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在濃密烏雲下傾瀉而出,可麵對比它寬闊無數倍的巨腕,沒有絲毫影響。


    海浪翻滾,波濤洶湧,幽暗籠罩世界,連飛鳥都見不到一隻。


    小舟堪堪抵達風暴邊緣,一抹青光包裹整艘船,任憑風浪洶湧,也無法波及此扁舟。


    換了件絲綢凋花紙衣的畫姬,縱然已經適應一月,依舊感到有些別扭。


    此乃黎漓特意請如畫揮筆,描繪出的特殊紙衣,並且掛上些許避水珠,以及黎漓施展香火道附著的庇護,算是一件不錯的道寶。


    就算畫姬施展虛畫之術,紙衣也能依附其身體上,不會對她造成感知的影響。甚至遭遇攻擊時,能夠抵擋八品道士全力一擊。


    算是取走袈裟的補償。


    畫姬此刻正拿出一根香,默默點燃,凝化成一張海圖,上麵一片混亂漆黑區域,被漸漸點亮。


    王卞用山野江湖製成的海圖,已經被點亮許多地點。


    但冥風漩渦乃噩兆禁地,普通人自然無法抵達,還是趁著此次李赫出行,順道記錄上。


    李赫看著眼前惡劣的環境,開口問道:“此地常年如此?聽說有風修羅出沒,為禍四方。


    若有商船不幸闖入,必定會被修羅索命,折磨而死。”


    畫姬待收集好海圖香火,迴答道:“每年中約有一個月是平靜期,就是現在的時刻,照理說不該是這般滔天風浪。


    至於風修羅一說,的確是滄風海界最著名的噩兆,但也未必就是源於此地。有傳言說風修羅乃暴風咒怨的拚圖,種類頗多,就像是零件一樣,遺落在各地。


    流風島主或許更清楚此中奧秘,他逃來此地避難,或許就是想借助噩兆之禍,來抵擋查探。”


    李赫點點頭,表示知曉。


    之所以帶畫姬前來,就是因為她乃豔香閣閣主,對滄風海界極為熟悉,有些問題可以隨時詢問。


    不過涉及到修行方麵,固然風屬道法在海界極其廣泛,但真正掌握關鍵的少之又少。封嶽陽選擇來此地避難,的確是個好去處。


    見李赫沉思,作為掌船的手下,畫姬問道:“要進入漩渦嗎?”


    看著眼前滔天風暴,遠處的海水更是化為巨大的漩渦,朝中心處卷去。


    若是畫姬一人,雖然也有手段能夠脫離此漩渦,卻萬萬不敢自找沒趣。何況稱為禁地的,自然是有噩兆為禍,她可沒那把握能夠從容退去。


    但既然有李赫在旁,就沒那麽恐懼了。


    自從碎星池一戰,之後又登錄紙島,見識到恐怖的底蘊,她如今可以說是樺子之後第二鐵粉,早就對島主心悅誠服。跟著這樣的隱秘勢力發展,又沒受到什麽強製的壓迫,簡直舒坦。


    若不是她的頂頭上司還沒得手,她早就想動用一切手段投懷送抱了。


    雖然她有想過一路來孤男寡女,海風寒冷,衣襟開個縫隙啥的也正常。但在披上這件紙衣後,她就斷了此想法,心思靈巧的她自然知曉,若想活命,就不要動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李赫望著眼前海麵,開口:“不,我們不進去,相反還要遠離此地。”


    這話讓畫姬愣住,他們趕了好幾天的路,不就是來找隱匿在漩渦內的封嶽陽嗎,怎麽臨到眼前,反而要離去。


    事實上李赫聞著潮濕的海風,已經嗅到一絲災禍的氣息。


    畫姬說此月本該是風平浪靜的時間,眼前卻並不正常。還有一點最為關鍵,從出發前他就注意到。


    為何封嶽陽消失一個月,偏偏此時傳出消息,說他現身於漩渦內。無論時間、地點,都太過符合流風島主的信息。仿佛一切都是最完美的安排,也該是封嶽陽能夠逃脫的最大可能。


    越是這樣,反而越古怪。


    就憑黎漓散出去的普通商賈,能夠打探到這種消息?


    甚至連封閉的紙島島主都曉得此事,那些追尋者,手眼通天的道國海司,又如何能錯過?


    因此這更像是一個陷阱,用來捕獵那些感興趣的雜魚。


    而在抵達漩渦後,李赫更加確定此猜測。


    但他選擇來,自然有他的道理。


    “靠近冥風漩渦最近的海島,是什麽地方?”


    畫姬思索一番,答道:“修羅島!”


    李赫點頭:“就去那個地方,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伺機而動,若有小魚小蝦就抓一抓,若是鯊魚就算了。”


    說罷小舟便慢慢遠去,脫離此域,朝修羅島行去。


    而就在冥風漩渦上空,暴雨烏雲下方,竟然飄蕩著一把巨傘,遮風擋雨,有兩人正避於此下,凝視著整個漩渦。


    正是那日在碎星池上,鬼盜及金錢居的背後勢力,黑衣行者。


    “似乎有生靈離開漩渦邊緣,範圍有些太大,覆雨珠沒有淋到的話,感知有些不太準確。”


    說話的人是個手腳為鰭的怪人,臉麵上遮著厚厚的棉布,看不清容貌。


    黑衣行者卻擺擺手,示意不用在意:“此番放出消息太過倉促,必定有些警惕的家夥不願涉足,也沒有關係。


    我們要抓就抓大魚,明明有詭異,還敢踏足噩兆禁地的,必定是有備而來。


    深海之噩已經襲來,各海域蠢蠢欲動,必須得給他們個教訓,否則形勢隻會越來越糟。”


    怪人沉默片刻,開口問道:“是觀星台動手了?如此一來,你在那裏也無法潛藏,要返迴海司,數十年的辛苦,有些可惜。”


    黑衣行者冷笑一聲:“若是不動手,深海之噩襲擊,海域無限試探,隻會當道國無人。


    用封嶽陽做誘餌,透露他身上攜帶者沉船古陣的秘密,更有萬洋垂釣噩兆交易的地址,他們必定會上鉤。


    畢竟一處普通海界的噩兆禁地,還遠遠攔不住那些地階的天師。”


    怪人目光向前,仿佛穿透無垠細雨,透過籠罩天地的朦朧,看到那跨越數十裏的深海漩渦,毫無表情地說道:“誰能想到,道國真君,瀾光雨界降臨此地,將其化作死地。


    任憑天師道法,也難逃一死。


    隻是這禁地,也會煙消雲散。


    什麽噩兆、祥瑞、風屬,深海來仙,都會化作灰盡。”


    黑衣行者:“欲讓其毀滅,必先讓其瘋狂。


    若使其瘋狂,可先增其貪婪。


    一甲子的血月垂釣,縱然是深海的老烏龜,怕也是忍不住。”


    聽到這話,怪人頓時唿吸一緊,寧願沒有聽到。


    道國圖謀,深海之秘,哪一個都不是他能參與的。


    更何況還涉及到血月下的萬洋垂釣,莫非也是瀾海道國的陷阱?


    他不想聽,卻不得不聽。


    聽呐。


    漩渦內,已經有痛苦悲鳴和慘叫。


    似人似噩,誰能說的清。


    有些災厄,人禍比天災還要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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