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裏。


    榮一洋,和十幾個土匪,圍著了一個人。


    是葉天鷹。


    他的背後中了好幾發銃子。


    由於當時的暴發。


    再是他穿得比較多。


    天冷嘛。


    所以身上中了幾銃子,也沒有立刻就死掉。


    但現在,他的心氣一泄,也就受不住了。


    幾個土匪把他放到一棵樹旁,有樹撐著,沒一頭倒地上去。


    葉天鷹倒也不覺得自己多累,多痛,隻是覺得身子在漸漸發冷。


    這是流了比較多的血。


    再一個就是因為失血,而導致的無力感。


    過上一會,他會連說話都困難。


    最後是唿吸都困難。


    胸腔像是被大石壓著。


    另外,這冰天雪地,寒冷的空氣也在進一步破壞他的肺部。


    然後他就要死了。


    他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在死前,他要把事情交待清楚。


    “我要死了,沒想到……一洋,我原本想要替你報仇,如果可能的話,我也依然想要這麽做。但是現在,放棄吧。”


    榮一洋說不出話來。


    他低著頭。


    能說什麽呢?


    葉天鷹就是為了保護他才中銃子兒的。


    不然以他的身手反應,一個貓腰,加上風騷的走位,誰能打中他?


    但他若是這麽做了,就保護不了自己了。


    為了保護自己,所以葉天鷹才挨了銃子的。


    可榮一洋卻感覺,這銃子還不如打在他身上好呢。


    不過他不說話的真正原因是他仍然沒打算放棄報仇。


    但這話不能說。


    至少,讓葉天鷹走時安心一些。


    不過,葉天鷹也沒在意。


    他隻是在說遺言,並且是費盡了力氣。


    說了之後,榮一洋不聽,那他也管不了了。


    他繼續說。


    “對方太強了,張氏家族,還有其餘的,並且我們都不知道,你們是怎麽結仇的。”


    這倒是事實。


    榮一洋也不明白。


    但他不會懷疑,的確是自己做了什麽事。好吧,得要承認,像榮一洋這樣,在過去高高在上時,的確做了一些踩小螞蟻的事。隻是誰能想到,高高在上也會從上麵走下來,而小螞蟻,也有可能變成大怪獸。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世事總是無常的。


    但肯定是結下了仇的。


    隻不過,仇人可能不是張家。


    畢竟榮家人又不傻,哪裏會得罪張氏家族。張家的出手,分明是為了幫人的。


    但,太多了,太累了,不想說了。


    該說的已經對這孩子說過了。


    真要不聽,那他也沒辦法。


    隻是盡一下最後的心力罷了。


    不過,也許未必呢。


    他有發現到,最近一段時間,榮一洋變了不少。正是榮一洋的良性改變,才讓葉天鷹真正把他當迴事的給救下來。


    如果榮一洋實在是頑劣不堪。


    那他真會用自己的命來救他嗎?


    不。


    事實是,葉天鷹真的有看到榮一洋那不可思議的成長,才選擇用自己的命去救他。


    感覺,這樣做是值得的。


    “一洋。”


    “叔。”


    兩隻手握在了一起。


    葉天鷹低頭,眼皮子往下耷拉著。


    他說話時,隱約有血沫子出來。


    但他還是要說,這也是最重要的話了。


    “葉叔的一切,都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練好本領,帶著大家夥兒,活下去。記住,無論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說到這裏,頭往下一沉。


    死了。


    背後的銃子眼也太多了,而且是打在身體上的,毫無疑問,這傷害到了他的髒器,以現有的醫療條件,根本沒得救。就算是第一時間,抬到了手術床上,也未必能把人給救下來。


    別以為外科手術是人來了就直接下刀子的事。


    那是軍醫。


    軍醫的治療,更多的是看運氣。


    所以,一代大土匪,或者也算是一個民間奇人吧,畢竟是土匪,不能說他是英雄。


    有點底線,但終究不能算是好人。


    可這也是無奈的。


    因為在這樣的一個環境。


    當好人?


    和當死人是一樣的。


    “啊——”


    榮一洋發出了怒吼。


    他並不是什麽少年主角,都三十了。


    眼下卻經曆人生之大變。


    先是父親死了。


    死了也就死了。


    一來是他和父親之間到底有隔閡。


    二來是眼不見為淨。


    沒親眼看到,始終沒有多少共情於其中。


    可葉天鷹對他的好是實實在在,是擺在眼前的。


    更重要的是,葉天鷹為了救他的這一條命。


    死了。


    死在了眼前。


    這觸動當然是大了。


    但是,事還沒完。


    在旁邊,還有葉天鷹的手下。


    這些人都是葉天鷹一直帶在身邊的人。


    葉天鷹活著,沒問題,他們依舊忠心耿耿的在葉天鷹的身邊,但是他死了,這些人的一些小心思也就出來了。


    之前說了,都是土匪,裝什麽文明人啊。


    土匪就是隻顧眼前,一個個的,目光短淺,有時甚至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這樣的人,如果沒了製約,做出什麽事來都有可能。


    曾經就有一些子的山頭,土匪開始也挺好,還很照顧鄉鄰呢。


    但是,突然有一天,上麵換人了。


    下麵也就跟著不一樣了。


    就是從俠盜,一下子變成了一群畜生。


    因為人啊,做好人要被人盯著,但沒人看顧了,做壞事就和發大水一樣,根本擋不住。


    這時就有人說了:“什麽?一句話也沒提我們,兄弟們跟他這麽久,臨到了沒一句關於我們的事,這算怎麽迴事!”


    又有一個人說了:“別抱怨了,老大說了,要我們都聽這小子的。”


    有人立刻不幹了。


    “憑什麽呀,要說從前,榮老帥在還好商量,但這小子從來就是一個紈絝子弟,讓他抽煙泡妞跳舞可以,幹我們這一行,他能做什麽?”


    這些人,以往,因為榮大帥,因為葉天鷹,對他畢恭畢敬的,把他當小爺,挺好的。但是現在,榮老帥死了,葉天鷹也死了,還需要給這小子伏低做小嗎?


    一雙雙眼睛盯向了榮一洋。


    這是要讓他說話了。


    此時,榮一洋如果表現不好,輕則是被打,被羞辱一頓。


    重則就要,被在此地直接打死了。


    榮一洋收了淚。


    他是一個男人,怎麽可以一直流淚呢。


    擦了一下眼中殘淚,他站起來,手在袖子裏,暗暗摸葉天鷹最後留下的快銃。


    “幾位叔伯,怎麽,你們對我上位有意見嗎?”


    一個土匪直接把手中的銃舉起來了。


    “你以為你有資格上位嗎?”


    “是啊是啊,你憑什麽?”


    “要不是你惹出來的屍比事,搞得有人要找你們家報仇,我們跟著要給你報仇,兄弟們至於有這麽大的損失嗎?”


    “是啊,都是因為你,連葉老大也是被你連累掉才死的,不然,大風大浪都過來了,要死哪那麽容易!”


    榮一洋忍不住笑了。


    “別人的母親,你還好意思笑。”


    一個人上前給了他一下。


    榮一洋大怒。


    他道:“好,你們不讓我當老大,挺好的,我可以不當,以後我就迴我的城裏去吃香的喝辣的,跳舞泡妞,喝大普羅斯的美酒,你們就繼續在這山溝子裏打混兒玩吧!”


    眾人一開始聽得還滿意。


    小子挺好。


    懂事。


    但是吧,這後麵的話兒,怎麽越聽越不是個味兒呢?


    沒錯。


    他們不想讓榮一洋上位。


    一小毛頭小子,屍比一樣的玩意兒,在隊伍裏玩玩也就算了,竟然想當大佬,想要騎到我們的頭上,簡直是豈有此理。


    可是。


    即便是上位,也不過是一個土匪頭子。


    這些土匪,過往,一是葉天鷹帶他們發財,葉天鷹其人,有勇有謀,智勇雙全,才能帶著一幫子文盲土匪在這裏快活。


    二來呢,是有榮大帥出錢出資。


    不然的話,憑什麽大多數土匪都窩在山溝子裏過苦日子,反而就你們葉天鷹的手下能過像樣的日子?


    現在。


    葉天鷹的老巢。


    沒了。


    多年積攢,為之一空,什麽都沒有了。


    能夠提供資金的榮大帥,也死了。


    土匪們想要像從前一樣過好日子,怕是不可能了,又都是一群自以為是的文盲大老粗,今後的日子,不知要在哪一天消沒於無形了。


    退一萬步說。


    土匪們就算賺錢了,也需要有一個地方去花。如果是在山溝子裏,上哪兒花去,又能花掉多少?如果沒有一個看上去像樣的人,進城把錢財換算成需要的物資,那錢也不過是垃圾而已。


    這些土匪,一個個的,看上去都不怎麽友好,肥頭大耳,兇模鬼樣,大有一種上來就捅你一刀的氣勢。


    這樣的人,能進城?


    就算進了城,保不齊就會鬧出什麽事。


    也就是榮一洋這樣的,一看就是城裏的人。再說了,他從前在城裏,雖然說不怎麽討巧,也和一些人建立起了人脈關係。


    有這樣一個人在,他們生活才會好些。


    “一洋。”


    一個土匪立刻變了臉。


    “剛才啊,是幾位叔伯試試你的,你也知道,我們這一行是受不了窩囊廢的,總得看看你有什麽本事,能不能撐得住,立得住,是不是。你說的對,剛才你能在叔伯們的壓力下保持從容態度,這個老大還得是你來當啊。”


    “對,葉老大算是後繼有人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好了,別說了,小老大,咱們啊,過去最早是跟榮大帥你父親的,後來跟葉老大也是你師父的,現在老兩位都不在了,就該你上位。”


    “我上位,行嗎?我太小,也不能服眾吧?”


    榮一洋有些為難。


    “不是,你不想幹了?”


    一個土匪臉色有些變了。


    “一洋,我要說你兩句了,你過來,你看看,你葉叔在這裏躺著,他剛剛說了什麽?言猶在耳啊,你就不聽話了,你葉叔可是為了救你才死的,你就這麽一點也不記著這份情嗎?”


    一個姓易的土匪說得悲痛欲絕。


    “是啊,一洋,我們剛才是為了試試你的,想要看看你人能力怎麽樣,可你怎麽就不明白我們的苦心呢?”


    “不是,我是怕大家不服我,那我何必把大家都給得罪了呢?”


    榮一洋一臉苦色。


    但有多少真的,多少演的,就不確定了。


    “行了,我老劉在這裏說話,以後大家都要聽榮少的話,不然我劉二可饒不得他。”


    “這是這是……”


    “那是一定的。”


    “榮少你放心,我嚴三也全力支持你。”


    榮一洋終於,可以放慢下來,給葉天鷹收屍下葬。


    今後,路還很長。


    他利用一些心計,成功上位。


    但以後呢?


    他要努力了。


    榮一洋這是沒選擇。


    他實力未濟。


    一個人在這野外,想迴到城裏,根本是個未知數,搞不好就要死路上了。想要一直活下去,至少先拉起一支隊伍。


    雖然葉叔的手下目前並不服他。


    但這些人哪怕目光短淺,至少笨點好掌控。


    而且畢竟是熟悉的人,總比隨便拉的土匪要強。


    土匪的品性,你能相信嗎?


    現在,這樣,至少,在短時間裏,他能活下去了。


    雖然榮一洋他們出來了。


    可仍然有大部分土匪被東島人拿下來了。


    可惜,死了很多,這讓津田感覺太過可惜了。


    有些浪費掉了。


    好在,仍然有一二百人在他手上。


    從這些人中,他挑了一個叫許大眼的男人當頭。


    許大眼是一個獨眼龍。


    不過他雖隻有一隻眼,但這一隻眼卻比尋常人要大,總有一副在瞪著眼瞧人的即視感。


    這樣的一張臉,挺好。


    笑時和藹可親。


    怒時是威風淩人。


    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此人在關鍵時刻能夠站出來,他口甜舌滑,說話好聽,把投降說成了是為了家人朋友什麽的。


    讓土匪們很容易過了心裏關,也就真正投降了。


    但其實呢。


    這些人都讓許大眼給賣了。


    津田在中土時間多了。


    他很清楚。


    在中土,自然有一些人,品格高尚,人格偉大。


    但是吧,也有一些人,是要渣中的人渣,敗類中的敗類。


    比較諷刺的是,往往後者才好讓津田利用。


    津田轉頭,看向了遠處。


    他取過望遠鏡,看到了香織和一個女人鋪了一層墊子,取出了很多零食。


    兩個女人脫鞋坐在上麵,一人取一條毯子蓋在了腿上,手捧一杯……大普羅斯瓦格斯的飲料在喝。


    一種植物。


    我這裏想著辦大事,你擱那兒純享受起來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


    香織的忠心,戰鬥力,都大不如從前了,想要她像從前一樣為自己舍生忘死的戰鬥,那是不可能了。


    但因此牽製了這個中土女人,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這個中土女人,絕對是一個高手。


    實力很強。


    甚至還用一些符法術。


    擁有異術的人,能簡單嗎?


    原本自己想要把這些人全都拿下。


    可卻讓這一個女人給擋了下來。


    搞得自己十分狼狽。


    現在,能用一個實力有損的香織來纏住她,豈不是一舉而多得。


    再說進洞子,那環境,對香織的長戟,不太友好。


    反正他現在有大量的炮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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