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遂停住,說:“拿給我看。”


    本來想迴教室,教室門被保安關了,溫鬱金隻好帶著甘遂迴學生公寓,是兩人間的,但現在隻有溫鬱金一個人,另一張床上擺滿了溫鬱金的藥和一些掐絲琺琅圖,栩栩如生。


    兩人坐到桌邊,溫鬱金一邊啃麵包一邊聽甘遂給他講,甘遂講得很慢,甚至這種題型他已經跟溫鬱金講過好多遍了,但他還是會從頭再講一遍。


    “聽懂了嗎?”甘遂問。


    溫鬱金點頭:“聽懂了。”


    “那你講給我聽。”


    溫鬱金的心一咯噔,結結巴巴講完,不安地將甘遂的臉看了幾遍後,才聽見甘遂淡淡迴了個嗯字,應該是對了。溫鬱金放心了,從零食裏抓出一把糖給甘遂:“謝謝你,我請你吃糖。”


    甘遂抓了幾個裝進口袋裏,剩下的又放進袋裏,說:“我迴去了。”


    “好,我送你。”


    到樓下,公寓門已經鎖了,宿管阿姨也不在,溫鬱金打了電話沒人接,他著急地跑遍了一樓也沒看到阿姨,他不好意思地說,“要不你明天迴去?真是抱歉……”


    甘遂沒說什麽,轉身就往電梯去。溫鬱金連忙跟上,狹小的電梯裏似乎隻能聽見他的心跳聲。


    床很寬,溫鬱金縮在角落一動不敢動,甘遂用了他的沐浴露,雙倍的香味讓他怎麽都睡不著。


    甘遂心無雜念,睡得很快。半夜有什麽東西一直在他胸前蹭,他迷迷糊糊睜開眼,掀開被子一看,是溫鬱金。


    他的腿壓在他的腿上,長長的睡褲滑到大腿根部,溫鬱金不安分的腿不停在他腿上摩擦,甘遂伸手去移,細膩光滑的觸感讓他一怔,手握著溫鬱金的大腿,遲遲沒動,溫鬱金從他胸口爬到了他的脖頸處,摸著他的臉還不停吻他的脖頸,嘴裏嘟嘟囔囔念著:“好香好軟,好想親……”


    甘遂僵硬了片刻,把人從自己身上扒下去,背對溫鬱金。溫鬱金沒靜幾分鍾,很快又粘了上來,抱著他就不撒手。甘遂看了下對麵床上的熊貓玩偶,突然明白了,他伸手夠過來,轉身塞進溫鬱金懷裏,溫鬱金果然不動了,老實睡覺了。


    好久沒有夢遺的甘遂,在那晚之後,夢裏總是看見一雙筆直光滑的腿,他什麽都沒做,那雙腿會自己放到他手中,隻是放到他手中,他就不成器地高潮了。


    麵對性,快要十七歲的甘遂更多的是手足無措。他從小就在嚴苛的教育下成長,跟性相關的除了生物老師寥寥帶過,他從不會主動去了解。


    對他來說,按部就班地念完書,獲得保送資格,進入頂尖大學學習,學業結束接手家族企業,到特定的年紀談戀愛結婚生子,家裏都會安排妥當,其他的事都不重要,包括……欲望。


    溫鬱金照常找甘遂問題,成績依舊是倒數第一,分數有所增長,但杯水車薪。馬纓丹交給他辦的事他也沒辦好,他根本找不到切入口,去問甘遂的喜好,而且這麽久了,他從來沒覺得跟甘遂親近,甚至有些更生分了。


    甘遂現在都不看他了,可能是無數個倒數第一,也讓他失望了。


    期末考試前,馬纓丹拿了封情書給溫鬱金,拜托他一定要拿給甘遂看,說既然打探不到消息,她就隻能以情動人了。


    “最後一次!拜托拜托,就幫我最後一次好不好?”


    溫鬱金左右為難,但還是說好,他怕情書被他弄丟了,讓馬纓丹先拿著,等考完試再拿給他,馬纓丹隨手把情書塞在溫鬱金校服口袋裏說,“我怕到時候我又猶豫,就放在你那,沒事的。”


    溫鬱金不好再說什麽,隻好這樣了。


    語文考試考到一半,三組突然傳來聲音:“老師,有人作弊!”


    所有人都抬起頭來,看向了後麵。


    溫鬱金不明所以,看向說話的人,是廖遠聞。


    隻見廖遠聞的手指準確地指向溫鬱金,說,“就是他!我看見溫鬱金作弊了,小抄就在他口袋裏!”


    溫鬱金下意識捂緊口袋,連聲否認:“沒有,老師我沒有!你可以看監控!”


    “沒有?你把口袋裏的東西掏出來給我看看就知道了。快點!”


    溫鬱金看見馬纓丹被嚇得一顫,他還是捂著口袋說:“口袋裏的東西是我的隱私,老師你不能搜我身,你去查監控!”


    “都這時候了還狡辯呢?”廖遠聞突然衝了過來,扭開溫鬱金的手掏出那封情書,得意洋洋地說,“這麽大的小抄,寫了不少字吧?老師你看。”


    他知道是情書,知道是馬纓丹托溫鬱金要送給甘遂的,這封情書不能送出去,這種時候正好一箭雙雕。他湊上去看拆開的信,隻挑重點讀,“甘遂同學,我喜歡你……”


    “操!這哪是小抄,是情書!不對,哪裏怪怪的……”


    “男生給男生寫情書!我去這麽炸裂!”


    監考老師掃到結尾,隻有個字母m。他問:“溫鬱金同學,這封情書是你寫的嗎?你的名字裏,縮寫沒有m。”


    “不……”


    溫鬱金要說不是,他突然想到這所學校對這種事處分很嚴重,馬纓丹不能背處分,她是好學生,也是他的好朋友,這個班上唯一的好朋友。


    “是我寫的。我把w和m混淆了。”


    班裏頓時炸開了鍋,吹口哨的,裝嘔吐的,各種聲音向他衝來,他有些站不穩,但仍然堅定地說,“這封情書,是我寫的。”


    “哈哈哈蠢死了!讀到高二了,還不知道w和m的區別,真是笨到令人發指的地步了。”


    “難怪倒數第一哈哈哈,他不止混淆了w和m,還把性別混淆了,男的喜歡男的,有病吧!又蠢又有病!”


    “他家裏人也是嫌棄他笨吧,什麽保護他,分明是不願意承認他!”


    “虧我以前還喜歡他呢,沒想到他竟然是個令人惡心的同性戀!就他還喜歡甘遂,甘遂要惡心壞了吧!”


    溫鬱金摘掉助聽器,亂哄哄的教室還是沒有消停,他第一次祈禱自己聽不見,恨自己怎麽沒有全聾。


    第二排一直在認真做題的人似乎也受不了,驀地站了起來,溫鬱金嚇得坐了下去,他看著甘遂慢慢轉過身來,從前毫無波瀾的眼睛裏淨是厭惡,耳邊的聲音終於靜了,但懸在頭頂的劍還是刺了下來,甘遂嘴都沒張,可他分明聽到了


    溫鬱金,你真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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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表白


    2024-03-17 23:34:41


    2024-03-17 23:3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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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錄


    下一章


    學校打了好久才打通溫鬱金媽媽的電話,看到媽媽來,溫鬱金鼻子發酸,叫:“媽媽……”


    傅文詩問:“怎麽迴事?”


    溫鬱金什麽解釋都說不出來,隻是說:“媽媽,學校什麽處分我都認,但不要讓我退學,我不想退學。媽媽,求你了。”


    傅文詩見他不肯說,也沒再多問,帶著溫鬱金進辦公室。


    雙方談了一個多小時,校方一開始執意要開除溫鬱金,畢竟甘家誰也得罪不起,到時候甘家反過來追責學校,問他們為什麽教出一個同性戀來,他們也沒法交代。


    傅文詩提議說要給學校投資建設體育館,校方咄咄逼人的氣勢這才弱了下來,事情的重點也就不在溫鬱金身上。


    溫鬱金背了個留校察看的處分,並被嚴令禁止靠近甘遂。


    辦公室門突然被敲響,溫鬱金被叫去開門,看到門外的人,他還來不及製止,馬纓丹就說:“校長,主任,我有事找你們說……唔!”


    溫鬱金退了出去,說:“啊哈哈哈,沒事,老師你們繼續談,馬纓丹來找我的。”


    主任說:“迴教室去上課吧,現在沒你的事了。”


    溫鬱金應著,關上了門。他扭頭去看馬纓丹,馬纓丹泣不成聲,看著他說:“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是我膽小,是我害你變成這樣,對不起……溫鬱金對不起,我的錯我自己承擔,不需要你……”


    溫鬱金拿出紙巾,輕輕給馬纓丹擦眼淚:“我不需要成績出國留學,也不需要給家裏爭光出彩,這種事對我來說太平常了,沒關係的,你別哭了大小姐,沒事的,隻是留校察看,又不是退學。”


    馬纓丹看著溫鬱金那張溫柔的臉,有一瞬間心跳漏了半拍,溫鬱金還在講笑話逗她,她笑出了聲,伸手抱住溫鬱金:“溫鬱金,你對我真好。”


    溫鬱金期末沒考,自然還是倒數第一。馬纓丹說寒假她來幫他補課,保證他下個學期一定不會是倒數第一了。


    溫鬱金嘴上應著,眼睛一直看著甘遂,見甘遂出校門,他等了幾秒後,拿起早收拾好的書包緊隨其後,甘遂沒有去校門口,而是往校內公園去。


    剛進公園,他就被人一把拖進了竹林中,剛要掙紮,拽他的人已經鬆開了手,溫鬱金看著麵色陰沉的甘遂,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跟蹤你的,我是想跟你說對不起,讓你被議論,對不起。”


    “寫那封信,是真心的,還是故意讓我出醜?還是你根本不知道,被人拿槍使?如果是後者,我會幫你跟老師說清楚,告訴我,溫鬱金。”


    “……”


    剛剛被甘遂捏過的地方燥熱不止,他看向甘遂,熱卻變成從他的心口散出來,連話都是滾燙的,“真心的。”


    甘遂的臉上又結一層冰,溫鬱金的心卻越跳越快,他又說一遍,“我是真心的。沒有那封信,遲早有一天我也會像今天一樣,跟你表白的。”


    距離小時候被甘遂救,已經過去七年了。


    他一開始太小了,根本沒辦法去找甘遂,後來再大些,他又被送到很遠的地方去讀初中,爸媽手機也不給他,錢都是給看管他的鄭叔拿著,鄭叔拿錢去賭,賭得家裏都隻剩下做飯的廚具和床,他連期望看電視找到甘遂的願望都破滅了。


    原本隻想找到了當朋友的。也許是被馬纓丹耳濡目染,也許是他放在枕頭下的那張照片跟他日日親近,也許是甘遂換了種方式救他,出現在他岌岌可危的人生繩索上,用他那隻漂亮的手,再次拉住了他。他對甘遂也春心萌動,一發不可收拾。


    甘遂神色變得更加古怪,他寧願溫鬱金是要他出醜,這樣他就可以狠狠揍他一頓泄憤,可是不是,竟然是那個他覺得最不可能的答案。


    而這個答案,讓他心亂如麻,他不討厭溫鬱金,他對所有人都是淡然處之的態度,他知道喜歡沒錯,但也沒法接受男生跟男生表白,這太奇怪了。


    “離我遠點,以後再跟著我,就別怪我不客氣。”


    竹子被甘遂推得劈裏啪啦地響,溫鬱金跳得過快的心髒徹底四分五裂,竹林歸於安靜,他的心也安靜下來了。


    寒假很短,元宵節都還沒過他們就開學了。溫鬱金沒怎麽玩,馬纓丹真的說到做到,天天給他補課,他不想聽也被馬纓丹從床上提起來學習,開學考成績一出,溫鬱金離倒數第二隻差五十分。


    補課效果顯著,溫鬱金學習興趣自然也上來了。


    學習雖然好了,但人緣就差了很多。上學期的事在老師那裏結束了,在同學之間可沒有。很多都是見風使舵的,看甘遂都是繞著溫鬱金走,大家暗地裏也會給溫鬱金使絆子,都希望能通過教訓溫鬱金,跟甘遂更親近一點。


    無非就是飯卡被折斷,上課的書本被藏起來,桌上貼滿罵他同性戀的便簽,其他的他們也不敢做的有多明顯,溫鬱金從認下情書是他寫的那一秒,他就猜到會這樣,也不過如此。


    暑假剛放沒幾天,就是馬纓丹十八歲的生日。


    馬家花了大手筆,搞了一場很豪華的泳池party,中午十二點人就基本到齊了。


    溫鬱金穿著很簡約的白t恤和灰色的短褲,一雙帆布鞋就來赴宴。其他男同學不是穿西裝就是一身名牌,跟孔雀開屏似的,花枝招展。


    溫鬱金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一身休閑的甘遂,這樣隨意的穿搭,在一眾西裝筆挺中也格外引人矚目,走到哪都是焦點。


    這學期他和甘遂真沒講一句話,隻是追逐的眼神從未停止,看他在台上演講,聽他代老師講課,這樣目光就能光明正大地停在他臉上,就算對視,他也能一邊心虛一邊坦蕩地盯著看,這樣的臉,少看一秒都是損失。


    又不能靠近,看看又不犯法。他看得太久,馬纓丹叫他:“走去那邊。”


    人多地大,她怕溫鬱金落單被人故意刁難,一直讓溫鬱金陪她。溫鬱金明白,但他可不想成為這場宴會的焦點,瞅準時機就溜了。


    他剛走到靠牆的泳池角落坐下,腳剛伸進水裏,身後就傳來他最討厭聽到的聲音:“怎麽一個人坐在這?我還以為你離開馬纓丹就不會獨立行走了呢。”


    溫鬱金懶得理他們,摘掉耳機一句話都不說。


    廖遠聞低下頭,說:“喲,裝聾啊?”


    “你懂什麽,人家隻喜歡甘遂,你是誰啊,你以為是個男的這同性戀就會喜歡嗎?”


    “那被同性戀喜歡的人,應該也是同性戀吧?看甘遂那副自恃清高的樣,女生寫的情書他都不看,恐怕看的都是男生寫的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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