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醒非過來了。


    他輕鬆得像擰開門把,都不需要掏鑰匙的,像進入自己家門一樣的進入了龍貴芝的內心,去看了一下。


    他看到了在牢中的龍貴芝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她沒說話,隻是在笑。


    她仿佛在說,你要倒黴了,你的麻煩大了。所以劉醒非幹脆也不問她了。


    直接看。


    唔。


    果然不行。


    龍貴芝這個人太敏銳了,劉醒非倒不是說不能看她的記憶。但如此一來,勢必就會驚動她。


    一個人被翻了私人物品都會受不了。


    更不要說被人強看了記憶。


    那種秘密被別人翻看所形成的羞恥,足以讓這人和任何一個人反目成仇。


    有時候,可能對方不在意的事,卻是你自己格外在意的。


    對方甚至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殊不知已經被你恨到骨頭裏去了。


    所以劉醒非除非是不用驚動對方。


    不然,他不會做這事的。


    無聲無息把人記憶看了。


    這是你本事。


    你不說,對方也不知道。


    知道了也不知道你看多少。


    但已經驚動了對方,就不能再幹了。


    所以劉醒非上前用男色說話。


    “你怎麽了,有什麽不對的?”


    龍貴芝低了一會兒頭,然後看劉醒非。


    “剛剛有個什麽人對我說話,要我舉行祭祀。”


    她一臉無助可憐。


    “我有點害怕。這個島上,好像真有些古怪呢。”


    劉醒非抱住她,樣子還是要做一下的。


    “好了,不用怕,龍根的故事你不也是聽了嗎?從那故事判斷,這海神估計也就是一個地縛靈,可能是個詭異,但也沒什麽了不起的,你看這東西敢不敢來,來了我就殺了它。”


    龍貴芝強顏笑了下。


    她不傻,她知道,她被盯上了。


    哪怕這個什麽聲音的主人真的厲害不到哪兒去,也隻是相對於劉醒非來說的,仍然不是她能抗拒的。


    被這樣的人盯上,她自然會感覺到不好不對不舒服。


    隻不過,事未臨頭,她也就隻好先穩定下來,待機而動。


    營地很快就紮好了。


    大約半天功夫。


    打獵的也迴來了。


    馮遠嗔很不好意思。


    他們打到了兩頭鹿,也算不錯,但終究是死了一個人。


    許仲文上前道:“這是怎麽迴事?”


    馮遠嗔道:“是我大意了,打獵時沒什麽,因為順利,大家也就有點放鬆,在迴去路上,被一頭雪虎傷到了。”


    許仲文有些吃驚。


    “這島上,有老虎?”


    老虎是陸地之王,這孤島上,哪來的老虎。這是有會飛的還是會遊的老虎,能跑這島上來落戶?


    許仲文有文化,第一時間是不信的。


    但馮遠嗔道:“兄弟們都看見了的,白色的雪老虎,按理說得東北方燕山國和白山雪嶺的才有,沒想到這島上也有,更怪的是這老虎身上的傷應該是要死掉了的,但仍然能動,速度還賊快,我們躲林子裏,看到好像是有一個人吹口哨把老虎叫走了的。所以我想,可能是有人用船在此島上運入了一隻雪虎。”


    其餘人也一起稱是。


    許仲文一聽,連忙告訴了龍根。


    龍根看了看在堆沙子玩的小屍妖,他十分放心道:“好了,別擔心,你們還怕老虎上門嗎?快,找柴把鹿烤了。”


    龍根不當迴事,許仲文也就不多事了。


    但他私下裏讓馮遠嗔他們小心一點。


    好在,不順心的事就這麽一件。


    很快,丁凱和小刀迴來了。


    他們不是光自己人,顯然是取得了成就的,他們帶迴了兩個人。


    一個是仍然大羅時期的長衣寬服的衣冠模樣老人。


    另一個看上去像是一個獵戶。


    這人一身皮袍子,老遠看不大清楚,往近了看才發現其實是個有歲數的姑娘。


    有歲數,說她年紀不是小女孩。


    往常了說該是幾個孩子的媽了。


    或者換個說法。


    老姑娘。


    大約快三十了吧。


    這島上已經沒有適齡的男人了麽?


    龍根心中暗想,但他目光一掃。


    老人站出來說話了。


    他聲音中帶有一抹古腔。


    “山中野人,給諸位請禮了,在下羅浮良,是此島內的村長,島上一切情況都是我說話,不知道諸位,所來本島,是為何而來啊?”


    這個老人很精明。


    他打第一眼就是看船。


    確定這船,再看人,心中是暗暗鬆了口氣,他知道,這些人,至少不是海盜。


    雖然怒海雄風死了,其勢力也早就瓦解了。但在大海之上,海盜,是永遠禁之不絕的。你即便是把人殺幹淨了,保不齊什麽時候就會又來一批呢。


    再說這個島。


    與世隔絕。


    沒有幕後金主的投入,它哪裏有足夠的力量來維持一支武力?


    這島上的人,簡單的苟活下去,也就是了。那要問了,這裏如此惡劣,為什麽不出去呢?嗬嗬,也不看看這是個什麽世道。


    在此島,至少沒人管,勉強得還能活。


    就算活不下去了,也是自然給予的苦。


    但到了外麵,生死不由己,那可就不好了。老天爺害你,最多是讓你挨餓,受苦而已。保不齊的哪天還會發發善心。


    但是人之於人之惡,那就有些突破人的想象力了。


    所以島上的人,很多已經很不堪了,但也仍然堅持在這島上生活。


    即便有海盜誤入,也不會久待。


    第一次是誤入。


    第二次就是不知道怎麽入了。


    再說奪下此島也沒什麽用。


    這島十分孤僻。


    可以說什麽也沒有。


    縱然能夠種上一些田地,也是沒用。


    土裏能夠找出來的糧食十分稀少。


    隻是島上少數人勉強還能吃。


    若在此囤駐兵力,就需要投入大量的物資了。想想看,一座進出不得自由還如此貧瘠的島,誰又願意要呢?


    所以此島一直荒涼著。


    哪怕是燕山國,東島國,也都不想要理會。一直是居之於此。


    直至於今。


    直到,現在,如今,才有人來了。


    不過羅浮良實是不明白。


    這麽一島,誰會特意來呢?


    龍根是個簡單的人。


    他輕輕一笑,上前握住老人的手。


    “老人家,放心,我們是好人,我們不會幹擾你們的生活,實不相瞞啊,我祖上是在此生活過的。”


    這話一出,老人眼睛就亮了。


    “哦?那您祖上是?”


    龍根心道好好和你客氣一下,你不說順杆子往上爬,反過來刨我的底!得虧是在這島上啊,不然你指定活不到這把年紀。


    當然,這話還得接。


    “我祖上姓廖,後來到我這兒名字就改了,我姓龍。你可能覺得陌生,但不要緊,我啊也就是迴家看看,你也知道,這島上什麽也沒有,我一俗世繁華人,在此哪能待久呀,我願意身邊的兄弟們也不行啊。這樣,我第一次來,給鄉親們帶點禮物。”


    羅浮良忙道:“使不得,使不得,這怎麽可以呢?你這得算是客呀,我們應該招待您啊。”


    龍根哈哈大笑。


    “老人家,別擱這客氣了,我這麽多人你們一村子怎麽招待,招待得過來嘛!”


    龍根起身,點了一批人,仍然讓陳樹生看守大營,自己去找村子了。


    這寶藏啊,就是這樣,一個地,一個地兒的去找。順著線,最後才到點。不然,想要一步找到位,哪那麽容易啊。


    倘若如此容易,還用他們來麽?


    這島上人自己就找出來了。


    一頭野豬。


    咻一箭。


    於這山林過道旁,被一箭射死。


    馮遠嗔忍不住讚道:“這位姑娘,有一手啊!”


    別人不知道,他哪裏不知道呢。


    這打獵,寧可殺虎,莫要惹豬。


    當然了,你要有足夠的人手另當別論。


    不然的話,這一頭野豬,皮又厚,體又重,眼睛又小,獠牙又尖,一個豬突猛進,野蠻衝撞,那真的是和小坦克似的,那是擋無可擋,直接給你一牙來開膛破肚,或是連咬帶拱。


    普通人遇到這玩意,真的是爬的樹細了都要死。


    但此刻卻被這一女獵手很輕鬆模樣的就給殺了。


    一箭,看也不看,瞄也不瞄,弓拉開了就放弦,然後箭頭刺入豬眼,直接捅入到了腦中,這才殺了此豬。


    別的不說。


    這一手的箭法,已經算是出神入化了。


    “好箭法,怎麽稱唿?”


    羅浮良上前把女獵手攔在身後,笑道:“隻不過是一山裏丫頭而已,打獵練出來的技術,不值當什麽。哎呀克夫命呢,村裏娶她的男人一連死了仨,可不敢再來哩。”


    看得出來,女獵手在保護羅浮良。


    同時呢,這羅浮良也在保護女獵手。


    不要以為女獵手年齡大,又是山裏人,還一身都是皮袍子,可能裏麵有味兒。


    但對於那些惡形惡狀的海盜來說,隻要稍有一絲姿色,他們就有可能暴發獸行。


    再說,細一觀之,女獵手隻是沒有化妝而已,再加上年齡和皮袍子,減分不少,不然的話,也未必比海都那些在舞廳裏花枝招展的舞女差到哪兒去。


    不過老村長錯了。


    這一次來的人比較有品。


    龍根,馮遠嗔等人都沒有在女獵手身上過多停留,反而對那頭野豬大感興趣。


    這豬可太肥了。


    大約有四五百斤的樣子,往外幾可說是一山怪了。但它大約是流年不利,硬生生被女獵手一箭射死了。


    馮遠嗔自告奮勇。


    他一個人。


    最多旁邊加一個小保。


    背起了這一整頭的豬。


    羅浮良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這得是好大的力氣啊。


    這到底什麽人,有這麽大的勁。


    龍根看了,暗暗搖頭。


    這個馮遠嗔,雖然神力驚人,但顯然有些沒腦子了。他這麽做,是比較顯眼,有一股英雄豪氣。


    但在海都過去,這種強硬人物一點都不少,每一個都曾風光無限過。也每一個,都以為自己可以一直風光下去。


    但是這些人現在如何了呢?


    全死了。


    這就是不懂韜光養晦的結果。


    本領越大的人,越是要克製,不可衝動,不可莽動,更不可為一時之利而枉動。要靜待時機,才好動。


    像抬豬,大家一起動手,不好嘛?


    偏偏你一個人背,以為這裏的人都會感激你的嗎?


    話不多說。


    村子到了。


    本就是一座小島。


    能大到哪兒去。


    隻是島嘛,不是正方長方,而是一條線溜子模樣,所以要找還是麻煩的,但有了帶路的,找到村子也就不是事兒了。


    村子在一塊巨岩石後邊。


    不注意,真有可能錯過往前去了。


    過了巨岩石。


    是一塊比較空曠的地。


    在村口外,還有一片十分稀疏的田地。


    往裏走,可以看到,在這村子外邊,有人用大大小小的石塊堆出了一層子的石牆。


    石縫子裏麵是抹了泥土,土又被澆水凍上了,所以雖是碎石堆的牆,防禦力卻絕不在那些石磚牆之下。


    在村門口處,更是懸了一不知什麽來路的巨大獸頭骨。觀其五官,像人,但又匪夷所思,正常人頭骨哪裏可能有這麽大的,並且與真正人頭骨模樣還有細微處的不同。


    整個村子,看起來有三百多處房宅。


    但其實,隻有一半不到,甚至可能更少的房子,才有人住。


    村子已經持續很久,一直是在缺人的。


    長久以來,封閉的生活讓村子是逃過了苛捐雜稅,但人口也在不斷的下降。


    走的,病的,死的,還有就是剩下的人素質也不好。


    比如說女獵手,她不是村裏人。


    她是原燕山國的人漂流至此的。


    為什麽一直不結婚,單身?


    是目前這個村中已經實在是找不到適配於她的男人了。


    龍根看著這個村子。


    他有些感慨。


    這村了 目前還有大約不到百人吧。


    一共是三十來戶人家。


    沒幾個小孩子。


    這意味著村子在斷代。


    快要完了。


    龍根對羅浮良道:“老人家,你們這村子已經撐不了多久了,到外邊去吧。”


    羅浮良搖搖頭。


    “好意心領了,我們啊,還是覺得,生於此,死於此的比較好。”


    羅浮良知道一些外麵的事。


    外麵。


    不也是戰亂麽。


    又能好到哪兒去。


    聽講外麵打仗,一死就是好幾萬的,自己村子才多點大人,隨隨便便地,可能就死光了。


    羅浮良不敢出島,又覺得龍根一行人挺不錯,也就真心招待他們一下。


    虛假的招待,上幾條鹹魚就把人給打發了。


    但出於古老的故事,所以羅浮良他們上的是米飯,鹹菜,和一些豬肉和老鹿肉,別說,味道還是挺不錯的


    這也讓龍根明白他們為什麽不出去的原因了。


    在這裏,苦是苦了點,甚至可能會絕。


    但至少眼前是不少吃食的。


    人口少,意味著這裏的人不需要花多大力氣就能養活自己。即便是靠外邊已經可以說稀疏的田地,也足夠用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降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老實人12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老實人12並收藏降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