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關注點不在此處,他急切的問道:“狼兵呢?”


    華侯偉眼中一道寒芒閃過:“全都砍下狗頭,屠破狼已經送到千雲垌,築成京觀,祭奠咱們的親人!”


    汪直呆呆的坐了一會,突然潸然淚下:“我七歲被迫淨身進宮,家裏人的模樣都忘了。成化九年我借機迴過一趟,卻是物是人非,誰也不認識了。主子,我本殘缺之人,心裏就有這麽一塊能想起來暖和點的地方,都毀了啊!沒了!沒了啊!”


    華侯偉眼睛也濕潤了,魂牽夢繞的前世今生,迴不去了,真的迴不去了。常常弄得自己哭笑不得的小魔王、白發蒼蒼的老母親、河東獅吼的那個她···那山那水、鋼筋水泥的牢籠、瘋狂的鍵盤···迴不去了!


    良久,華侯偉一聲長歎,起身拍拍汪直的肩頭:“師父,往事往矣,還得向前看。你不是已經有家了?兒子雖不是自己親生的,終歸會繼承你家的香火。曹嵩不是太監?後輩裏還不是出來千古英雄曹孟德?”


    汪直笑了一下,點頭稱是:“主子說的是!不過那個小混蛋不是讀書的料,整天叫嚷著舞槍弄棒,頭疼的緊。”


    華侯偉嗤了一聲:“四歲的娃娃讀什麽書?等七歲的時候,送到王府,我親自教他!”


    汪直眼中流露感激之色,但以他和華侯偉的關係,用不著說這些。既然華侯偉報之以桃,那汪直覺得自己唯有鞠躬盡瘁,才算是對得起華侯偉。他眼中幽光一閃:“主子,有些事我感覺有些眉目了。”


    華侯偉眼波一閃,笑了起來:“藩王?老藩王?”


    汪直不奇怪華侯偉有此判斷,沒這兩下,還爭什麽天下?趁早窩在王府養孩子!他略略點頭:“是,不過還是霧裏看花看不大清。”


    華侯偉無所謂的搖搖頭:“不用管他!有些膿包不擠出來,留下都是禍患。早點出頭也好,一起拿下,工業推廣才有點希望。”


    汪直不解的問道:“主子,工業現在不是挺紅火的?難道不是?”


    華侯偉歎口氣:“老汪,你這人文武雙全,搞情報打仗都是行家裏手。但是說到大勢,你差得太遠了。政治這個東西,不能看表象。是,蒸汽紡機已經在江南遍地開花,水泥機也已經賣出去好多。可那些人隻是想吃掉好處,站隊是不要想的。”


    猶豫一下,華侯偉還是試探著說了出來,倒不是怕汪直泄密,而是擔心汪直聽不懂:“政治架構是咱們的經濟基礎決定的,但是反過來也一樣成立。朝廷可以輕而易舉的摧毀你我的心血,暴力才是這世界的終極力量。”


    果然,汪直困惑的搖頭:“主子,算了吧,你還是和王陽明說這些吧,老奴真的聽不懂!”


    華侯偉氣的一拍桌子:“不會不會學?我書房你又不是進不去!那些書你不能看看?汪直,你就不想做一個太監宰輔?”


    汪直一愣,接著笑了起來,連連搖頭:“主子,老奴真的不想!”


    “不想?”


    “嗯!主子,像你這樣的人,翻遍史書,有幾個?老奴就是個普通的太監,能把主子護住,幫襯著主子,有需要的時候頂上去打幾仗,老奴就心滿意足了。人貴在有自知之明,老奴沒那個本事,就不想那些事!主子不說這個,迴到應天,你準備迴京嗎?”


    華侯偉搖搖頭:“不打算迴去。先把南京這塊抓住,一旦有不可逆的大事發生,至不濟還能劃江而治。不過你就不能閑著了,汪直,多帶些人手迴京,我預感京城現在的局勢不好!”


    何止是不好?其實已經危若累卵!弘治中風,太子監國。圍繞著朱厚照,一場陰謀逐漸露出端倪!


    奉天殿中,朱厚照坐在空空如也的龍椅旁邊,雙眼似閉非閉的聆聽群臣的奏報。


    “啟稟太子殿下,小王子兵臨宣府,火篩扣關大同,該如何處置,請太子殿下決斷。”


    朱厚照睜大雙眼,淡淡的看著劉大夏。這人才幹是有的,傾向不明朗,再看看吧。不過想到昨晚劉瑾稟報的消息,氣就不打一處來。


    小王子襲擾不是偶然,是大明某個勢力的傑作。他們沒有笨到書信往來,而是放出消息給那些走私的商隊,言說弘治即將不治,大明政局不穩。小王子姿勢心領神會,不顧天寒地凍,馬上帶兵直奔宣府。


    劉瑾的豹房還是非常有能力的,而劉瑾本人確實也是兢兢業業,消息傳迴,立馬稟報朱厚照。朱厚照不敢怠慢,連夜找到躺在床上的弘治,兩人說了半晚的話,終於有了決斷。


    今日果然這話兒就來了,朱厚照心中冷笑不已,臉上卻是略帶驚惶的問道:“劉大人以為該如何?”


    劉大夏心中歎息,太子還是稚嫩了些,陛下聖體安康多好?他隻是略略躬身:“殿下,臣已令大同守備、宣府守備加強戒備,往年隆冬時節,草原人活不下去,常有叩關之舉,不足為奇!”


    劉健站了出來,先朝朱厚照一拱手,接著說道:“劉大人,本官有一事不明,請劉大人解惑。今年草原可有白毛災?”


    劉大夏語塞,搖搖頭:“不曾聽說。”


    劉健把目光轉向牟斌:“牟大人,今年草原可有白毛災?”


    牟斌出列,很肯定的答道:“三年前草原有一次白毛災,這三年其後雖然寒冷,但未有白毛災。”


    劉健轉迴頭,看著劉大夏:“劉大人,太子尚幼,不可搪塞。”


    劉大夏滿臉通紅,拱手告罪:“臣失言,請太子殿下恕罪!”


    朱厚照滿意的點頭:“無罪,劉大人隻是以常理度之,有所偏差也是常事。隻是我曾聽煒弟說過一句話,深以為然。今日我就把這句話送給劉大人。”


    “臣洗耳恭聽!”


    “細節決定成敗!我曾翻閱往日兵部戰報,白毛災出現在草原,不是隆冬便是開春,定有北胡叩關!如今小王子叩關,和生計關係不大,如此,便不可等閑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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