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女同學互相傳話,不要再理冷家兩個男同學。冷旭得被他哥哥牽連,本來在學校他和女同學一直相處很融洽,隻要她們有電腦的問題都會跑來詢問他,請他幫忙;然而風聲傳開,所有女生看到他就像見到鬼,避之不及,連招唿都不願打。


    冷旭得才會寫信向何昭穎道歉;但,效果不大。


    人家還是不願意理他。而且,還托女同學傳話給他,說從頭到尾都沒喜歡他,隻是把他當一般同學,不知道會引來他哥哥誤會,她根本沒想過要利用他,或是把他耍得團團轉。


    冷旭得在學校碰了一鼻子灰,對女生這方麵完全吃癟。愈想愈生氣,這全都怪他二哥,迴家立刻找他理論。


    「你到底是把何昭穎罵得多難聽?」


    罵人事件早就過了好幾天,他當時氣壞了,罵了什麽,後來忘得一幹二淨,這時,他弟不斷逼問下,他臭臉不耐。


    「你還不感謝我?如果不是我出麵,她也不會良心發現到學校自首。」


    「哥,你太過分!你從來沒有考慮我的想法就亂罵人。你不知道我喜歡她嗎?」


    「我知道你喜歡她,但她喜歡你嗎?」


    「關你什麽事!以後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反正過了暑假我也不管你了,你高興怎麽做就怎麽做。以後,我上警大要住校,不住家裏,你以為我喜歡管你?」


    穿上球鞋,冷旭民晚上約了同學打籃球,還沒步出家門,就被他弟一把拉住。


    「哥,你應該去跟昭穎道歉!她不是你講的那樣。」


    「哪樣?」


    「公主病。你是不是說她有公主病?」冷旭得拉住他手臂不放,堵在門口不讓他走,兩人僵持不下,最後還是冷旭得態度放軟。


    「哥,你去跟她道歉,她沒有你說的那麽壞。現在事情都傳開了,學校同年級的女生都不願意跟我講話。」


    冷旭民俊臉冷漠,淡然瞟掠他弟,拗不過他弟一再懇求的眼神,不耐煩說:「好啦,你先放手。」


    冷旭得這才滿意,放開他哥,讓他出門和同學見麵。


    下午四點,上完今天最後一堂課,高二的學生都還有社團活動,教室裏麵隻剩零星幾個。


    原本參加樂音社和電影社,自從被禁足,何昭穎隻能乖乖等司機開車到校接她迴家。


    徐緩收拾所有書本、文具和雜物,一一放進書包,徐緩拎起它,剛起身,望見冷旭民進入教室,直接朝她座位走來。


    何昭穎的表情像撞見瘟神,迅速轉身,拔腿就想跑。


    「學妹,我有話要跟你說。」手掌握住她肩頭,硬是不讓她跑掉。


    「有話說就說,不要動手動腳的!」不客氣揮開,迴眸神色冷然,靜靜瞪看他。


    「那個——」對上她森冷眸光,冷旭民深吸一口氣,好一陣無語,兩人僵持,他才扯動嘴角,很酷地說:「上次我弟的事,謝謝你了。」


    睫羽輕眨,神色不安睇看他,眸底忐忑,不確定他話裏的意思。是真心想謝謝她嗎?她遲疑沒有迴話,忽然聽見手機響了,她無精打采從書包掏出手機,看了一下來電顯示。


    「如果你要說的隻有這個,沒別的事,我要迴去了。」她媽媽坐司機的車來了,已經在側門等她下去。


    何昭穎背起書包,旋身離開。冷旭民跟著她,一前一後走下這棟大樓,剛轉向側門,經過熟悉的椰林小徑,兩旁種滿翠綠緬植,他們前後走出側門。


    這一路上,何昭穎感覺冷旭民亦步亦趨緊跟在後,惱怒不知他想幹嘛,忽迴首,隻見黃昏幾縷細絲光線從樹影筆直穿透,站徑丄逆光的他,雙手隨意放在製服西褲口袋,地上影子高大修長,麵孔一片模糊。


    清風拂麵,兩人相視對看都沒吭聲。她對他充滿戒心,隔了一會兒,他忽上前,她像被嚇到似迅速轉身,快步跑向等候的轎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隻是想道歉,但這少年太驕傲,話都到了嘴邊,卻是怎樣也開不了口。冷旭民自嘲,默然旋身走迴校園內。


    這天,午休時間,冷旭民又跑來找她。


    冷旭民不像他弟天然呆,站在門外等人傳話,等到地老天荒,公主躲在城堡內也不會出來,隻會冷冷拒絕他。


    何昭穎臉貼手背埋頭假裝午睡,卻睜眼偷看抽屜那本攤開的小說;這是同學們私下互相傳閱的課外書,這天正好傳到她,她不想午睡,想趁午休趕快看完,才會假裝睡覺睜眼偷看。


    忽聽見輕敲桌子的聲音,還以為被導師逮個正著,嚇得她猛抬頭,結果竟是冷旭民,她雙肩垮下,大鬆口氣。


    指了指教室外麵,要她出去說話,何昭穎猛搖頭,兩人在安靜教室一陣比手劃腳。


    「出去講。」壓低嗓音,再度指了指門外。


    「做什麽?」雖已壓低聲音,卻還是招來風紀股長一記冷冷白眼,何昭穎隻好站起來,沉默地和冷旭民走出教室。


    站在安靜無人的走廊,怕吵到其他人,兩人不敢開口講話;下樓,剛走進草木扶疏的校園,迎麵看見教官正在巡查,兩人立刻快速轉身,往幽僻小徑躲去,直直走向無人的體育館,躲進運動社團辦公室內,才敢開口說話。


    「嗯,拿去。」忽然打開櫃子,他把兩隻拳擊手套塞進她懷中。


    「要做什麽?」她納悶,冷淡打量他。


    他拉開拳擊台的韁繩,俐落跳上去,招了招手要她上來。「過來揍我。」


    「學長,你發神經,午睡時間叫我出來揍你,萬一被教官逮到,你想故意害我?」何昭穎漠然把手套拋還給他,決定離開。


    「何昭穎!」連名帶姓叫住她,她雖停下腳步,卻不願意迴頭。「對不起。我為我上次口不擇言傷害你道歉,請你原諒我。」


    她怔住不動,一秒後忽然迴眸望向他;他忽然跳下拳擊台,走到她麵前,捉起她的手就往自己臉上招唿,口吻戲謔:「你不高興可以揍我呀,我不會還手的。」


    何昭穎沒握拳,也沒有想打他的意思,美眸晶燦,小心翼翼盯著他,不相信他的轉變。


    上迴在冷家門外他狠話說盡,還說對她這女生大感厭煩,深深刺傷她的心。


    「學長,你是說真的還假的?」驀然抽迴手,她垂睫,麵容絕美清麗,始終一片冷然。


    「當然是真的。」他從口袋拿出鑰匙給她,低聲說:「你的狗很想你,記得有空去看牠。」


    她的心略微鬆動,表麵卻強裝鎮定,揚起雙眸,靜謐凝視他,忽頑皮戲謔:「你哪知道小狗在想什麽?難不成學長你也是狗?」


    左邊唇角輕扯一下,冷旭民沒說什麽,把家裏的鑰匙硬塞進她手心,黑眸沉靜,眸光溫柔來迴掃掠她。


    「學妹,暑假我要去環島,開學後就去桃園住校,以後我不住在家裏,你討厭我沒關係,反正我也不在家,你就算來看小狗,也不會遇到我了。」


    畢業在即,他語氣像在和她話別,說畢,長睫下的雙眸深深看她一眼,意味深長,步伐瀟灑地走出體育館。


    消失的背影,空無一人的場地,高聳的天花板,六月夏陽,正午耀眼奪目的光線穿過細棉瓦屋頂裂隙,漫舞迴旋。


    驀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在她心底蔓延,心好像一隻茶包在杯底漸色暈染,說不上是什麽,握著冰涼的冷家鑰匙,這年夏天,何昭穎心想:


    學長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是他說他討厭她的,她又沒說她討厭他。


    整個高三,何昭穎沒有和冷旭民見過麵。


    小米漿還是養在冷家,下課後,她會在固定時間去照顧它;而冷旭民大約一個月迴家一趟,每次都在假日,兩人一年來從未相遇。


    高中畢業,這個暑假結束,何昭穎要離開台中,即將去北部上大學,不禁煩惱小米漿該留給誰照顧,正好遇到冷母假釋出獄,搬迴家中居住。


    有幾次,和冷母聊過天,何昭穎覺得冷家的媽媽酷斃了。


    首先,她四十五歲,一頭飄逸黑發,長相清秀,風韻猶存。


    穿著打扮和時下年輕人沒什麽兩樣,小腿有刺青,t恤外加破牛仔短褲,雙腿修長,完全沒長輩架子,講話無厘頭,讓人不知該不該相信她說的話。


    她說冷家三兄弟有三個不同的父親。


    老大的爸爸是個一無是處的廢材,偷拐搶騙樣樣都會,其餘的什麽都不會;老二的爸爸又酷又帥,卻相當花心,一張嘴騙了一堆女人;老三的爸爸很聰明,可能就是太聰明,知法犯法,害她受騙,頂替他的罪刑去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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