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池不大,二十幾個人如同下餃子一樣,將這裏擠得滿滿當當,站遠點看黑壓壓的全是人頭。


    代亦一抬眼就可以看見舒華臉上兩個漆黑黑的大洞,一伸手就摸到姚寒的翹臀。


    她泡得實在無聊,隻能伸出自己的手玩弄,都泡發了,再泡下去不會爛吧


    她這可是一具人類的身體,不像這些鳥啊,貓的,體質怪異。


    “快點放我迴姚家!”鏡子插著腰,沒好氣地催促。就這一日,他便已經催了不下十次。


    他這一行簡直虧大了,等到了姚家,他必須得好好補補,一天看五場戲,不!十場才行。


    隻能用精神上的滿足來彌補自己肉體的損失。好想念姚老爺子那溫柔的嗓音。


    代亦把手伸了出來,水波蕩漾,她舉起一根被泡得發脹得指頭,左右搖晃。


    “沒問題,等姚家人來接她時。”說著,她戳了戳姚寒的臉頰,留下一長條灰色的皴。


    學名是:上皮角質層......


    “怎麽會這麽髒”她心中倒吸幾口涼氣。


    小黑晃蕩著兩隻粗短小腿,迴道:“是因為你身上濁氣太重,你是人的體質,又吃五穀雜糧,所以才不適合修煉。


    “這靈池對你大有好處,多泡會兒吧”小黑囑咐她,代亦點點頭,瞬間把兩隻抬起來的手都放了迴去。


    “嘿嘿,泡均勻點。”


    ——


    小鏡子心心念念的姚家最近很不太平,沈雨婷作為當家主母,急得那叫一個焦頭爛額。而這憂心的事,還不止一兩件。


    她夫君早亡,家中少了個男人,凡事多有不便。早前丹青怕引起族中動亂,怕打草驚蛇決定封鎖靈池,對外不走漏半點風聲。


    姚老爺子隻聽說孫子孫女受傷,便著急上火,直接昏了過去。醒來時就去了半條魂,直嚷嚷自己半截身子都已經入土了,要迴鄉下去。要麽就嘟囔著要放風箏,要沾了鴛鴦戲水圖的風箏!


    他終日裏憂心忡忡,這幾日更是長籲短歎,心中想著要見兩個孩子,眼睛也花了,耳朵也半聾了,眼看著就要魂歸故裏。


    平日裏這大家子人,夠她操心的了。連著二房三房生的那幾個,都是些平庸之輩。好在兩個孩子還算爭氣,平日裏也能替她分憂。


    如今兒女受傷,做母親的無法探望,又趕上家裏的主心骨——姚老爺子重病,急得長了一嘴大泡,連話都說不清楚。


    三天兩頭的便往丹青房中竄,為得便是打探這兩個孩子的消息。起初她還聽丹青兩句勸,後麵就開始尋死覓活,把老頭子嚇得連家都不敢迴了。


    終日躲在議事殿避個清淨。姚母幾次求見不得,心中更是沒底,終日難以安眠,一雙美目中全是紅血絲。


    正當她以為事情就要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之時,姚寒和姚大錘接連蘇醒,本來還需要日日浸泡才能完全恢複。


    丹青不忍心,傳信給了沈雨婷,連夜把這兩個祖宗先送迴姚家,又叮囑不得超過兩個時辰。


    “爺爺,爺爺!”


    聽到門外傳來姚寒的聲音,沈玉婷高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這簡直是救命的福音,連病榻上的姚老爺子目光都變得清明許多。


    “爺爺,您的身子要緊,我與兄長皆無礙。不孝子孫沒用,才連累得爺爺生病。”


    沈玉婷見姚寒一進來沒說兩句便抹淚,也是心中悲痛,自家這老爺子,怕是活不長了。


    老爺子顫抖的厚掌揚起,摩挲著姚寒的發髻,這個動作便已用盡他的力氣,很快舉著的手便無力垂下,被姚寒緊緊握住。


    “是我......不好。”


    姚寒啜泣著罵自己,是她不懂事,吵著要進秘境,為了一點小女孩兒間的不愉快,就非要掙個高低。


    爺爺的手很粗糙,卻很溫暖。教導她寫字時,這雙手明明還很有力;她第一次試煉得到的香爐,此時靜靜擺在桌上,這香爐算是個安慰獎,卻被悉心擦拭得很幹淨。床上掛著的那四葉香包,是爺爺生病後,她特意求來幫他安神靜氣的物件。


    物似從前,人卻老矣。她曾經以為他們之間的時間還有很多很多。


    姚老爺子一直在懷裏摸索著什麽,像是沒聽到她的話,姚寒臉上還掛著淚,轉頭無措地看著母親。


    “父親,這是在找什麽”


    “......”


    “哎!”看著姚老爺子神誌不清的樣子,沈雨婷歎了口氣,拍了拍姚寒的背,讓她先迴去泡著,丹青囑咐過,這靈池療愈萬不可斷,不然會留下病。


    “不要打擾老爺子休息。”沈雨婷捏了捏姚寒的臉,故作輕鬆地說道。


    出了姚府,才二更天,巷口的油燈燒得正旺,見姚寒看那油燈許久沒有出聲,姚大錘並不催促,隻默默地跟在身後。


    “哥,你看,這油燈燒得旺,是不是爺爺的病會好了。”


    姚寒聲音顫抖,迴頭露出一雙噙滿淚水的眼。


    姚大錘紅著眼眶,篤定地說道。


    “定會如此。”


    迴到靈池時,丹青也在,才踏進大門,就聽見兩人的談話聲傳來。


    “雲何橋”


    是代亦的聲音,姚家兄妹對視一眼,眸中皆是疑惑。


    “正是,你體內有兩個靈魂,正是去這雲何橋上的不二人選。”


    丹青的聲音傳來,門外偷聽二鳥組看了對方一眼,眸光深沉。


    “別聽他誆你,那雲何橋上有兇獸,憑你的實力,根本打不過。”


    小黑還是那副他慣有的姿勢,敲著個二郎腿,神色不明。


    鏡子兩隻小小的胳膊死死掐住代亦的腸子,在上麵晃來晃去,像是在蕩秋千。


    好在他很輕很輕,幾乎沒有什麽不適的感覺。


    “什麽時候把我還迴去啊,我親愛的寒寒今天都迴去見到主人了。”


    身在曹營心在漢,他此時直接連稱唿都改了,直接叫姚老爺子主人,這鏡子太現實了,現在都還在代亦體內呢。


    見他如此堅持,代亦決定等丹青走後,就放鏡子出來。忽略小黑那殺氣騰騰的眼神,小黑沒想到自己才是被騙的那個。以為自己在第三層,沒想到是在第一層。


    代亦本就打定了主意要放鏡子迴去的,她不想占著別人寶物,很賤;也不想帶著這麽個神器,麻煩;更不想天天聽他念叨,聒噪。


    “有句話叫強扭的瓜不甜,你不知道啊。”


    白了小黑一眼,代亦在心中迴道。


    小黑仿佛想了半晌,氣唿唿地開口。


    “好吧,但是你必須把引鬼幡送給我。那個女娃娃我喜歡,我要讓她當我的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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