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讚看著手上的文書陷入了沉思之中,這是一封征召書,這封信主要是要征召他去金人的朝廷去擔任漢官。


    他在靖康之變、宋室南渡後“累於族眾”,無法南下,目前滯留於濟南曆城,而金人則看中了他的才能和名聲,所以才寫了文書征辟於他。


    辛讚陷入了猶豫之中,他心中不想為金人效力,他是一個宋人,在他的心中大宋才是自己的祖國,為蠻夷效力讓他感到不齒。


    但是金人的文書中雖然寫著文縐縐的,但是送信的人卻是一個蠻夷,他惡狠狠地說道:“辛先生你的族人可是生活我們金人的土地上。”


    雖然這隻是短短的一句話,但是辛讚很清楚其中威脅的意思,辛讚覺得如果自己不從,很有可能家人就會有危險。


    他看了自己的家人,特別是自己最為喜愛的小孫子。他的小孫子年齡雖然小,但是天賦驚人,他甚至認為自己小孫子將來一定能夠在史書上留下一席之地。為了自己的義,而讓自己的家人卷入危險之中,辛讚也不願意這樣。


    同時,他的心中對於大宋朝廷也有著失望,本來北伐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議和了,而且還殺死了自己的大將。


    有時候,一點點小小的失望就會造成不一樣,辛讚在考慮了一夜之後,最終決定做出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那就是在金朝中出仕。他心中有著“心在金營身在宋”的覺悟。


    當他想要邁出這一步的時候,有一個人前來拜訪他。


    前來拜訪他的人是他的忘年交,王友直。


    王友直是博州高平人,字聖益。辛讚之所以認識王友直那是因為他和王友直的父親有著一麵之緣。


    從十二歲開始,王友直跟隨著才略過人、武藝高強的父親王佐遊曆,自此熟習兵法,在遊曆的過程中他跟隨自己的父親拜訪了辛讚。


    剛開始的時候辛讚隻是將王友直視作了他的子侄輩,但是在之後,他發現王友直有才氣、有誌向、有抱負,心中的胸襟也超過眾人。特別是對於故國的思念,更是讓辛讚將王友直當做自己的平輩知己來看待。


    “哎。”在兩人見禮之後,辛讚直接歎了一口氣。


    看到辛讚這樣,王友直問道:“老友您孫子將來的才華不可限量,這是一件非常高興的事情,為什麽今天一見麵你就在那邊唉聲歎氣”


    “我怕我的孫子將來要以為我羞,也怕過了今天你不認我這個朋友了。”辛讚說道。


    “我王友直不是一個不義之人,如果有困難你就說出來,我會幫著一起想辦法的。”聽到辛讚這麽說王友直拍著自己的胸脯說道。


    “近日我收到了一封信。”隨後辛讚將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了王友直。


    “聖益,如果你想要罵我就罵我兩句吧。”辛讚說道,他做出這樣的決定心中也有些愧疚。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王友直感歎道,“我今天來想要告訴你一個消息。”


    “哦”他的話語讓辛讚有些意外,辛讚本來認為王友直會對剛才的這件事情做出評價,沒有想到,王友直反而和他說起了另外一個消息。


    “我告訴你,聖上在濡須口大捷了。”王友直興奮的說。


    “你指南邊的那個聖上”辛讚詢問說。


    “我們還有哪個聖上”王友直反問說,“前一陣子金國可是征發了大軍去進攻大宋,結果在濡須口被聖上帶領的三千水軍擊敗了。”


    傳言總是會誇大的,孫權在濡須口隻擊潰了完顏宗弼帶領的軍隊,他並沒有將金國的傾國軍隊打迴去,現在的揚州城還危在旦夕。


    但是對於王友直和辛讚來說,完顏宗弼代表的就是金國,在戰場上擊敗完顏宗弼還是用著比完顏宗弼少的軍隊,這是個很偉大的成就。


    而且達成這個戰果的人是他們的皇帝陛下,他們看到了大宋複興的希望。過去孫權的一些行為也被挖出來了,什麽在石梁河一箭退雄兵,甚至過去趙構在靖康時的表現也被神話了,在金人大營之中侃侃而談,渡過長江時候的胸有成竹等等。


    現在的陛下在他們的眼中就是一個明君,一個可以帶著宋人走向複興的聖人。至於過去趙構身上的種種缺點,種種做出的糟糕的事情已經不見了,畢竟為尊者諱。趙匡胤也有黃袍加身,趙光義更有斧聲燭影。但是無可否認,這兩個人在宋人的心中不一般。


    “聖益,我不打算去金人那邊當官了。”辛讚說道,“我打算將自己的子嗣送到南邊去,我認識一些朋友,他們在附近的山中有一個寨子,我打算將族人遷移到那邊去。”


    現在有了希望,有了奔頭,辛讚自然不願意去當金人的官了。


    辛家是一個大家族,過去出過不少官員,是當地的豪強,這也是金人為什麽要拉攏辛讚的原因。作為當地的豪強,辛讚自然認識一些人,一些做沒有本錢買賣的朋友,甚至這些“朋友”和辛讚或多或少還有一些關係。


    “好,我這次本來想要和你告別的,我打算迴到自己的家鄉去,舉起義旗,反抗金人的統治,恐怕之後我就不會再和你見麵了。”王友直說道。


    “我在河北路上也有一些朋友,或許他們能給你一些幫助。”辛讚的交友非常廣泛,他隨即點出了幾個人的名字。


    他們兩個人越聊越投機,一邊說著今後的打算,一邊在那邊喝酒。


    “今日時候已經不早了,我必須要離開了,還有很多的大事等著我去做。”時間過的很快,不知不覺中夜已經深了。


    辛讚努力地挽留王友直,希望他在那裏借宿一宿,畢竟外麵兵荒馬亂的,走夜路非常的不安全。


    對於辛讚的挽留,王友直拒絕了,他說道:“反抗金人的事業早一天開始,金人就會早一天被我們趕迴北邊去。”


    為了這樣的一句話,在王友直走後,辛讚又喝上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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