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貴妃。


    或者說孫脅誌。


    又一次打量眼前這個對她恨意滿滿之人。她的內心又一次覺得,此人好似是似曾相識。但你要她說,她卻說不出此人是誰。


    孫貴妃笑了。


    “本宮一生行事何須向他人解釋。自本宮上位,一直以來因本宮而死的人多了,整個羅王宮裏,哪一口井裏沒有我殺過的人?我賜死,賜酒,賜綾,賜杖,殺的人都記不清有多少了。想要報仇?就問問你們排隊了沒有?”


    紗布複仇女沒有說話。


    她的身子卻在不斷的抖動。


    這是在激動,這是在興奮。


    她身後少女道:“娘娘,這您可是猜錯了呢,她可不是什麽宮女,不是您打殺的那些宮娥奴婢,她呀,咯咯,她是三個人拚湊在一起的,我也不知道此時的她到底該叫什麽了呢。哈哈哈哈哈——”


    孫貴妃沒說話。


    她彈了一指頭。


    又一枚指套脫手飛出。


    噗。


    這一次打中了,也沒人來擋攔這一擊。


    那兩個女刀客這次被宇文禪師牢牢盯住。雙方不再僅僅是站著了,還探出了殺意勾勒出氣機交纏在一起。


    倘若這時雙方當一邊有任何異動,都會破壞這種詭異的平衡,平衡一旦打破,在殺機牽引之下,雷霆殺招將會隨之而下。一個應對不好,就是身死當場的下場。


    所以。


    孫貴妃的指套也就擊中了那個紗布女。


    然而。


    一切僅此而已。


    除了紗布女的頭上多出了一枚嵌入她腦門的指套,別的什麽也沒發生。


    說是指套,但那麽粗,那麽長,委實和棺材釘也差不多了。


    按理說。


    這麽一個玩意兒,打人頭上,嵌腦門子裏,應該足夠可以把人打死了。


    可是。


    現在人仍然好端端的,什麽事兒也沒有的模樣。


    孫貴妃臉沉似水。


    看來麻煩還真不小。


    這個看起來似乎並不怎麽強的東西,有些詭異。也對吧,正常的什麽人,哪有可能傷到她呢?但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已經不是人了吧?


    看出了孫貴妃的詫異。


    少女笑了起來。


    “想殺她啊,哪那麽容易呢。半年前,我才接收了她們,對,是她們,一共是三個人呢,樣子可老慘了,已經不成人樣,並且都快要死去了。每一個都沒有手手腳腳,身子上呢,也是千瘡百孔,全都離死隻差了一口氣,原本,是一個也救不迴來的。”


    孫貴妃一臉沉靜。


    她,似乎,想到了什麽。


    三個人。


    沒有手腳。


    全身千瘡百孔。


    這太容易讓她想到些什麽了。


    隻是,她猶自不敢相信。那三個人又怎麽可能這樣出現在她麵前。這一個區區的紗布女怎麽是三個人的。


    仿佛知道她的疑惑。


    少女道:“沒錯,正常的手段,是根本救不了她的。那就隻好用非常手段了。每一具軀體都損傷那麽嚴重,就每一具軀體裏找一找好了,把所有人最好的器官都移到一個人的身體裏,雖然勉強,但至少能讓一個人脫離必死之境了。然後,把那兩具軀體,當成養料,喂食給這一個人吃,這種屍術再加寄魂術結合,就製造出了現在這麽一位屍女了。”


    種屍術。


    降術一種。


    極其殘忍變態的術法。


    要知道養屍是十個困難的,前後需要大量的時間精力,尤其是時間。很多時候,一個術師養一個屍,臨到了老,到了死,也未必能夠成功。


    種屍術可以大大縮短養屍的時間。


    弊端是——屍是能培養出來。


    但是控製很難。


    隻能說用來禍害別人。


    寄魂術就簡單一點了。


    是一個普通的術法。


    兩個都是降術。


    此二術之集合,就可以把一個重殘重傷之人培養成屍。因為這個人已經屍妖化,所以才能在營養足夠的前提下,重新生出手腳出來。


    簡單來說,少女是先把三個人給救活。


    原本是一個都活不下來。


    但在三個人中,進行最優選擇,把三個人身上最好的部分器官全供一具軀體裏,終於讓這三個人能夠活下來一個。


    然後對其施術。


    把其中另外兩具屍體切細碎了,喂給這一具。


    在棺材中。


    慢慢地,慢慢地。


    手腳重新長迴來了。


    原本。


    這樣的情況,她應該失去理性,發暴成狂,失去控製。


    但在寄魂術上,她仍然頑強的保持自己的意誌記憶。


    之後。


    是第三個術。


    少女就不必說了。


    把一切的底牌告訴敵人,腦子壞掉了。


    那是借助執念而生成的降術。


    奪命追魂降。


    以殺一個人或完成一個目標而形成的一個降術。


    在這個執念沒有完成前。


    紗布人是不會死的。


    當然。


    物質是守恆的。


    紗布人被打,受傷,普通的可以不計,重點的也是需要能量來恢複的。這就需要一個提供能量的人。這個人就是此之一降術的弱點。


    正因如此。


    少女是不會說的。


    “難怪不死,已經不是人了吧。”


    孫貴妃冷笑一聲:“那我就把你燒成灰燼!我看你還能怎麽活!她麵對任何受害者,也都會無動於衷,更不會把”


    像孫貴妃這種人,無論她做了任何事,都不會後悔的。無論別人的苦難放在心上。


    彈指間好。一掌拍出了大量的凰火。


    方才的鳳凰火被棺材擋住了。


    她才不信這個怪物是燒不死的。


    但。


    那怪物往前兩步。


    她方才從棺材中出來,仿佛一個久病之人甫一下地,連走路都腳步蹣跚。


    哪裏能夠避開這撲麵而至,真氣擬態化成的凰火。


    在孫貴妃有意識控製之下,這火也就瞬間燒遍紗布女一身。理論上,一身紗布的女怪物是再好也不過了的著火物,現在這麽一下子,她一定會燒得很豔。


    烈火燃燒。


    一個人形火棍立刻出現了。


    孫貴妃卻無絲毫笑意。


    倘若她真的成功了,那少女,羅老頭,都該有些顏色的。但此之二人,就像是她一樣,始終保持著無動於衷的表情。


    仿佛好這把凰火,一點用也沒有。


    正在她遲疑之時。


    那人形火棍動了。


    從烈焰之中,一步走出了一個人。


    正是紗布女。


    她身上的紗布,毫無疑問的確是燒壞了一部分。但也僅止於此了。


    其餘的,好像什麽毛病也沒有。


    甚至,那本該在她身上的火,也不再燒她。還漸漸被她控製了。


    看著紗布女開始操控這凰火之時,孫貴妃終於色變。


    “動手,都給我動手,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她發出了連連的厲吼尖叫。


    自打成為貴妃,她一直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往往哪怕是內心波動再大,有再多的情緒,內心話,但從表麵上她都是平靜沉著,穩得一批。


    可現在。


    她感到整個後背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了。


    還是倒豎的。


    一種莫大的驚恐襲上了她的內心。


    她竟然感到,她真有可能,被這個莫名其妙的紗布女給殺死。


    嗆——!!!


    宇文禪師拔劍了。


    他的劍法不是居合,倒也不必非要到最關鍵時候才拔出來。


    劍一拔,對麵兩個女刀客就受不了了。


    她們雙雙——拔刀。


    兩把水汪汪的大刀被拔了出來。


    但,都是刀鋒向後。


    宇文禪師不驚反喜。


    他一眼看出來了,這二人使用的都是正確的對敵手段,高明的武功,加上正確的應對,此之一戰,不算是辱沒了他,值得他拔劍與之一戰。


    提劍。


    他緩步,靠近。


    另邊。


    紗布女開始解纏蒙她頭臉的紗布,被火燒壞了部分,讓她纏著不舒服,所以幹脆拆解下來。


    不消一會。


    臉,就露出來了。


    這張臉,俏生生,很是羞怯的模樣,像極了一個曾經讓孫脅誌動過真心的女人。


    曾經。


    孫貴妃仍然是孫脅誌之時,喜歡了一個有夫之婦,一直是沒有得手。正是因為一直沒有得手,所以他反而對這件事頗為在意。


    也因此,他對這個女人投入了更多的屑想。


    原本。


    屑想也隻是屑想。


    就像一隻愛上貓的老鼠,隻敢偷偷摸摸的想,卻不敢跑出去表白。


    但後來——他終究還是得手了。


    是,手段是很卑鄙,是很無恥。


    但那不是重點。


    那都不重要。


    隻不過雖然得手了,可後來他卻又厭倦了。畢竟再好也是一個有夫之婦,哪怕再愛他又有什麽用?後來,他傷害那女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重,欺騙,傷害,始亂終棄。


    終於他讓那女人墮入深淵。


    曾經,他有過那麽一絲的愧疚。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原本以為這一輩子一切就這樣了。


    哪知道,她又看到了這張臉。難怪說似曾相識呢。


    原來真的是你。


    是你的話,的確可以找我報仇。


    但,那也要看你是不是能殺了我。


    “都什麽時候了,收錢手,你們收錢不辦事,信譽不要了,尾款也不要了嗎?”


    孫貴妃怒喝收錢手。


    收錢手的右大拇指也在發愁呢。


    他這邊已經給出了信號,怎麽就不見迴應呢?要知道,他們這邊可是殺手團,殺手組織,這是很講交效率的。


    就算沒完工,也該給一個信號啊。


    一支信號是馬上。


    二支信號炮是快了。


    三支信號炮是困難,我這也麻煩著呢。


    假設他們埋伏的人遇上了麻煩,至少也該有所迴應不是,這一支信號炮都沒有,算怎麽迴事?


    “應該快了,應該快了!”


    他隻能這麽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大笑了起來。


    右大拇指心中一驚。


    難道,此女還有後手,攔截住了我們的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雖然此女手上應該有不少精兵,但現在外麵狼情混亂,這且不說了,自己手上的人是殺手啊,普通士兵怎麽和他們比速度比靈活?


    就算有大量軍隊在攔截。


    也不可能一個人都不來,不可能一點信號也沒有。


    外邊。


    的確有一支,不,不是一支,而是兩支殺手隊伍想要總進來。他們是殺手,其中有九名至少一流的高手帶領。


    理論上。


    即便是之前五位內衛大檔頭加五百內衛軍,也擋不住這支殺手團。


    但現在。


    他們寸步未進。


    甚至連信號炮的焰火都放不出來。


    因為此刻的兩支殺手部隊,在他們的上方,是一杆高高飄起來的旗幡。


    此幡一方麵在吸收四周不斷死掉之人的靈魂,一邊散發出層層陰暗的黑氣。陰氣籠罩四野,形成了一片暫時隔絕了陰陽的小空間,一方不著跡於生,不涉之於死的化外之地。


    民間俗語,稱此種地方叫兩不沾,又叫半步多。


    這裏。


    其實就是一方被臨時開辟出來的鬼域。


    殺手們進入了此間,又怎麽能夠聯係得上外麵呢?


    但這還不重要。


    理論上。


    遇到此種環境,並非無解。


    隻要你不想不問,一個勁兒的往前走,不要拐彎,不要繞線,更不要迴頭觀望,總是能夠走出來的。


    這便叫天無絕人之路。


    但是。


    他們這時卻是遇到了有人攔路。


    三男,一女。


    女人一動不動的,雙手抱胸,在後麵看著,不,也不是白看著。她身邊跟了一頭驢子,還懷抱著一隻貓。


    三個男人。


    一身披堅持銳的軍甲。


    不是普通皮甲,是重甲。


    且都覆著麵,連臉都看不清。


    加上光線不好,真是什麽都看不出來。


    這三個男人。


    帶頭的一個人手提一把雙手大劍。


    白晃晃的劍身,說明了此劍鋒利,可以斬骨剁頭。


    另一人手持一把綠色的長刀。


    還有一人,手持看起來普通點的白色長劍。


    隻此三人,就敢攔路。


    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原本眾殺手以為,對方好收拾,就算他們難以應對,可自己這邊的九個高手還收拾不下來麽?


    哪知道甫一動手,他們就發現,他們錯了,大錯特錯。


    對方三人。


    哪裏是三個人。


    分明是三個殺神。


    殺起人來,是一刀一個。


    特別是他們身穿堅甲。


    左大拇指氣得叫了起來。


    “這三個混賬是哪裏冒出來的!”


    是的,他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


    江湖,武林,雖然強盛,但仍然要顧忌朝廷。原因是什麽?是因為朝廷其實也有自己的高手,他們大多是在戰場上殺出來的,所學的東西被稱之為——軍武。


    軍武的特點是易學速成,但之後就比較吃天賦了。


    好在朝廷人多,幾十萬大軍,總有能出挑的。


    這軍武的最大特點是什麽呢?


    殺人。


    所以軍武在某方麵比江湖武林的武功路數還要霸烈,並且不存在任何道德問題。


    此外還需要馬匹和鎧甲。


    所以軍武糙可能是糙了點,但打起來絕對猛。


    如果是純粹軍武,也沒什麽。


    但顯然的,這三個人不是。


    至少其中兩個不是。


    但他們將軍武與武林的武學結合起來。


    這讓他們至少在杠正麵上不輸任何人。


    而偏偏。


    殺手們想要出去就必須要走直線從這路上撞出去。


    所以。


    他們就給攔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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