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名奇妙的潮濕天氣褪去後,百姓們不由鬆了一口氣,彷佛前幾日彌漫在身周的不快之感瞬間消失。


    說來這潮意來的突然,褪的也很離奇。嶺內似乎又有了一株了不得的祥瑞,芬香四散,充斥在整個嶺地之中,凡是嗅到這股氣味的,頓時覺得渾身輕快,幹勁十足,像吃了大補丸一樣。


    若是去家中泡個澡,還會洗去一身不知從哪來的汙泥,簡直像是煥發新生。


    事實上這都是噩兆侵蝕留下的隱患,五劫續寶根擅分離,祥瑞乃噩兆天生的克星,能將其殘留下來的餘盡徹底拍出,算是為嶺地解決後顧之憂。


    不要小看這份無聲的侵蝕,千裏之堤毀於蟻穴,噩兆災禍並非是突然發生,往往都是應在那個兆字上。所謂修行噩兆之道,便是要洞悉災禍跡象,化險為夷。


    要是被潮意侵蝕,紙心再召喚無盡詭異來臨,到時候所有的嶺民,將是噩兆的柴薪,越演越烈。


    紙心被控,雖說不是徹底消磨,卻也切斷了紙人的誘餌。如今侵蝕再清除,起碼保證苦茶嶺內,皆為道國之土,李赫等人的耐力與抗性都會極大提升。


    五劫續寶根完美的彌補了八品祥瑞集體加成的狀態,不分輕貴一視同仁。


    拿人麵茶葉來說,足夠稀有甚至能對噩兆造成威脅,可實際上對普通人有害,必須由道兵之類的接手。


    至於百手金創,的確是救死扶傷的好寶貝。日漸複蘇的詭異,與之對敵的普通人哪能沒有傷殘,隻有在失去肉體後,才知道健康與安穩的寶貴。此時此刻,就算是天價之物能夠斷肢重生,也是趨之若鶩。


    雖說金創亦有缺陷,需要周邊血肉滋補,並非憑空再生。可再怎麽說,也是普通人眼中的神藥,算苦茶嶺目前最大的招牌。府衙收集後並非隻賣於權貴,而是優先有貢獻者,於是嶺地歸屬感更強,外來流民也削尖腦袋想加入。


    可再怎麽說,依然是凡俗級別的資源。五劫續寶根不同,它在加強嶺地庇護之外,還有其本身最重要的用途,及分離再造。


    王卞在紫香爐中閉關,嚐試掌控祭台,這關乎嶺地命運,是最頂尖大事。


    那麽祥瑞開發便落到柳兀身上,這位始終勤勤懇懇的農務使。


    之前王卞製作的苦茶液提純符咒,十分強大,幾乎能夠傷到九品噩兆,對強大的詭異傀屍亦有用處。


    之所以王卞能夠做出此符,和其高超的香火之道有相當大的關係,他能夠利用草廟中的香火神息來驅使詭物,分離凝聚靈植的精粹,這個過程通常不是人力能夠辦到。因為其中提煉與壓縮都是精細活,少一分一毫都會前功盡棄。


    故而這才是王卞敢稱符咒大師的資本,然而在黑麥嶺之時草廟被毀,轉嫁詛咒於續寶根,即使讓王老頭現在出手,也未必能輕易製作人麵茶符了。


    但如今有個更合適的寶貝,就是吸收香火之氣的五劫續寶根。


    利用它的分離特性,隻要將其與人麵茶液混合起來搗碎,再點燃一根香進行祈禱。便能鬼斧神工似地將人麵茶液分離凝和,彷佛真的是一位傾聽心神的神明。


    當然,這和柳兀的農務使有一定關聯,香火祭拜可沒那麽容易。若是外嶺之人也想這般試試,恐怕分離便凝和,碎裂成爆炸,也是有可能的。


    具體的操作方法,也是柳兀試了許久,才摸索出來。他嚐試的也不知是人麵茶,甚至連百手金創都試過,卻效果不大,提純之效似乎有限。反倒是那些水火之符,利用原本的靈植原料,大大加強其威力,簡直是在線的增幅器。


    由於五劫續寶根是稀有種物,周邊繁衍新苗還遠未出生,隻能依靠祥瑞本身的根莖來研究,雖然無法大肆利用。可祥瑞到底是祥瑞,同化能力強大,隻需點滴碎塊便能處理大量靈植。


    柳兀最先配備的自然是濃縮後的人麵茶符,同樣加強了水沉符的量產,容納的水量更多,甚至從靈泉中汲取,最後才是少量霹靂符,畢竟原料較少,沒辦法大批量生產。


    各類符咒交付淩瓊,分發給道兵,供其練習結草之陣。


    如今淩瓊帶領五十道兵之數,各個精銳無比,符咒使用嫻熟,最關鍵的是心如磐石,即使麵對恐怖災厄,生死大劫,也能澹然處之。有這份心力,配合陣法,已顯強兵之勢。


    若再遇到其他嶺地的土雞瓦狗,一隻能掃平當初的九盟之師。甚至有黎鎮之人,覺得苦茶嶺道兵,已經不比當初的豆兵要差,甚至在靈活使用上更勝一籌。畢竟撒豆成兵已是秘術,其中必然有極大的犧牲,否則普通人如何承受道法。


    苦茶嶺道兵卻不同,依靠符咒的使用,以及體格與心智的堅韌,再配合翼守的陣法,無往不利。聽說淩瓊還有壓箱底的秘密,或許正是為此次大戰準備。


    這份稱讚看似有些捧殺,卻是許多百姓最後的希冀。


    天南海北的難民,寧願跨越死亡驛道,也要逃命而來,尋求庇護。


    原因很簡單,其餘嶺地在潮濕迷霧下,詭異浮現,逐漸化為死域,是真正的十死無生,再沒有任何消息。他們發瘋,吃人,活埋自己,最後演變為紙人,從土裏再度複蘇。


    這番景象是之前九盟中一位府主逃脫,告知的信息,很可惜的是,他也沒活過幾日,便徹底腐朽,被如畫擊殺了。


    甚至有離得遠些,僥幸生還的難民,說荊棘嶺同樣遭遇噩兆侵蝕,黎太風與豆兵近乎全軍覆沒,整個嶺地被夷為平地,無數聚集在大公子麾下的人,希望破滅。


    偌大黎鎮,生靈就像是到處亂竄的螞蟻,隨時可能被踩死一大片,更可怕的是,無情的烈焰已經燃起,鮮血染紅了整個大地,紛爭籠罩在每一片土地。


    這並非形象的擬化,而是實實在在的景象。


    根據斥候稟報,苦茶附近的嶺地被熊熊大火燃燒,無數紙人被焚燒後化作黑炭似地屍軀,痛苦哀嚎。一座座染血墳碑在野外矗立,如同無邊無際的亂墳崗,等待著新的住戶。天空被陰雲籠罩,不見天日,空氣中卻彌漫著幹燥嗆人的煙霧,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


    即使是神經再大條的嶺民,也察覺到了事態的危機,顫抖地藏在房屋中,不敢言語。


    懷揣希冀,眼中有光,這是一部分原住民的信任;更多的卻是絕望,麻木,恐懼的目光,他們想逃,卻無處可逃。


    三日之時。


    當濃煙彌漫到界碑,血色墳碑刺穿大地。


    血與火,染紅了苦茶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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