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束看起來是那樣自信,就像端坐在冠軍寶座上的勝利者,看著手下敗將林乙柒一步步向他靠近,期待她的臣服。


    那一刻,林乙柒的心倒不慌了。


    她迤迤然走到方束的對麵站定,隔著書桌從他的手中取迴了u盤,寡淡道:“多此一問,何必呢?你明知道我迴華嵐是為了什麽。”


    方束注意到她把u盤緊緊攥進手心的動作,眉心幾不可查地微顫,脫口而出一句醋語,“既然拿到了證據,為什麽不去告發他?還舍不得?”


    林乙柒側目橫他一眼,“我和他的事,用不著你管。”


    方束輕笑,“也罷,我也忙得很,沒心思管你們情情愛愛的那些破事。隻不過想提醒你一句,別等到嶽言借你爬上高位,摟著甄鈺四處招搖的時候,才醒悟過來,誰是真心對你。將來有一天你後悔迴過頭,我也不一定會在原地等你。”


    林乙柒皺眉,對上他的熠熠目光,他的句句箴言如敲打在她心頭的釘錘,一下緊跟著一下,痛徹心扉。


    她被惱恨衝昏了頭,幾乎沒有經過思考,就問出了一句題外話。


    “為什麽他要這麽對我?”林乙柒聲音低沉,鎖定他的雙眸寫滿惆悵,卻是楚楚動人,“我已經跟他站在同一陣營,他為什麽還要出賣我?如果是你,你也會這麽做嗎?會不惜以我們之間的感情為代價,去獲得想要的東西嗎?”


    方束的臉上閃過意外的神情,沒想到自己也有當林乙柒愛情導師的一天。眼巴巴望著自己心愛的女人為了別人眼波流動,方束霎時間嫉妒得紅了眼。


    他氣憤地把椅子轉向窗戶,留給她一個孤傲的側臉,掩飾心中的悲憫。


    然後語調刻意上揚,無比得意地迴答她:“我會……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我和嶽言就是同類人。我們都是這個國家裏最接近權力中心的人,想身居高位,必然要有清醒的頭腦。凡人都以為我們終將麵臨江山和美人的抉擇,其實由始至終,我們的眼裏都隻有江山,美人,不過是我們掩蓋自己欲望的遮羞布。”


    林乙柒聽到一半,就感到渾身沒了力氣,不得已將雙手扶在桌麵上,十指緩緩蜷起,她雖不言,麵上也盡力不動聲色,但被拉扯變形的桌布仍然暴露了她此刻的憤怒。


    方束用餘光把她的反應盡收眼底,繼續道,“你一無所有,孤兒院和林熙華是你唯一的依仗,之前他借我的手毀了你媽,現在又利用你的信任毀了孤兒院。你應該問自己,而不是問我,你一直都很聰明,隻不過是在逃避。”


    方束轉迴頭,觀察著她臉上的細微表情,竟是那樣不同。


    他每一次惹怒她,她都會像咆哮的獅子,在他麵前張牙舞爪,宣示主權。


    而每次當他指控嶽言的時候,她卻總是像不諳世事的梅花鹿,瞪著無辜大眼,用裝傻充楞來堅定守護她對嶽言的信任。


    方束不甘心,他今天非要揭穿嶽言的真麵目,罵醒她不可!!


    於是他的話語更加犀利,“他現在做的事和我之前做的沒有差別!他就是要毀了你的一切,斷了你的翅膀,這樣你才能死心塌地為他所用,並且毫不猶豫地把利刃插向我,你伴的這隻虎,可比我狠多了。”


    林乙柒的耳邊一時圍繞著太多信息,讓她措手不及,片刻後,她從方束的話裏挑選出了最生僻的話題,追問道,“你剛才說什麽?我媽?關我媽什麽事?”


    “嗯?你還不知道吧?當初要不是他從我手裏騙走了你,你媽這會兒還過著舒坦的富太太生活,又怎會被送進療養院?”


    “騙?他騙你什麽了?”


    林乙柒堂皇地睜大眼睛,當初贖身的事嶽言隻字不提,她因為完全相信嶽言的處事能力,才沒有多問,難道這其中……另有隱情?


    方束亦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把故事始末如實道來。


    “他跟我說,你懷了他的孩子。”


    林乙柒的瞳孔猛然收縮,愣了幾秒後,發出聲聲冷笑,“嗬嗬嗬……這怎麽可能?我跟他清清白白,哪裏來的孩子?他的一句搪塞之言,就讓你信了他,對我媽趕盡殺絕?這根本不足以成為你胡作非為的借口!”


    方束無謂地牽扯了下嘴角,苦澀從眉梢掠過。


    “你居然還在自欺欺人……他分明是利用你得到了一切,再利用我對你的感情毀掉你的一切。留在我身邊,我還能保你平安,可他呢?把你要到手之後,就一步步將你馴養成他的傀儡。你對他的愛當真那麽深,深到不惜委曲求全了嗎?!”


    林乙柒痛苦地閉上眼睛,喉嚨裏生擠出來的字眼仿佛帶著血肉,“你別說了……我一句也不想聽……”


    方束猛地站起身,把僵硬的她揉進懷中,再也顧不得往日姿態,乞憐道:“柒柒,迴到我身邊來,好嗎?”


    等不到她的迴應,他急忙添了一句:“跟我在一起,就是對嶽言最好的報複,他背叛了你,你就應該像對我發狠一樣對他發狠,不許偏心!”


    林乙柒驚訝地睜開眼,悶聲說來,“方束!他跟你不一樣!”


    方束扯開她,彎腰正對她的眼睛,似笑非笑道:“有什麽不一樣?!他不就是比我先到你身邊嗎?”


    他動作輕柔地把她鬢角的亂發整理好,“幫我擊垮嶽家,我給你想要的一切!至於我以前犯過的錯,我會用一生來彌補,隻要你離開他,徹徹底底離開他,我……就任你擺布!”


    話音一落,方束的心跳卻是比對麵的人更加激烈。


    林乙柒永遠不會知道,‘任你擺布’四個字對於方束這樣的掌權者來說意味著什麽。並且,她也不會相信,方束的承諾會有多鄭重。


    林乙柒語氣疲憊地迴複道:“別說了,你走吧!我累了!”


    方束眼裏的光火瞬間熄滅,他到底要說什麽做什麽,才能贏得這個女人的心呢?


    趁林乙柒未走之前,他鼓起勇氣再次開口:“柒柒,還記得芮城的那一晚嗎?你說過你喜歡的人,是我。”


    林乙柒的身形頓住,詫異地看向他。


    “從今天起,我會試著去相信你。你說你們清白,我就相信你是被他利用,你說你對我動過情,我也相信你。”


    “……”


    “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想過很多,你說的對,我不該把別人的過錯強加在你身上,不該變相地從你身上找心理補償。以後,我們就隻是我們,與任何人無關,你還願意,再信我一次嗎?”


    方束詢問的眼神裏帶著低微,林乙柒以為是自己看錯,定睛再看,那神色沒有消失。


    屋子陷入一片死寂,林乙柒沉默再沉默,方束等待又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林乙柒終於給他不算迴應的迴應,“那你告訴我,華嵐海邊別墅裏,你的臥室床頭放著一張合照,那裏麵的人……是誰?”


    這一問,方束竟然失態,他表情驚愕,支支吾吾地問:“你……你看到了?”


    林乙柒麵無表情地點頭,“你真的已經忘了她嗎?還是說,每次在我這裏受挫之後,你都會迴到那裏,思念她呢?”


    方束深吸一口氣,手不自覺地攀上左手上的腕表,林乙柒垂下眼睛注視著他的動作,毫不客氣地點破那層窗戶紙。


    “我記得每一次你碰完這個手表,眼裏都會表現出異常的狠決,你總是用它來提醒自己不要動搖,對嗎?”


    林乙柒說完便抬起頭,目光隱忍,“我還記得天恆的那次發布會,我偷聽到你和蘇湳的對話。”


    “那天你說,你永遠不會愛上我,我記憶力不錯,實在忘不了。而且,就在今天你對我說了那三個字之後,我又想起一些細節,找到了一個……似乎關鍵的名字……”


    林乙柒故弄玄虛的拉長尾音,方束似是意識到了什麽,抓住她胳膊的手不自覺地滑落,腳下節節敗退,拉開與她的距離。


    而後便聽得林乙柒清晰吐出幾個字:


    “金、敏、兒……”


    她說話的那兩秒,是最為煎熬的兩秒。


    方束萬萬沒想到,這三個字會有從林乙柒口中冒出來的一天。


    他臉色突變,躲避開她意味不明的注視,腳向立轉,快步走出了她的房間。


    ***


    很快,就到了林乙柒和嶽言約定的那天。


    嶽言叫林乙柒到凰町府邸見麵,林乙柒簡單收拾了一下,隻揣了鑰匙和u盤在身上。


    臨到要出門了,她的大腦裏仍是一片空白,她隻知道必須要去跟嶽言做個了斷,卻還沒想清楚要以怎樣的方式結束這一段感情。


    林乙柒從祖屋的大門離開,祖屋的位置就在街邊,她走出巷口,在那兒杵著發了會兒呆,然後才起步走向五十米外的公交車站。


    一樓拉著窗簾的房間裏,有兩雙眼睛在縫隙中悄悄關注著她,待她走遠了,他們才迴到沙發處,繼續喝茶談心。


    蘇湳情緒低迷地吐了下舌,百思不得其解,嶽言的惡行這般令人發指,方束為何還會放她去找嶽言。


    “不是我說你,你明知她去了會有什麽結果,怎麽也不攔著點兒?”


    方束卻不如他緊張,無奈地笑了笑,“你以為我沒攔過?”


    “切!我就不信,還有你方束關不住的人。”


    方束慢悠悠地打開筆記本電腦,繼續處理剛才中斷的事務,分心迴答他說,“我跟她時間還長,可以慢慢來。”


    “你那麽在乎她,就不怕看到她為了別人傷心難過?”


    方束抬眸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嘲笑他不懂其中奧義,“有些事不可避免。”


    “她不受一次傷,怎麽能切身體會到嶽言究竟是怎樣的人渣。等她自己摔下去,再也無法爬起來的時候,我伸出去的手,才會被她緊緊握住吧!”


    蘇湳聽得慢慢張大了嘴巴,捕捉到他臉上腹黑的笑容,立刻打了個冷顫。


    心裏嘀咕著:原來如此,你連感情都可以千般算計,難怪我處處比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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