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突然感覺到一雙溫熱的手放在雙肩,與他冰涼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並沒有反抗,而是任由她幫他把衣服穿上,就好像當初他幫她時一樣。


    很快滿是傷痕的身體被衣服遮蓋住,耳邊傳來她清冷的聲音。


    “能走路嗎?”


    瑞輕輕點了下頭。


    “那走吧,這裏一股血腥味,我不喜歡。”


    彥妍放開他,轉身離開。


    剛走兩步,聽到後麵噗通一聲,彥妍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你逞什麽強?不能走路就不能走,我又不會把你扔這裏。”


    她返迴來,將跪在地上的人直接抱起來。


    “我可以......”他掙紮著想要下來。


    “再廢話把你扔血池裏。”


    彥妍惡狠狠的威脅他,懷裏的人才老實了。


    出了山洞,雖然太陽還沒出來,但天空已經放白,


    看了眼懷中的人,乖巧的摟著她的脖子,全心全意的依賴著,一時間她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這次返迴,她煩躁易怒是因為找不到答案。


    她不是好心泛濫的人,手上也沾了不少血了,漠視一個人的死亡,對於她來說不是難事,也不會愧疚。


    怎麽偏偏這次狠不下心來?


    現在,她明白為什麽做不到狠心離開了。


    當初的她,身處絕望中也是這樣期待著。


    她的期待最終沒有落空,等來了她的隊長,所以也不想他的期待落空。


    自己雖然不是他的對長,但起碼將這一份希望傳遞下去,隻希望,哪一天他遇到了期待的人,可以給與對方希望。


    山間的風吹過,將她心中的煩躁帶走。


    “你要去哪裏?”


    彥妍打算將他安置了再去追大部隊。


    懷中的人微微一顫,有些艱難的開口,“最近的城鎮吧。”


    彥妍迴想了西北兩省的地圖,選擇了盤城,正好趙飛燕也在那邊,可以將人托付給她。


    “那就盤城吧,準備了。”


    話落,她縱身飛了起來。


    “啊,”


    懷中人驚唿了一聲,然後從驚嚇變成了好奇,他伸出手臂感受著風的浮動。


    “原來這就是飛嗎?”


    彥妍心中一動,似曾相識的話語,當初她在隊長的懷裏問的是,‘原來這就是異能嗎?’


    寧遠的出現,將她的人生照亮,也對他一見鍾情,從此傾心......


    等等,彥妍的心立馬提起來。


    現在這種情況和當初的自己太像了,她要警惕啊,


    不管哪個世界,她隻愛寧遠一人,可不想傷誰的心,所以她決定,哪怕他再像曾經的自己,到了盤城,將他放下就走人。


    彥妍並沒有迴複他的話,不管他看不看得見,都把臉上的笑收起來了。


    瑞也沒有在出聲,而是老老實實的抱著她。


    大概用了一個多時辰,盤城出現在眼前,她不能直接飛進去,所以落在了地上。


    瑞動了動耳朵,已經聽到了雜亂的聲音。


    “到了嗎,放我下來吧。”


    彥妍反問,“你能走路嗎?”


    明明生機還是那麽微弱,逞啥強?


    瑞輕輕嗯了一聲。


    “可以的,勞煩彥姑娘將我送到這裏,稍後我會自己進城的。”


    彥妍微微挑眉,感覺到他的疏離,難不成她想多了?


    根本沒喜歡上自己?


    要是這樣的話,她到不介意將他安頓好了再走。


    “真的不需要我送你進城?”她再次確認。


    瑞微微搖頭,掙紮著從她懷中下來,雙腿著地的那一刻他渾身顫抖著,好在總算是穩住了,沒有摔倒。


    他輕輕緩了口氣,然後鬆開她,保持著距離。


    “彥姑娘,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你說。”


    “能借我十兩銀子嗎?”


    他身無長物,連身上這件衣服都是她的。


    “當然。”


    彥妍直接取出兩錠五十兩的銀元寶,遞給他。


    瑞摸了摸銀子的形狀大小,猶豫了下。


    “太多了,我可能還不起。”


    “不用還,送你的,拿著吧。”


    將銀子塞進他懷裏,彥妍想了下又拿出來一些吃的,放進包裹裏,然後給他背上。


    “進了城你去找趙飛燕,跟她說你是我的朋友,她會好好照顧你的。還有,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最好不要再亂跑了。”


    說到這,她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天殿的外部人員很多,說不定就發現他了。


    “這樣吧,我讓趙飛燕把你安排在超市幫忙,在超市裏,是很安全的。”


    嗯,他微抿著唇瓣,輕聲應著。


    蒙著眼睛的黑色布條隨之輕輕晃動著。


    看著他的眼睛,彥妍猶豫了下,試著開口詢問,“能讓我看看你的眼睛嗎?也許我能治好。”


    “能長出眼睛嗎?”


    “什麽?”


    彥妍一開始沒反應過來。


    “他們將我的眼睛挖了下來,你可以讓它長出來嗎?”


    他語氣淡淡的,沒什麽情緒波動,或者說,早就已經接受了這樣的現實。


    彥妍愣了下,沒想到不是眼睛壞了,而是沒了,她還做不到讓人憑空長出一雙眼睛。


    “對不起,我暫時還做不到,”


    “為什麽說對不起呢?”


    瑞抿嘴笑了笑,反過來安慰她。


    這樣的瑞,讓彥妍心裏有些難受,要承受了怎樣的痛,才能如此輕描淡寫而不在意呢?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


    別人提及自己的父母時,她是冷淡的,鎮靜的,好似對於父母的死完全不在意。


    真的不在意嗎?父母離開的那種痛,讓她都失去了活著的念頭,想要隨他們而去。


    正因為太痛了,隱隱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身體出於自我保護,所以才將這份痛與思念隱藏起來。


    他是不是也如同她一樣,痛的無法承受了,所以將其掩埋。


    不知怎麽的,看著眼前明明快撐不住了,卻強硬站著的男人,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情緒,就好像看到了昔日的自己,在絕望的邊緣徘徊著。


    彥妍微微歎了口氣。


    “瑞。”


    “嗯?”


    “走吧。”


    “我不急,你先、、、”


    他的話還沒說完,感覺到胳膊被人扶著,然後腰間多了一隻手。


    他身體輕輕一顫,原本就虛弱的雙腿再也站立不住,朝後麵倒了下去。


    “果然,你逞什麽強?”


    耳邊傳來她的數落,接著身體再次騰空,他迴到了那個熟悉而溫暖的懷抱。


    “我可以......”


    彥妍打斷了他,“瑞,我從小夢想有一個弟弟。”


    “啊?”


    他微楞,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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