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男生開始推搡著出門,各自橫七豎八地坐著,穿運動鞋,找東西,背運動包,這種混亂讓張宇文想起了他的大學室友們,現在還多了一輛嬰兒車,上麵坐著小棋。雖然衣著沒有統一,但每個人都圍了鄭維澤給買的圍巾,這條圍巾效果很重要──有了團隊行動的標記。“昨晚上又下雪了。” 張宇文說。霍斯臣:“是的,小心地滑,不要再滑倒了。”他們走路前往最近的火車站,常錦星拿著相機倒退走,給大家拍照,結果滑倒在雪裏,嚴峻伸手拉他一把,卻被張宇文也惡作劇地推倒了,很快,一個連一個,大家滾成一團。“當心小棋……”鄭維澤說:“你們不要在雪地裏打架啦。”陳宏:“我要餓死了,打不過你們…… 快點先去吃午飯……”抵達火車站外,常錦星說:“我請大家吃午飯吧。”“喲──”張宇文懷疑地把尾音抬高了點。“你掙了不少啊。” 嚴峻那話裏帶著揶揄。常錦星笑著去買便當作為火車上的午飯,大家又紛紛上了車,小棋第一次坐火車,顯得很興奮,到處摸來摸去,趴在車窗前朝外看。郊縣快車馳出了江灣路站,一年裏的最後一天,車廂裏人不多,氣氛很放鬆,窗外的鐵路沿途盡是雪景,覆蓋著江北的房屋,一片祥和的冬景氣氛。霍斯臣與張宇文坐在一起,張宇文解開圍巾,朝側麵看了眼──鄭維澤和陳宏一起坐,鄭維澤此刻正看著窗外。 常錦星則拿著照相機拍小棋,坐在嚴峻的身邊,不時逗他玩。咦──張宇文開始覺得奇怪了,按理說鄭維澤該黏著常錦星才對,但今天完全沒有。霍斯臣伸出一根手指,抵著張宇文的下巴,讓他轉過來,朝向自己。張宇文:“……”霍斯臣揚眉,示意不要東張西望。“昨晚上睡得好嗎?” 霍斯臣問。張宇文驟然被問到心虛的事,心想他看出來了?“嗯…… 還行。” 張宇文馬上就猜測到,霍斯臣這麽問的原因,多半是昨夜分別時的那個吻。“昨晚我又夢見你了。” 霍斯臣現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張宇文順口接了下麵那句:“哦? 夢見我在做什麽?” 但話一出口馬上就覺得不對,搭配霍斯臣的表情,還能有什麽內容?霍斯臣於是笑了起來,張宇文頓時覺得自己被調戲了。“你給我的感覺像個禁欲係男生。” 霍斯臣想了想,說道。“否則呢?” 張宇文反問道:“單身漢不禁欲,還去招嫖嗎?”霍斯臣驀然覺得很好笑,但顧忌到車廂裏人太多,按捺住了大笑的衝動:“我是說,你平時應當很少約一夜情?”“不是很少。” 張宇文答道:“從來沒有。”霍斯臣點點頭,說:“醫生家裏長大的小孩,在這方麵比較愛幹淨?”張宇文答道:“我也不知道…… 也許是種生活習慣,這算潔癖嗎?”張宇文一直對約炮提不起興趣,事實上他很難接受完全不認識的兩個人在第一次見麵就上床做愛的流程,不會尷尬嗎?但他也從不對外標榜自己性生活幹淨,並尊重每個人對待性愛的方式。“感情上有潔癖嗎?” 霍斯臣隨口道。“感情上沒有。” 張宇文今天可以說是非常的大方,霍斯臣問什麽他就答什麽,他確實想認認真真地談這段戀愛,並投入自己所剩無幾的信任與感情。 也許因為昨夜將霍斯臣當做性幻想對象,為他平添了不少好感度,也許因為上一段戀愛失敗後自己所作的檢討,讓張宇文認為他應該更誠實一點。話音落,張宇文期待地看著霍斯臣。“我也沒有。” 霍斯臣用高度概括的四個字,迴應了前麵自己提出的所有問題。火車馳出江東市,群山綿延,車廂裏大多是返鄉的學生,比起其他人說個不停,霍斯臣與張宇文出奇的安靜。 但張宇文知道霍斯臣的注意力時刻都在自己身上,緣因他剛從包裏拿出兩瓶咖啡,霍斯臣便馬上主動接過。張宇文險些笑了出聲。霍斯臣:“?”“我擰得開瓶蓋。” 張宇文答道。霍斯臣:“抱歉。”張宇文簡直不忍卒睹,他看了眼霍斯臣,心裏浮現出好幾個念頭,他對霍斯臣產生了不小的興趣──無論從身體上還是精神下,甚至性衝動。如果和霍斯臣談戀愛的話,他倆會顯得更像同性戀一些。過往那次戀愛不是真正的同性戀,而更像異性戀在某個意義上的延伸。 他扮演男性,前任扮演女性。 與霍斯臣在一起的時候,讓張宇文更真切地感受到,對方擁有非常明顯的雄性特征。但這就牽涉到另一個問題:他們的相處模式,體位,以及對彼此的態度。很顯然,霍斯臣還沒有形成初步的意識,橫亙在他們麵前的難題仍然存在,並顯得很多。“咦,小棋?”正在學走路的小棋搖搖晃晃,來到張宇文與霍斯臣的座位前,張宇文忙把她抱起來,嚴峻則跟了過來,張宇文示意交給自己可以放心,讓嚴峻也休息會兒。正處於認人階段的小棋完全不抗拒張宇文,坐在他的膝蓋上。霍斯臣禮貌地逗了逗她,但張宇文看得出,霍斯臣不算特別喜歡小孩子。“她對你很特別。” 霍斯臣說。這句話讓張宇文知道,他一直在觀察。“嗯。” 張宇文很喜歡小嬰兒,答道:“小孩對周圍人的態度來自父母的態度。 嚴峻信任我,小棋就會更願意與我親近一些。”“是的。” 霍斯臣明白了:“確實如此。”“你從前想過要小孩嗎?” 張宇文又問霍斯臣。霍斯臣迴過神,答道:“沒有,從來沒有,我哥哥就有兩個孩子,每天都很鬧騰。”很快,火車到站了,大夥兒便紛紛下車,飯店的接駁車等在車站,把他們帶到山林深處的溫泉飯店,沿途俱是山路,意外的是,今天前來度假的客人出奇的很少。“歡迎光臨。” 飯店櫃台、經理早已等候在外,紛紛鞠躬。“哇──”鄭維澤還是第一次來這裏度假,充滿了期待。張宇文看得出幫忙訂房的影視公司已經提前打過招唿,這一刻他非常地擔心飯店因為過於熱情而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但幸好對方還懂得適可而止。 他交出了招待券,飯店為他們安排了三個房間,大家開始分房,張宇文拿著三個木牌,上麵拴了鑰匙。“我要和小棋住。” 鄭維澤突然說道,伸手來接牌子。“哦好啊…… 嗯?” 張宇文隨口道,繼而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望向常錦星,但鄭維澤已經把鑰匙拿走了。“那我和錦星住吧。” 陳宏說道。張宇文相當好奇最近他的室友們之間發生了什麽,然而飯店安排的房間貼在一起,似乎也沒有什麽區別,於是房間安排變成了:張宇文霍斯臣、嚴峻鄭維澤、陳宏常錦星。“各位帥哥,請跟我來。” 櫃台妹妹拿了他們的浴袍,說:“夜間,男生的溫泉在這下麵,白天則會換到四樓的山上,各位住的地方叫鶴堂,穿過這條小徑,在一座獨立的別館裏……”“哇──”所有人都相當的震驚。在鶴堂處有四個臥室,兩兩對門,中央有飲茶的公區,服務生已經擺好了熱茶,房間裏鋪著日式的榻榻米,夜晚睡覺時會有人來為他們鋪床。“吃飯的地方需要穿過小徑,到南麵的用餐處。” 櫃台又說:“各位可以來選一下浴袍。”“好舒服──”鄭維澤已經進了房間,拉開榻榻米,外麵是個帶著落地窗的露台,再外麵,則是漂亮的雪景與遠方山中村落的房屋。另一個空房間沒有住人,相當於他們包下了一座單獨的別館,張宇文挨個看過他們,迴到房內,下午三點半。暖氣開得很足,霍斯臣脫了外套,穿著黑色毛衣,坐在矮桌前喝抹茶,看外麵的景色。“比上次好多了。” 張宇文笑道,顯然對象峽山頂的住宿記憶猶新。“你們出版社真大方。” 霍斯臣對這個飯店相當的意外。張宇文說:“也許? 可能是今天沒住滿,給了升級房型。”大家的房間都沒有關門,互相敞著,或許也是覺得沒有關門的必要。 畢竟把門一關,張宇文就會開始覺得尷尬,與霍斯臣的關係既不再是朋友,又還沒有成為戀人,做什麽感覺都不是很合適。“你帶了什麽?” 霍斯臣問。“又想翻我的包?” 張宇文笑道。“隻是好奇。” 霍斯臣說。張宇文帶了本講創作的書,準備無聊時看看,把包裏的東西拿出來放好,霍斯臣隨手翻了翻,顯得很有興趣。“不要勉強自己。” 張宇文猜測霍斯臣對此毫無興趣,那本書是編劇們常用的,對小說作者來說都顯得晦澀了。霍斯臣便不再偽裝了,對麵室友們已經換好了浴袍,鄭維澤說:“宇文! 你們去泡溫泉嗎?”“待會兒吧!” 張宇文說:“你們先去。”雖然泡湯是張宇文決定的,但想到要與室友們完全一絲不掛,坦誠相對,還是有點不太適應。陳宏從對麵房間出來,把鄭維澤拉迴去,說:“你不要打擾他倆……”正尷尬相對的張宇文與霍斯臣於是顯得更尷尬了。“換浴袍好了。” 張宇文拿了浴袍,坐在案前脫上衣,問:“你不換嗎?”霍斯臣放下書,猶豫了一秒,張宇文說:“反正你待會兒也會被我看光的,害羞什麽? 快脫!”霍斯臣居然難得的有點害羞,張宇文過來扒他衣服,霍斯臣忙道:“好的。”他起身想去關門,張宇文說:“但是你待會兒也會被他們看見啊,有區別嗎?”霍斯臣:“……”張宇文哈哈大笑,霍斯臣隻好去把門掩著,竭力保持淡定,解開腰帶,張宇文已經脫光了,任憑霍斯臣注視自己,霍斯臣於是停下動作,轉身看著他。張宇文一手拿著浴袍,作了個“怎麽?” 的表情,相當坦蕩地讓霍斯臣看。霍斯臣居然臉紅了! 喉結又動了動,他看著張宇文,突然朝他走了一步,張宇文知道霍斯臣想親他,但房門還開著,便作了個“不行”的動作。霍斯臣便沒有再進一步,索性也開始脫衣服。“泡溫泉的目的是先驗貨嗎?” 霍斯臣打趣道。張宇文在這種時候,控場技術顯然很厲害:“是讓你驗貨,滿意嗎?”張宇文也看著霍斯臣,他意外地發現霍斯臣的身材居然比他還要好! 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居然還有胸肌。糟了…… 張宇文的那個又要被喚醒了。 昨天晚上剛釋放過一次,他本以為今天可以保持穩定。緊接著,他知道霍斯臣為什麽一直不好意思脫衣服了,也知道他為什麽換浴袍時總避著自己────因為霍斯臣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