京六部決不能成為吳王府的後花園!”


    九大卿紛紛表態,沒了後台的藺俊良這時候不踩,什麽時候踩?關鍵是那個南京吏部尚書的位置啊,????????????????二品大員,大明能有幾個正二品的位置?機會太好了!


    正如華侯偉所料,朝中夠資格頂門立戶的大佬都眼饞那個位置,藺俊良冤不冤枉不重要,說他是吳王走狗,那他就一定是!


    藺俊良和秦竑暢談之後,迴到自己的廳堂,立即頒下文書,要求南直隸、安徽、福建、江西四行省,立即大規模修造水泥路,修造情況將列入官員考成當中,還是排名第一的項目!


    華侯偉聞訊大喜,馬上進入開總耆老閣。見到劉健之後,馬上詢問:“老大人,藺俊良投過來了,下一步該當如何?”


    劉健放下手中文書,笑嗬嗬的說道:“當日隻是想擠兌藺俊良,現在目的達成,看的就是京城那邊的反應了。”


    謝遷摘下老花鏡,捏捏鼻梁:“當初是擠,現在是保,殿下,著吏部天官的位置,就是你坐鎮南京穩固與否的標誌,不管用什麽樣的手段,都要贏了這一場!”


    王陽明也讚同謝遷的說法:“沒錯!拿下這一陣,江南盡入王爺彀中!”


    汪直冷冷一笑:“這有何難?來一個病一個,來兩個病一雙。咱家不信還有不怕死之人!”


    劉健搖頭:“此等手段不登大雅之堂!以吳王府的名義行文內閣,明著保藺俊良,看他們要如何?”


    謝遷搖頭:“太激烈了!不如以開總名義行文陛下,明確南京六部與開總的隸屬關係,揚湯止沸不若釜底抽薪!”


    這個好!這是一直以來華侯偉入主江南最大的缺陷!從法理上來講,開總衙門隻是臨設機構,南京六部才是朝廷正式的管理機構。不解決這個問題,南京六部就可以一直抗衡開總衙門,畢竟兩者之間沒有明確的隸屬關係。


    華侯偉下定決心,一錘定音:“雙管齊下,兩手準備。趁藺俊良還是吏部天官,幹脆直接行文江南各省,明確開總衙門對六部的管轄權!一麵上書孤那位皇兄,要求統轄南京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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