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具男的身子慣性顫抖起來,看來林乙柒的威脅對他很是受用,加之高老大的人早就把他扒得隻剩秋衣秋褲,室溫僅僅5度左右,恐懼與寒冷正主導他的大腦,審出結果是早晚的事。


    林乙柒目光淩厲,像一隻鎖定獵物的豹子,她櫻唇輕啟,加重語氣:“萬聖節那天,是誰派你去偷嶽言手機?”


    麵具男的喘息聲戛然而止,他畏縮著負隅頑抗:“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沒有幹過這種事!”


    “給你十秒思考時間,10……9……8……”


    麵具男急了:“大小姐,你搞錯了!我真的沒有偷過誰的手機!我……我連萬聖節是什麽都不知道啊!”


    “3……2……1!”


    “我沒做過的事,你不能屈打成招啊!”


    林乙柒起身,跛著腳走到他背後,“很遺憾地通知你,你浪費了第一次機會。”


    麵具男害怕地閉上眼,他以為自己將要等到刀子入肉的感覺,卻不想,他被勒紅的手腕鬆了一下,林乙柒竟然在給他鬆綁!


    麵具男的求生機製瞬間被啟動,他無法預料林乙柒想幹什麽,但他可以確定,自己應該借此機會弄了她再逃出去。


    就在他蠢蠢欲動、審時度勢之時,審訊室門上的小窗露出高老大的臉,那是一臉赤裸裸的誅戮之色。


    這意味著,門外全是林乙柒的人,他如果敢有任何異動,那群人就會立刻衝進來滅了自己。


    麵具男剛振奮起的精神一瀉/千裏,與此同時,一根帶血的麻繩套上他的脖頸,林乙柒正握著麻繩的兩頭,在他後腦勺處交結。


    她說話時,麻繩還隻是輕輕勒在他的皮肉上。


    “第二次機會來了,到底是誰派你去的?”


    麵具男聽到頭頂傳來的幽幽之音,他看不到林乙柒的表情,卻感到她陰狠的眼神正在淩遲自己。


    “我真的不……啊!放……放開我……”


    林乙柒聽到苗頭就毫不猶豫地收緊麻繩,麵具男也抓著麻繩與她展開力量對抗,然而,現在的林乙柒和剛才被他挾持的林乙柒,力量完全不是一個量級,更何況他的右手還隻有兩根手指,根本使不上力,雙手加在一起也隻能勉強抵擋。


    他止不住地咳嗽,咳到麵紅耳赤,門外的威脅仍在壓製著他,他不敢做出更多的反擊動作,要不是他被鬆了綁,恐怕早就沒氣了。


    林乙柒察覺到他反抗的力道越來越小,才麵無表情地鬆開他,像玩/弄獵物一樣自如。


    她沒給他喘氣的機會,拿出衣服裏的匕首,拔了刀鞘,又跛著腳轉到他麵前。


    門外正偷窺的嶽明朗看到她手中的東西,立馬向高老大發難:“刀是誰給她的?!”


    高老大吞吞吐吐,麵露窘色:“我……我給的!怎麽了?”


    “你老糊塗了?把那麽危險的東西交給她!萬一被那小偷搶去挾持她怎麽辦?!”


    高老大聽罷鬆了口氣,“嗨~原來你在擔心這個啊,我還以為你是怕她犯罪呢!”


    “老高,不是我說你,一把年紀了怎麽還沒分寸?”


    “我說嶽教授,你這就錯怪我咯!你的愛徒厲害著呢,你擔心的情況不會出現的!因為她另一個口袋裏,還有找我要的……”高老大降低音量附到嶽明朗耳邊,“槍。”


    “……你們!”嶽明朗舉著拳頭恨不能打他一拳,憋著氣又把拳頭放下來,繼續關注審訊室裏的情況。


    林乙柒彎下腰正對麵具男,匕首在他麵前晃了一眼就被她別在身後,她的語氣越來越輕鬆,麵具男的神經卻越繃越緊,隨時可能斷線。


    她帶著笑說:“很可惜,你又浪費了一次機會。第三次了,你還是不願意說嗎?”


    麵具男的雙手死死掐在椅子邊緣上,他從沒如此害怕過一個女人,還是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麵若桃花的女人。


    他對林乙柒一無所知,要說在這個圈子裏女人當家,也不是沒見識過,可那些女人要麽是強悍的男人婆,要麽就是背後有大人物撐腰的美豔俗物,哪裏遇到過像她這樣的女瘋子,甚至比他自己還瘋!


    他計算著,進局子關幾年總比今天就丟掉命強,要是他就這麽走了,醫院裏等著他的人該怎麽辦?對,他還不能死!


    想清楚後,他忐忑應道:“我說!我說!”


    林乙柒得到滿意答案,總算收迴滲人的笑,轉身坐迴自己的輪椅上,洗耳恭聽,“開始吧!”


    麵具男咽了下口水,迴憶道:“具體時間我記不得了,隻曉得是10月中旬左右,有人找到我,說要我幹一票,事成之後就幫我還清賭債,還給我10萬塊酬勞。那天晚上,對方發信息告訴我時間地點,還有目標的衣著打扮,我就潛伏在暗處,等到他打電話來才行動,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我偷的人是誰,要不是你剛才說萬聖節,我都忘了……”


    林乙柒持刀的手緊了緊,那句“忘了”,對她來說是多麽諷刺。


    一切皆由他而起,嶽言因他喪命,他卻單單一句“忘了”就能帶過?


    若不是僅存的理智還牽扯著她,她必將當場用這把刀在他身上討債。


    她盡量讓自己鎮靜下來,又問:“除了偷手機,你還幫那人幹了什麽?”


    “沒有了!真的沒有!我發誓!”


    林乙柒對他不經大腦的迴答表示懷疑:“你知道,騙我的下場吧?”


    “大小姐,我騙誰也不敢騙你啊……求求你相信我!我們這一行都是做一錘子買賣,混了臉熟風險就大,我也不會拿自己未來開玩笑啊!”


    “好!那你告訴我,雇傭你的人是誰?”


    “這……我不知道……”


    林乙柒似笑非笑,“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想替那人瞞天過海?”


    麵具男快被她逼瘋,像拜老祖宗似的朝她雙手合十:“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你是雇主,你也不會告訴我你的個人信息對不對?我們都隻認錢,不認人!這是道上的正經規矩!”


    林乙柒側頭考慮了會兒,想到另一個行之有效的方法,“看照片,你能指認嗎?”


    “能!”麵具男一口氣如實招來,“那個人長得又高又端正,雖然我描述不出來他的五官,但是看了照片我一定能認出來!”


    林乙柒眼中漸染渾濁,她慢慢拿出手機,找到她一直懷疑的那幾人的照片,第一張遞過去的就是嶽青庭。


    她問:“是這個嗎?”


    “不是!”


    她又劃出嶽青庭的秘書照片,“這個?”


    “沒見過。”


    她繼續劃到方束,“這個?”


    “也不是!”


    林乙柒頓了頓,唇周的肌肉幾不可察地鬆弛下來,然後她迅速劃到下一個人。


    麵具男看清照片後,激動地挺起身,指著照片說:“是他!……就是他!我印象很深!不會記錯!”


    林乙柒眉頭緊蹙:“你確定?”


    麵具男舉起左手的三根手指,作發誓狀:“我以我的性命擔保!”


    林乙柒將將緩和的臉色又黯淡下來,她收起手機,自己滑著輪椅離開審訊室。


    見她出來,嶽明朗和高老大就湊過來,她沒有為他們停留,一股腦往前滑,嶽明朗追上去詢問的時候,她才說:“把他交出去!”


    ***


    三天後,林乙柒的腿已經大好,她孤身坐在岩禾酒吧,吧台位置恰是嶽言的“專座”,座位隱於斑駁燈光裏,一轉頭,視角卻能覆蓋全場。


    烈酒灼燒著她的胃,燒了一夜,她無動於衷,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著,她每看一眼,就要再往肚子裏灌一口酒。


    屏幕上的人,就是主使誣陷嶽言受賄一事的——唐煒。


    她最初隻把視線鎖定在幾個大人物身上,但她偶然一想,大人物不會親自下場廝殺,於是就把大人物身邊的親信也列入嫌疑名單,沒想到,最後還真讓她給判準了。


    用來澆滅怒火的酒時效很短,她積鬱難消,抓起手機再次撥給唐煒,她都記不清自己打過多少次了,可無論她何時打,都是無人接聽。


    而跟唐煒一起消失的,還有方束。


    那天審完麵具男之後,她就找上門去,直搗那群敗類的老窩,不巧的是,她被告知方束和唐煒前一天就乘私人飛機前往加拿大分部,並且將在那兒駐守一年,整頓業務。


    林乙柒當然不信,這個理由方束之前就用過了,他真把她當白癡一樣好騙嗎?


    所以她斷定這兩人是藏起來了,是畏罪潛逃,兩個敢做不敢當的懦夫!


    從天恆出來後,她就迴到出租屋,不顧群姨阻攔,迅速收拾好所有東西搬了出來,嶽明朗收留了她。


    這幾天她和嶽明朗都在打探方束消息,林乙柒甚至好幾次突襲蘇湳的地盤,都沒捉到人,蘇湳反複強調了無數迴,他跟方束自清鎮那晚之後就沒見過麵,也沒聯係過,林乙柒仍是半信半疑。


    林乙柒浮躁極了,她好不容易查到唐煒這兒,卻被迫屈從於方家的滔天勢力,無法繼續求證嶽言的死究竟是不是方束所為。


    明明隻有山重水複疑無路,說什麽柳暗花明又一村,隻不過古人編出來哄人的阿甘精神啟示錄。


    林乙柒扶著有些暈眩的腦袋,對酒侍說:“再來一杯。”


    “她不要了!”


    一把響亮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酒侍接收到來人不善的眼神,亦不敢輕舉妄動。


    林乙柒不悅地轉過頭去,想看看到底是誰來碰瓷,結果看到的是一張久違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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