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胳膊像是被什麽軟綿綿的東西裹住,狠狠一拉,身子被抽出靈泉,一息之後,巨石壓在池底,發出巨響。


    李赫被一條鮮紅舌頭卷出來,外麵正站著一名婢女,她舔了舔嘴,雙目泛出紅光,貪婪地看著地上昏睡的紙人。


    她嘴角不停地滲出涎水,像是在盯著什麽美味的大餐一樣,紅舌收了迴來,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


    但另一方麵,紙人身軀散發著一股陰冷氣息,控製著她像根柱子一樣釘在原地。


    周邊密葉遮擋,靜謐無聲,過了許久,紙人上前一步,李赫忽地睜開眼睛。


    他舉起手中畫卷,直直貼向紙人的臉。


    詭異畫卷在碰觸到紙人瞬間,柳如畫便似青煙一樣漸漸淡去,空白畫紙失去噩兆的力量,頓時散落成片片碎紙,四處紛飛。


    本來麵容已經變成甄家婢女的紙人,臉龐漸漸模糊,不一會,便長出一幅楚楚動人、千嬌百媚的容顏。


    李赫盯著她看了看,說道。


    “你是柳如畫,我的婢……秘書!”


    柳如畫一雙眼睛撲騰騰地閃了閃,頗有些呆滯,嘴中喃喃道。


    “我是柳如畫,秘書”


    李赫抬起手,柳如畫下意識地靠了過去,扶著他起身。身體軟糯軟糯的,包括一雙小手,光滑細嫩。


    李赫卻絲毫不為所動,他透過手摸到的,是禍亂與分裂,處處充斥著鮮血與恐怖,她是行走的災禍。


    在起身後,李赫運轉瑞息,半邊身子被暗黃色的紙張重新貼住,另外半個身子保持原狀。若是從遠處看來,就像是皮膚染了一層油,倒也無甚大礙。但靠得近了,就難免有些猙獰,不似人類。


    被噩兆侵蝕後,再加上圖錄反噬,短期內無法恢複,隻能多穿些衣物遮擋了。


    李赫剛要動身,一旁柳如畫卻攔住他,問道。


    “大人,您在擔心自己的皮膚嗎或許我可以改變。”


    他抬頭看了眼柳如畫,對方仰著頭,精致麵容如畫中仙女,此刻卻期待地望著自己。


    於是李赫點點頭。


    柳如畫伸出紅舌,像一條妖異的蛇,伸到李赫脖頸上,慢慢舔舐,留下淡淡的腥味。


    林中樹葉顫動,過了陣,柳如畫縮迴紅舌,舔了嘴角一口,癡癡一笑。


    李赫本來暗淡發黃的肌膚,仿佛塗抹了一層白粉,變迴正常人的膚色,且紋理十分細致,除了沒有毛發,絲毫看不出有異常,簡直像畫了一層新皮。


    李赫怔了怔,明顯沒想到這小秘有這種手段,看來結合禍亂紙人、碎紙畫、紅舌的載體,再加上柳如畫被侵蝕的意識,形成了一個新的平衡。


    他瞥了對方一眼,忽然問道。


    “你對我的感覺是怎樣的,說真話!”


    柳如畫愣了愣,開口道。


    “我對大人十分親切,仿佛您是我的唯一親人,但內心也存著一絲畏懼,您說的任何話都不可抗拒。”


    這不是虛情假意,此刻的柳如畫,狀態有些類似之前的分身,但擁有獨特的意識。不過噩兆之源來自圖錄,產生了部分異變。


    之前紙人分身似乎就有些對本體垂涎欲滴,如今柳如畫產生這種依戀,不僅僅是他作為圖錄之主下達的命令。還有一層更恐怖的聯係,就是分身時時刻刻想吃了他!


    在剛剛重塑皮膚時,李赫就察覺到柳如畫有數次停頓,無論是眼中貪婪,還是嘴角涎水,都快抑製不住。或許在她眼中,自己就是一塊美味的蛋糕罷了。


    之前紙人分身對待穆夫人,就能看出單憑殘留的意誌,隻能被噩兆潛藏的惡念覆蓋,從而做出極端的事情。畢竟,紙人是噩兆,並非是人。


    如今柳如畫的意識混入,雖然噩兆力量依然影響極大,可畢竟有了魂靈在驅動,並非是遵從原始本能,或許會有好的效果。


    這也是李赫的一次嚐試,既然無法駕馭紙人分身,不如分潤出去,再加上被圖錄鎮壓的碎紙畫,兩者結合,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起碼比對他充滿怨恨的甄家婢女要好得多。


    既能救柳如畫一命,又可以收服柳兀這樣農務使,還能嚐試新的紙人控製法,一舉三得。


    當然,若柳如畫表現出反抗的意誌,李赫絕不會有絲毫猶豫,立馬就會抹掉她的意識。


    畢竟如今結合這麽多噩兆的柳如畫,本身實力十分恐怖,若是不受控製,絕對是一場災難。但目前來看,似乎效果還行。


    李赫點了點頭,帶她走出樹林。


    紙屑已經徹底消失,散在靈泉與苦茶地中,苦茶嶺最寶貴的土地再度被汙染,灰白之色幾乎覆蓋目之所及。


    “大人!您……”


    鍾閔在扔下巨石後,便帶著柳兀又後退一些距離,他心中有數,憑他們根本就無法對抗噩兆,何況當時紙域肆虐,他也不敢多留。


    此刻見李赫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身後領著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頓時高興起來。


    但在看見柳如畫瞬間,就愣住了,即使身為府判,可山野鄉民何時見過這等女子,別說苦茶嶺,就算黎鎮,恐怕也沒有如此天姿國色的女人吧,她是誰


    沒等鍾閔反應過來,身旁柳兀已經撲了過來,他的眼睛紅腫,卻微微睜開一絲縫隙,剛好能看到外界。即使柳如畫麵容發生巨變,但依舊有原來的痕跡。


    “如畫,如畫,女兒!”


    他的手還沒靠近,脖子便被抓住,狠狠提起。


    絕美無雙的柳如畫,麵色陰沉,雙目不帶一絲情感,周遭瞬間溫度下降,她的手如鋼鉗似地,竟然要捏死自己的父親。


    “如……”


    “放開他!”


    李赫厲聲訓斥,柳如畫像甩垃圾一樣把柳兀拋出數米遠,眸子中血紅湧動,輕輕開口。


    “為何,為何我有些痛!”


    李赫看著她的眼睛,問道。


    “柳兀是你的父親,這玉鐲是他給我的,他為了救你獨自前來求救,你忘了”


    柳如畫低頭看了看摔倒在地的柳兀,望著他那絕望、不知所措的表情,卻平靜答道。


    “我記得,但卻沒有了感覺。隻是覺得除了你外,我對其他人的靠近很厭惡!下意識便做出動作。”


    李赫點點頭,從根源上說,噩兆本就非人,沒有感情一說。若非圖錄控製著歿源,造成這種本質的聯係,他在對方眼中,也是食物罷了。


    他轉頭看向柳兀,開口道。


    “你女兒被噩兆侵蝕嚴重,普通方法救不了她,我隻能將她附在紙人載體上。現在的她雖然有記憶,但失去了常人的感情。”


    柳兀聽後,望著柳如畫手腕上的玉鐲,知曉這個答案,心中縱使有些悲傷,卻也恢複了理智。


    “謝大人出手,我知道噩兆的恐怖,如畫能活下來已是天大的恩賜,就讓她在您身旁做個婢女,報答您的恩德。


    我也會留在苦茶嶺,任您差遣。”


    李赫瞥了眼柳兀,不愧是走南闖北的老江湖,知曉利害。若讓柳如畫呆在他身旁,或許有朝一日還能找迴感情,他或許已從鍾閔口中得知自己對農務使的需求,再投身此地,幹出點成績,自己顧慮必然更多。


    實話說,李赫對柳如畫的狀態十分不確定,目前依舊在提防著。連親生父親都不認,單靠噩兆的關聯,又能堅持多久呢


    但考慮到柳兀這個人才,以及周邊慘烈的苦茶地,李赫還是收迴了殺心,決定給她一個機會。


    “好,柳兀你就留下,苦茶嶺缺個農務使,不會虧待你!”


    “謝大人!”


    李赫收迴目光,放眼望去,周遭一片淒慘,土地灰白、苦茶凋零,本來剛有起色的苦茶嶺,再度陷入困境,心中頗為苦澀。


    恰在此刻,圖錄翻騰,在眼前飄出灰霧。


    【消弭即將到來的災禍(完成)】


    【獎勵一株九品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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