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離了堂前,聽著身後眾人的聲音也漸漸微弱了。


    顧紫重蓋著紅蓋頭,不知道周圍什麽情況,所以很是小心翼翼,一點錯誤也不敢犯,甚至走路的時候先邁哪一隻腳,每一步之間停頓多長時間,都把握得恰到好處。


    她倒是守了規矩了,可把朱世子給苦壞了。


    朱世子本就不怎麽喜歡這些冗雜的規矩,現在一出了大堂,根本沒有人再管他了。


    他也就放鬆了下來。


    他跟著顧郡主的步子,很不適應,於是幹脆去半抱著顧郡主的腰,自己卻停了下來。


    顧紫重突然被朱世子給一抱,自然也跟著停了下來。


    她還以為出了什麽事了呢,站在原地一句話也不敢說。


    朱世子四下張望,確定周圍沒有人了,於是幹脆把顧紫重頭上的紅蓋頭給揭開。


    顧紫重突然見了光,不禁“呀”的一聲。


    這一聲可把朱世子給嚇了一跳。


    朱世子道:“你叫什麽?這裏又沒有人。”


    顧紫重紅撲撲的麵龐在紅燈籠的映襯之下顯得格外得粉,好似成熟的蜜桃。


    她也四下張望著。


    朱世子舒了舒心,瞧著郡主的紅麵龐,便往自己雙手的手心處哈了哈氣,隨即捂著郡主的麵龐,輕聲關切道:“冷嗎?”


    顧紫重搖頭。


    這下子兩個人的目光在一瞬間觸碰到了一起。


    有一種過電的感覺。


    她怔了怔,隨即道:“怎麽不走了?”


    朱世子道:“你太守規矩了,我……我跟不上你的步伐……”


    顧紫重還不願意呢,一聽朱世子的話,當即泄了氣,挺直的腰板也有些彎,把身子依靠在朱世子胸前,道:“那你不早說,我也是怕不守規矩,讓人家看了笑話。”


    朱世子道:“沒有那麽多事,咱們這是在南邊,又不在京城,更不在皇宮裏頭。規矩沒有那麽多,你自然一點就好了。”


    顧紫重輕聲答應了。


    兩個人互相挽著手臂,向著長廊處漫步。


    在他們兩個人的身後,大堂的喧鬧聲依舊。


    朱世子道:“我們家擺了五六十桌,我估計整個朱府都滿了。現在外麵正是喝酒的時候,咱們不要出去,就在這個狹小的院子裏。轉悠些許時刻咱們就迴去了。”


    顧紫重還以為朱世子會說些什麽露骨的話來引她一下,所以她心裏早就做好了準備,麵色自然更加泛紅,這種紅可不是剛才的顏色,而是羞得能感染他人。


    朱世子一眼便看了出來,還“呀”的一聲,問:“你的臉怎麽那麽紅?是不是剛才喝酒喝多了?你的頭暈不暈?”


    這不是廢話嗎?她酒量雖然不及哥哥,可是也差不多,一杯米酒就醉,這也太誇張了。


    也不知道朱世子就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呢,還是故意裝傻。


    她隻得搖頭,輕聲道:“沒有,我就是嗓子有些冒煙。”


    朱世子這話題便開始亂扯:“我說讓西街的釀酒家給咱們備酒,父親非不采納我的意見。西街的米酒甘甜,還不上頭……”


    顧紫重哪管這個?誰家的酒不是酒?


    瞧顧郡主沒有什麽反應,朱世子也就不再說下去了。


    兩個人就在寒風當中走了一段。


    家裏到處都是紅燈籠,映襯得哪裏都是紅光。


    隻是這喜慶的顏色之下,四周有些冷靜罷了。


    人們都聚集在大堂之前,現在也都在吃飯喝酒呢。


    所以沒有人來打擾他們兩個。


    他們兩個仿佛心照不宣,相互挽著臂膀轉過了幾個走廊。


    好像這個時候的兩個人已經度過了新婚之夜,早就成了結發夫妻一樣。


    兩個人挽手顯得那樣自然。


    朱世子伸手去摸她的麵龐。


    她壞笑了兩聲,扭動著麵龐躲開了。


    “你幹什麽?”她還嬌氣地故意詢問。


    兩個人度過了剛才的緊張時刻,現在變得很自如。


    就像是在街邊閑逛的兩個小孩子。


    朱世子自然道:“我看看你是不是喝醉了,萬一你醉了,倒在我的懷裏便還罷了,要是倒在這院子裏,那可就慘了。”


    顧紫重更能說道:“我倒在院子裏,你能不管嗎?那樣的話你家的嫁妝可就白準備了。”


    朱世子喃喃道:“沒什麽關係的,反正我已經夠了,家裏這麽多琳琅滿目的東西我都看不過來呢……”


    他的意思是他送去顧府的嫁妝,其實都是最次的東西唄?


    顧紫重知他打趣,也不和他爭辯,抿著紅唇微笑著,斜眼瞅了瞅一旁。


    這個時候月亮已經上了東方的當空,明月高掛,令長廊裏更顯得幾分寒意。


    朱世子指著月亮道:“紫重,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什麽話嗎?”


    顧紫重發愣。


    這個時候她心裏一直想著的是和朱世子在一起,哪裏還想別的事情?


    他也不等她迴答,自己解答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念完這句,他看向她。


    她卻瞪大了兩隻眼珠子盯著他。


    兩個人感覺好不適應。


    朱世子感覺自己說的這話好似和顧郡主完全無關。


    他一泄氣,“唉”了一聲,道:“我以為你記得呢,誰知道你這個表情!”


    顧紫重還真記起來了。


    不就是他們兩家人從京城往迴趕的時候,在山腳下過夜,搭的帳篷裏兩個人頭挨著頭,仰望著夜空。


    那個時候朱世子說了這話。


    當時她的心裏以為朱世子有稱雄之意。


    當時她也想到了太後娘娘。


    現在她又迴想起來,也是陷入了沉思。


    太後娘娘還曾經不止一次勸她,好好和朱世子過日子。


    她一直弄不明白,或者說她不清楚朱世子心裏到底想的什麽。


    要是朱世子也有登臨大殿的雄心,那隻怕她也沒有辦法。


    前世的皇上為了抵擋自家兄弟或者叔侄之類的皇親國戚造反,可是窮盡了心思。


    看來今生不同,皇上已經力不從心了。


    要不然太後娘娘怎麽像是乞求一樣地反複告誡顧紫重,要她和朱世子好好過上太平日子呢?


    不就是想用顧紫重來栓住朱世子的心嗎?


    好安撫金陵朱家,讓他們不要鬧事,以免將來朝廷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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