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將木頭人放下來,很是自豪的模樣,又伸手去把顧紫重的碟子給拿開,取了筷子吃了一口菜。


    而且還是當著顧紫重的麵,大大方方地吃了一口。


    乳母伸出去的手臂險些揮舞著打到顧紫重的臉上。


    她還得向後仰著腦袋,顯得一副很憋屈的樣子。


    桌子很寬敞,兩個人沒有必要坐得這麽近。


    要不是剛才那幾個女孩子簇擁著讓她過來,她才不會去主動和乳母套近乎呢。


    她有些嫌棄,主動又向一旁退卻了兩步。


    乳母抬眼看了看她,卻好似一切都很自然的樣子,還扭腰扭臀呢。


    顧紫重看著乳母很自傲的樣子,心裏很厭煩。


    她在朱家待這麽長時間,也是讓朱家的人圍著團團轉的,子善哥就是再執拗,對她也是倍加尊重的。


    怎麽乳母一開始對她客客氣氣的,突然之間便將麵色轉了一個彎呢?


    鳳鳴一瞧情況不對,立刻向後退,湊到了顧紫重的身後。


    顧紫重尷尬地笑了一聲:“母親今日款待,紫重感激不盡,時間不早了,要是沒有別的事情,紫重便告辭了。”


    她起身準備要走。


    乳母卻並不說話,直等到她站立了起來,才輕言細語地道:“紫重,且慢。”


    顧紫重心裏老大不是滋味了。


    要是真的有事,趕緊說啊。


    顧紫重說要告辭的時候,乳母怎麽不立刻叫住她?


    等她站起身子來,才叫她?


    不過心裏不是滋味,顧紫重表麵上還得裝出一副笑容來。


    看來她猜對了,今天這一頓飯哪怕不是鴻門宴,隻怕也差不了多少了。


    乳母讓她過來,居心叵測。


    她也在心裏自責著,剛才就應該矜持一點,現在倒好,讓人家客客氣氣的恭維了一番,現在人家立刻就翻臉了。


    她再翻臉也不好意思了。


    吃人家的嘴短。


    不過人家心懷不軌,她也是該,平時在家裏好吃好喝的習慣了,到了這裏也沒有收住。


    不過顧紫重畢竟不是普通閨女,還是沉得住氣的。


    她的麵色平靜如水。


    轉頭來和乳母對視了一眼,她便坐了下來,靜靜地等著乳母再說話。


    乳母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口,擦了擦嘴,道:“紫重,母親今日終於有了機會和你多聊一聊,你可不要這麽快就走啊。”


    顧紫重沉吟了片刻,道:“母親,紫重今天沒有準備薄禮,讓您見笑了。”


    “嗨!”乳母你擺手,“咱們兩個人已經是一家人了,幹什麽還說那種外行話?”


    顧紫重又是莞爾,沒有再答話。


    乳母揮了揮手,讓一個丫鬟過來。


    丫鬟過來幫她收拾腳下掉落的飯菜。


    人家剛蹲下來,乳母卻一巴掌拍了過去,打得丫鬟叫了一聲。


    乳母麵色依然平靜,可是話語當中卻是猶如萬千根針刺:“沒用的東西,讓你收拾這個你都收拾不好?”


    丫鬟跪倒了直磕頭。


    乳母揮手。


    丫鬟趕緊收拾好了下去了。


    乳母迴了頭來,對著顧紫重卻又是換了笑容。


    這種轉換太過迅速,顧紫重瞧著,心裏特別別扭。


    這個人心懷鬼胎,不能看低了她。


    顧紫重習慣性地擺出了前世她經常有了樣子,恭敬坐著,雖然不說話,可是氣勢逼人。


    乳母想了想,原本沉靜的麵龐突然又是露了笑容,道:“紫重,今天母親請你過來呢,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聊聊天,咱們娘倆個多走近走近。你說一說,自打你過了門,朱家便沒有一個女人和你親近吧?”


    顧紫重沒有迴答。


    乳母又是一笑,接著道:“子善他的幾個妹妹如今都不在家,老爺這個人平時也忙,顧不上你。所以,還是咱們兩個人相處不是?”


    顧紫重肯定,點了點頭,表情也自然。


    這個婦人想幹什麽?


    顧紫重是顧家人的心肝寶貝,她不會不知道吧?


    也是在心裏靠著顧家這個後台,顧紫重也是不懼怕她們。


    她環視了一圈,周圍的女孩子麵色也都變了。


    乳母道:“紫重,既然你把我當作你的母親,我也不會拿你當外人。今天這裏也都是自己人,咱們說說心裏話吧。”


    原來前麵鋪墊了那麽多,最後在這裏呢?


    母親接下來說的話,才是最重要的吧?


    顧紫重不怕她,洗耳恭聽。


    所以她隻是沉吟,低頭片刻的功夫沒有迴答。


    乳母盯著她,等著她的迴答。


    她抬起頭,好似一點都不在乎:“行啊。紫重願聞母親的諄諄教誨。”


    乳母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嗨,談談閑心而已,沒必要這麽正式。”


    擦了擦嘴,乳母接著道:“紫重,子善出去了幾天了,你看這兩天你就一個人在屋子裏,不悶得慌嗎?”


    顧紫重很自然,道:“我要為子善哥守身,不能隨意出門。”


    乳母瞪了瞪眼睛。


    這話裏有話啊。


    不過乳母並未生氣,接著道:“嗨,府門是不必出的,可是咱們家你得走動走動啊。”


    說來說去,還是在指責她沒有來拜訪乳母吧?


    乳母一直在家裏等著她呢,想著讓她去送禮套近乎。


    可是顧紫重怎麽會知道?


    顧紫重剛過門之後,乳母便沒了消息。顧紫重也就沒有去打聽乳母的去處。


    原來乳母一直等著她去套近乎啊。


    顧紫重當然不願意了。


    朱家除了朱氏父子,顧紫重的地位最高。


    顧紫重的身後可是整個顧家。


    所以她壓根兒沒有把別人放在眼裏。


    顧紫重想了想,道:“這不能怪我啊,子善哥出門的時候特地囑咐我,讓我在屋子裏等他凱旋。而且公公還一直叮囑我,讓我在家裏守著,直等著子善哥迴來,好為朱家傳遞香火呢。”


    乳母心裏可氣著了。


    按照顧紫重這個說法,要是她來見一見自己,送點禮,套近乎,她就耽誤了為朱家傳遞香火了嗎?


    乳母氣得嘴都歪了。


    臉上的胭脂水粉都快要化掉了,汗珠在額頭上直打滾。


    顧紫重心裏可是高興極了,乳母雖然年邁,倚仗著自己的身份,可是顧紫重也不是那麽容易屈服的。


    果然,平靜的背後許多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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