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羅大仙知道自己的小毛病。


    但這個毛病是她故意或無奈而留下的。


    出於仙人的謹慎,她不靠近別人,也不讓別人靠近自己,洞府裏麵一個旁人也沒有的。有的隻是一些小動物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紅羅大仙仍然小心無比。這是沒法子的,修行之人,特別是散仙都明白,修仙這一行究竟有多難。


    資源有限,行業內卷實在是太嚴重了。


    一個不好,就是身死道消。


    甚至,就算是拜師找大腿也不靠譜。


    你永遠也不知道師父對你好,是想讓你當爐鼎呢還最想要奪舍你。


    勾心鬥角實在是太嚴重了。


    更不要說還有層出不窮的借物代形尋人替死之法。


    實在是防不勝防。


    你想要資源,就需要與人交流,但與人交流就意味著你容易被人暗算,可你若一個人躲起來,又哪來足夠的資源修行呢?


    每日裏除了修行,還要和人勾心鬥角。


    算來算去的,能不累嗎!


    這迴到了洞府,哪還有心情打掃衛生。


    哪怕明明動動手隨意就能解決的事也不想去做,隻想進入靜定貞慧好好休息一下。


    這就是紅羅大仙最念念不忘的事了。


    知道這些消息,讓劉三醒大為驚歎,大感此行不虛。


    他已經知道修行者的世界不簡單。


    但也未想到修仙者的世界會複雜到如此地步。


    除非你投胎投得好。


    不然在修仙界想要生存下去簡直太困難了。又或者,是像紅羅大仙這樣的天才。天才可以超越很多凡人,做到不可能的事。比如,一個人修行也可以成仙。


    就像紅羅大仙一樣。


    隻是天才如紅羅大仙的畢竟隻是極少數的人。


    並且,就算是天才如紅羅大仙這樣的人物,她一直把自己緊繃至如此地步,也是有些緊張過頭了。


    她知道自己的缺點。


    所以,看起來她的東西是亂擺亂放的。


    但她一直都記憶在心上。


    什麽東西在什麽地方,她都門清。


    不存在要用時找不到東西的處境。


    當蛇蠍二妖竊果,立刻讓紅羅大仙發現了,她頓時感到勃然大怒。


    要知道紅羅大仙一直是保持一個人修行一個人修煉的,她能夠獲得的資源必然是十分稀少有限的。每一顆靈果,每一株仙草,都是她小心采集,培養的。


    一個字。


    窮。


    所以蛇蠍二妖的行為讓她大怒。


    更重要是她自感自己對得起二妖了,結果這二妖竟然敢背叛自己?


    此之一事對紅羅大仙影響甚大。


    連頂上蛛都給連累到了。


    所以事情也就隨之而發生了。


    當然,這裏麵有劉三醒分析的。


    在蠍妖謝威的記憶裏,全是紅羅大仙太過苛刻,連區區一枚果子也是舍不得,你一個玄仙啊,高高在上的玄仙,卻如此計較一枚果子,簡直豈有此理,竟然對他和祁青絲處罰如此之嚴重。


    不過後來謝威覺得也挺好。


    原本在紅羅大仙的洞府裏,是沒有自由的,連是不是下一刻死掉都不知道。可現在沒人管了。


    但,它也要死了。


    它死的唯一遺憾,就是不能再守護它的妻子了。它在記憶裏向劉三醒哀求,希望能放過它的妻子。


    “這不可能。”


    劉三醒歎了口氣道:“你們被封印太久了,如無意外,你們一出世就要大殺特殺,通過食人來恢複體力氣血。此乃傷天之和,吾必除之。”


    和小屍妖一樣。


    被封印久了的往往有大量的怨氣於身,所以一經釋放,就會要發泄。


    別的不說。


    蠍妖倘若不是被劉三醒一槍紮到快要死了,它能這麽老實聽話的和劉三醒說話嗎?


    它之前想要殺光此地之人,想要吃掉八大蛛母,仍然是曆曆在目的,這就是最最真實的事實。


    對此,劉三醒十分清楚。


    所以他不可能給予蠍妖承諾。


    蠍妖大吼。


    此時它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甚至身體在迅速變化。


    很快,它又變了。


    但這一次,它既不是重甲狀態,也不是輕甲狀態,它什麽也不是,隻是化為了最基礎的原型,一隻高達五六米的巨大的黑蠍子而已。最多,在甲殼背上,有一張似人臉的模樣。


    這正是人麵蠍的原型。


    現出了最後原型的蠍妖仍然要拚命。


    它轉過身子。


    一對蜇足的前鉗,一隻從後麵伸出來的新的蠍尾螯刺。


    此之正是蠍妖全力的攻擊。


    劉三醒搖了搖頭。


    “你在找死,算了,妖終究也隻是妖而已。”


    說完,劉三醒提槍往上衝。


    蠍妖無懼。


    此時的它,的確,獸性勝過了理性。


    它已經懶得思考,隻是想殺了劉三醒。


    於是它使用了蠍尾刺向劉三醒。


    這蠍尾的尾刺中飽含了大量的毒液。


    絕對是能夠讓人生不如死。


    它發誓。


    定要將全部的毒性都要注入到這個人的體內。


    要讓他享受這世間最痛苦的是痛苦。


    “嘶吼——”


    蠍妖大叫。


    劉三醒眼睛一閃,沒想到這條蠍尾又生出來了,又可以收割一波,不過,他心下暗中道:“可不能傷了這尾巴。”


    他身子一下掠起。


    明明看起來不快,卻恰巧的避開了蠍尾一擊,甚至直接跳到了蠍妖的上方。但,此時,劉三醒並沒有攻擊蠍妖。


    “這身甲殼也是極好的。”


    所以不能傷之。


    畢竟,劉三醒手上的可是半神器啊。


    這玩意是有可能弄破甲殼的。


    雖然未必能全毀,但打一個洞上去不美觀不說了,還會影響這甲殼子的價值。


    所以,劉三醒落到了蠍妖的身後。


    蠍妖根本沒有在意,隻是要揮動尾巴,將劉三醒掃飛出去。


    它的尾巴有大力,它十分相信自己的尾巴。


    然而,這一次,劉三醒出槍了。


    他毫不猶豫。


    一槍直接往蠍尾下的結根骨處紮去。


    這一槍,威力簡直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此之一槍,隻是淺嚐輒止。


    刺了個三五寸也就拔出了。


    對比一尺餘長的槍刃,真不算什麽。


    但就是這淺淡一點刺的一槍,直接就要叫蠍妖謝威的命。


    就那麽一個小點,就這麽簡單一刺。


    雖然尷尬。


    也許會受到丟臉的傷。


    但哪裏會一下子就死掉了呢?


    可偏偏就是如此。


    隻此一槍,就直接紮死。


    但張爺看到了。


    陰二娘也看到了。


    其餘很多人都看到了。


    但那些人都是門外漢,他們也就瞧一熱鬧而已了。


    他們隻知道,劉三醒,一槍,紮死,蠍子妖。


    除此之外再也不知道其餘了。


    可張爺和陰二娘都算小高手,都看出一些了。


    張爺心裏麵奇道:“不對呀,劉三醒隻是在後麵輕輕一刺,這蠍妖卻怎麽好似連肝膽都要吐出來了!”


    陰二娘道:“他是在那一槍上用了什麽彈撥震動之法嗎?不然怎麽會把這蠍妖的內髒好似都破壞完了?”


    兩人麵麵相覷。


    不知所以。


    “好厲害,好厲害,叔叔,你是怎麽做到的?”


    小屍妖跑出來賣萌了。


    剛剛這一槍,把她也給嚇到了。


    她雖現在是屍妖了。


    但在過往的上一輩子,也是一個高手,那實力眼界,可比張爺強得多了。


    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所以她看出來的門道,更多。


    好家夥。


    輕輕一點觸。


    這蠍妖的身體內直接大爆炸啊。


    好厲害的一槍。


    劉三醒微微一笑。


    現在這時代,又有幾人能領會他的這記絕招。


    擊其一點以及其餘。


    劉三醒曾經學過很多武功。


    但學的畢竟是別人的武功。


    哪怕你別出機樞,煉出了自己的東西,也不過是錦上添花,在別人的東西上繡花。


    別人好意思說這就是你的了。


    但你自己好意思這麽認下了嗎?


    隻要你有足夠的天賦才情,都會想要證明自己。


    要在這武道江湖路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傳說。


    劉三醒學了那麽多功夫。


    這擊其一點以及其餘。


    就是他自己獨有的絕學功夫。


    天下間沒有第二個人會了


    不,也許有一個。


    不過半精靈,不算人的。


    所以,劉三醒根本不虞有人看破。


    忽然,張爺道:“小心。”


    小心?


    小心什麽?


    劉三醒一迴頭,就看到八大蛛母相互攙扶著過來。


    他笑了一下,對張爺道:“放心,沒事的。”隨手又打出了兩張符。


    天一,生水符。


    這也是水神一係的符法。


    天一生水。


    此為恢複。


    張爺和陰二娘被兩張符打在身上,就見他們身上散發出了毫光,不一會就神完氣足的恢複了力氣。


    連肌肉中的酸楚也都消失了。


    就好似是吃了一頓豐盛的大餐,洗了個熱水澡,做了一場全身放鬆的按摩,再睡上一整個晚上,做一個甜美的夢,最後精神充足的自然醒來的起床感覺。


    兩人原本站都站不住,躺著也隻能喘氣的人,現在一下子都恢複過來,還能原地跳上兩下。


    陰二娘道:“這是什麽符法術,我一直以為所謂符法術不過是油鍋撈錢之類騙人的江湖把戲,我們月亮門也有一些諸如此類的小把戲,都是障眼法而已,怎麽可能世上真有這麽奇妙的玩意兒?”


    陰二娘此前是不知道自己所修是月亮門一脈的。


    她也沒迴月亮門去認祖歸宗。


    但她師父的確是把真東西教給了她。


    她師父是蜂娘子,蜂娘子蜂娘子,說明這個女人又狠又辣偏還帶著蜜味兒。


    隻不過蜂娘子沒有告訴陰二娘,她這一脈是月亮門。


    因為月亮門總派十分過分,對支派一直是在欺壓著。要不是有支派的連年上供,總脈怎麽能大魚大肉過活?


    因此,蜂娘子教了陰二娘本事,卻不讓她認祖歸宗。


    若非劉三醒點破,陰二娘都不知道怎麽迴事。


    其實此點張爺是隱有猜測的。


    但無論是老張爺還是現在的小張爺,哪一個兒不是人精,心裏都清楚,蜂娘子和陰二娘這對徒弟感情究竟有多深,說是師徒,情似姐妹,而恩如母女。


    所以蜂娘子不想陰二娘和她一樣背起月亮門的鍋。


    陰二娘這時才算是全都知道了,但她無所畏懼。


    一是時代不一樣了。


    這是一個激變的時代。


    從前,在蜂娘子還在時,月亮門仍然有所風光。


    但現在卻不一樣了。


    聽說月亮門自己內部掐起來了。


    連月亮寶典都丟了。


    這時的陰二娘,又背靠常盤山,她是不怕的了。


    張爺笑笑道:“時代不一樣了,真正的高人高手一個個的都在退隱,都藏起來了,你上哪找這些有真本事的人。不過今兒你也算是見識到了,好在他終究是出手救了你一命,不然……”


    陰二娘不說話,她美目看向了貴五。


    好兄弟。


    貴五。


    走了。


    陰二娘道:“我寧可死的是我,他想要我的屍體,我給他呀,為什麽要死一個貴五呢!”


    張爺低聲,神情有了些肅穆。


    “我隻怕他不是救你,而是隨手順意而為之,他的主要目的是想救那八個大蜘蛛才對。在他眼裏,你終究還是有死劫的,要不迴去後咱給你找一大夫好好看看。”


    此刻,在張爺和陰二娘眼中,劉三醒正手忙腳亂的和八隻大蛛母說話。


    這些大蛛母,一個個的,說起來話嚶嚶嚶,吱吱吱,咿咿咿,呀呀呀的。


    也虧得劉三醒能夠通過它們的情緒反應了解它們說話的意思,雙方交流起來雖然費勁,但卻熱鬧。


    從始至終。


    八大蛛母根本沒有瞧張爺他們一眼。


    這是不屑。


    無視之。


    倒也不足為奇。


    要說殺蠍妖,她們八個齊上都不夠一個蠍妖打的。


    但是說到了殺張爺這批人,這八大蛛母都不稀得自己出手,隻讓自己手下的大盤蛛出手也就是了,就能夠把他們殺得個幹幹淨淨。強弱如此對比,它們身上妖性未除,又怎麽可能理性看這些人呢?


    妖類的特點。


    那就是赤果果的叢林法則。


    見麵不說話,先幹起來。


    我能殺了你,就把你吃了。


    你就是一食物。


    我至於和食物說話嗎?


    我打不過你,你也打不過我,雙方實力相當,唉!這個時候才可以考慮在一起交個朋友。


    就好像人類社會,兩個人談戀愛,要門當戶對。這門不當戶不對的,談什麽戀愛?


    所以八大蛛母心中隻有這一位劉三醒。


    此時此刻。


    這八位蛛母正傾盡全力,向劉三醒索要好處。


    好處?


    當然的。


    打完仗之後也要有點戰利品的。就算沒有戰利品,也要有點紀念品嘛,怎麽能什麽都沒有呢?


    正如此刻。


    一個蛛手手持一條新斷的蛛腿在憤怒的說話。


    當然了。


    此時的蛛母說話,都是咿咿咿嚶嚶嚶的亂叫,坦白說挺撓人心的,讓人聽了這聲音心癢癢的。


    一個字——嫩。


    兩個字——脆嫩。


    又脆又嫩的片子音,哪怕你不知道它在說什麽,這說得也比唱的好聽。


    其實這些蛛母是在說,大家都有參與戰鬥,不能好處全給你一個人拿光了,你不僅把好處都拿了,還把我們姐妹幾個的腿腳都給拿了,哼,別以為我們姐妹不知道你的齷齪心思,你一定是看我們姐妹腿好看,想拿去煉法器,你們這些人類修行者,最壞了,又貪又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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