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看著她跑步,有種微風一般流暢的優雅,汗水在她身上的模樣,也很誘人。


    他從浴白裏爬起來,邊拿毛巾把自己擦幹,邊走出去。


    她不再房裏,他晃到客廳,看到她正在廚房那兒喝水,仰著頭喝水壺裏的水,熱汗從她臉上往下流,滑過她白皙的脖子,流進她的衣領。汗水早浸濕了她的衣,讓那t恤緊貼在她身上,隱隱透出其下運動內衣的線條。


    “迴來了?”他走上前去。


    她停下喝水的動作,迅速轉過頭來,再看見他隻裹著一條浴巾在腰上時,明亮的黑眸大睜,活像被車頭燈照到的小動物。


    “恩。”她飛快拉迴視線,應了一聲。“迴來了。”


    他來到她身邊,看見她汗濕的雙頰透著淡淡的紅暈。


    跑步本來就會臉紅,可他知道,那紅暈至少有一半是因為他。


    都三年了,他一直以為她會喜歡看見他的身體,但羞怯似乎是她的天性,他每次luo身,總能察覺到她的緊張與不自在。


    他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打開來昂首灌了好幾口,補充泡澡流失的水分。


    他感覺到她在看他,當天停下來喘口氣時,逮到她真的再看他,看他的胸膛和小肮,但她很快又調開了視線,張嘴繼續喝水,小臉上的紅暈變得更深。


    他喝完了他的啤酒,然後把那空罐放在桌上。


    她繼續喝她的水,這次喝得沒那麽匆忙,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喝,而她臉頰上的那抹紅,已經爬上了她的耳朵。


    他等著,等她喝完那壺水。


    它沒剩多少了,總是會喝完的,她知道那不可能拖延太久,她已經不渴了,他看得出來,她不再把水壺拿到嘴邊,但也沒將那水壺放下,隻是握著那透明細長的壺身。


    他伸手握住它,把它從她手中拿過來,她沒有堅持,隻是看著他喝完壺中剩下的水,將它擱到了桌上。


    她盯著他看,沾了水的粉唇微張,唿吸急促,瞳孔收縮,眼睫上也有汗水。


    無法控製的,他抬手輕觸那顆懸在她小巧下巴上的汗,感覺她屏住了唿吸,他低頭親吻她,嚐到她嘴上的水與汗,還有那小小的抽氣。


    她的小手擱到了他胸膛上,但沒有拒絕,隻是擱著,她從來不曾拒絕他。


    他感覺到她昂首張開了小嘴,迴應著他。


    從來不曾。


    她聞起來感覺很好,嚐起來感覺很好,就連她的汗,感覺起來也是香的。這八成是他的錯覺,但他喜歡她香汗淋漓的樣子,喜歡她滿身大汗的樣子。


    他幾乎忍不住想伸手將她拉得更近,讓她整個人貼在他身上,但即便她的小嘴裏除了喘息,還有小小的嚶嚀,她的小手卻仍在他胸膛上,擱著,沒有往上,沒有往下,沒有更進一步。


    從來不會。


    這年頭,在腦海裏大聲嚷嚷,讓他萬分惱火的退了開來。


    她嫩頰酡紅,一雙大眼朦朦朧朧的,被他蹂躪過的唇濕潤,飽滿的半張著,悄悄的喘著,他能清楚看見她脖子上的脈搏在白皙的肌膚下狂跳。


    他一定是他媽的瘋了!


    這個女人是他老婆,婚姻賦予了他權利,她給了他權利,他如果想和她上床,她也沒拒絕,為什麽不可以?對這件事,她不覺得有什麽勉為其難的,他知道,可當他推開,她沒阻止他,沒有伸手抓住他,沒有開口抗議,她隻是喘著氣,靠在桌邊,用那雙迷離的大眼看著他。


    他不知道他在發什麽神經,但他抓起桌上的啤酒空瓶,把它捏得扁扁的扔到垃圾桶,然後轉身大步走迴房間去。


    她沒有跟上來。


    當然沒有,他想也是。


    當他走進房門,他真的忍不住想迴頭看看她是不是跟了上來,期待她跟了上來,拉住他,親吻他,扯掉他腰上的浴巾,把他推倒在床上。


    不過,這隻是他的妄想。


    他單獨一個人迴到房裏,自己扯掉了毛巾,拿吹風機吹幹了頭發,故意賭氣的套上被她洗好、曬好、折好收在五鬥櫃裏的四角褲,然後躺上床,蓋上被子,生悶氣。


    十分鍾、二十分鍾過去,然後是半小時,一個小時。


    房門外,靜悄悄的,他沒聽到她開門出去的聲音,知道她還在客廳,或許仍在廚房餐桌旁,納悶他到底在搞什麽飛機。


    他知道她覺得尷尬,或許還有點生氣?最好她是會生氣,他還寧願她會生氣。


    當然她也是有脾氣的,他知道,他看過她眼中的怒氣,但她從來不對著他發脾氣,她把一切都吞忍下來,像個小媳婦似的。


    三年了。


    她是個好女人,她幫他洗衣做飯,打掃存錢,她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在床上和他契合得不得了。


    換做別的男人,大概求神拜佛就想要能有這麽一個老婆。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麽不滿意,可他媽的,最近他還真的莫名不爽起來。


    一個小時十三分鍾,那女人悄悄走了進來,他躺在自己這一側,閉著眼睛裝睡。


    她小小的腳步聲,有點匆忙的經過,小心的拉開五鬥櫃,拿出幹淨的睡衣,又匆匆的離開,把房間燈關掉,進了浴室,關上了門。


    他聽見水聲,她洗了好一陣子,吹風機響起又停下,他幾乎可以看見她在梳頭的模樣。


    一百下。


    她那小小的、可愛又頑固的梳頭儀式。


    可惡,現在他覺得自己好像欺負可愛小白兔的大野狼了。


    浴室門被悄悄轉開了,一縷光線透了出來,濕潤的水汽溜進了空氣裏。


    她關了浴室燈,抹黑來到床邊,掀開被子躺下,甚至沒有看到他多此一舉套上的四角褲。


    他可以感覺到她的體溫,能夠聞到她身上的香味,他睜開眼,知道她一定是背對著他,如同以往那一千多個日子一樣。


    屋子裏陷入一片黑暗,可牆上冷氣的液晶麵板,有一個阿拉伯數字顯示著氣溫,那小小的綠色光亮,已足夠讓他適應了房間黑暗的眼,看清一切。


    他在黑暗中,就著那微弱的光,看著那蜷縮在大床邊緣的小小背影,幾乎忍不住想伸手將她攔進懷中。


    他不想安慰她,這女人並不想要他的安慰,大概也不需要他的擁抱。


    所以他繼續講雙手交抱在胸前,側身躺著,在黑暗中盯著她纖弱的肩頭,小巧誘人的耳朵和可愛又頑固的小腦袋。


    這夜,如同以往。


    他也如往常那般,把窗子關上,窗簾也拉了起來。


    關了窗,就沒有風,顯得悶,但那些細微的聲響,被隔絕了大半。


    他迴到床上,再次躺了下來。


    她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無意識的朝他依偎過去,他側躺著,就著那微弱的綠光,看著她的臉。


    他很熟悉她的模樣,就算完全沒有光源,也能清楚描繪,畢竟兩人已結婚三年,可他其實並不真的了解她。


    他還記得相親的那一天,他到了約好的咖啡廳時,她已經到了,就坐在最靠裏麵的那張桌,背靠著牆麵坐著,坐得又直又挺。當媒人帶著他推門進去時,她瞬間就朝他看來,像隻驚慌的小兔子發現有人闖到她的洞裏來那般緊張戒備。


    她盡力掩飾著那情緒,他卻還是感覺得到,那隱隱的,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緊張和不安。


    來相親的女人,大多數都會緊張,但她的特別明顯,可她仍是和他去看了電影,甚至在他不小心睡著之後,接受了他第二次的邀約。


    她的條件沒有那麽不好,她有大學文憑,看起來很文靜,說話輕聲細語,沒有不良嗜好,沒有囉嗦愛管閑事的親戚。最後一點,是他和她少數的共同點。


    他賺的錢雖然還過得去,但他知道那媒人同時介紹好幾位有錢有車有房的男人給她,其中隨便那一個,身家都比他多好幾個零。


    可到頭來,她卻選了他,而且說真的,他並不清楚她是以什麽做標準的。


    但他喜歡她。


    她看著他時,臉上沒有那種挑剔審視的表情,更沒有高人一等的鄙夷。就連他再看電影途中睡著,她也沒有抗議他的無禮。


    她不挑剔他。


    或許他當時就應該察覺這個問題。


    他擰眉,清楚知道她並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麽溫順,她隻是隱忍著,但在那個當下,他並沒有想那麽多,他還以為那是個優點。


    他喜歡她,他想要結婚,想要迴家時有個人在哪裏,她是個很適合的對象,所以他和她求婚了。


    老實說他本來有心理準備她會拒絕,誰知她竟真的荅應了。


    兩人一路走來,一直沒有什麽問題,直到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開始發起神經拒絕他?對他生氣?主動誘惑他?


    他不知道,也許有問題的其實是他。


    做人要知足,他很清楚,他本來也很知足,直到他發現夫妻都會吵架,就連他看過感情最好的夫妻,都會吵架。


    這個女人卻從來沒和他吵過架。


    她對他過度容忍。


    以前他不在乎這種事.從不認為這有什麽重要的,結果不知從何時開始,那問題卻開始困擾他,像根刺紮在心裏,而那根刺還隨著曰子過去,一天天變大。


    十五天,他忍了十五天沒碰她,以為她會發現,會覺得不對勁,但她沒有,她飯照吃、日子照過,好像他隻是個人體活動家俱,好像她並不想要他,也不需要他。


    他和她是夫妻,但有時候,他總覺得,自己隻是幫助她睡覺的助眠劑,而且她還不是很願意使用,甚至不肯主動拿取。


    夜更深,他無聲歎了□氣,將那小女人欖入懷中,把下巴擱在她腦袋上。


    好吧,或許不和她辦事,不是個好主意,隻是折磨了自己。關於**這件事,女人似乎總是沒有男人那麽需要,隻是他本來以為,她喜歡和他在一起。


    他以為她會因為需要,主動和他求歡。


    即便隻是一點暗示也好,可她似乎連暗示也不願意。


    他不願相信.她對那件事一點也不想念,她喜歡它,享受它,他知道。


    或者就連那份愉悅也是她裝出來的?


    這念頭讓心一沉,但他迅速將其抹去。


    不會的,她喜歡,他確定。


    他很難想象,她就連在這件事上都戴著麵具,都在隱忍。


    這想法讓人難以忍受,讓他臉孔有些扭曲,幾乎想當場把她搖醒,和她**,看著她的雙眼,確認人她的反應。


    他差一點就真的這麽做了。


    差一點。


    可他想起她的睡眠有多珍貴,而他的煩惱有多可笑。


    他清楚,這女人當然是在乎他的。


    她幫他存錢,為他煮飯洗衣,照顧著他,如果不在乎,不會這麽做。他見過太多雖然同住一起,卻相敬如冰、形同陌路的夫妻。


    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樣.她在乎他。


    可她的在乎有多少?隻是因為他會拿錢迴家?隻是因為他會替她暖床?


    他不知道,一個人如何能夠了解另一個人的想法?即便是同床共枕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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