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夫割下自己的肉片喂碧蠶,讓錦天神情微動,他沒想到,這個老哥能做出這樣的事。他內心始終覺得劉一夫不是這樣義薄雲天的人。難道自己真的錯了?老劉其實是麵冷心熱,表裏不一?他其實是好人?


    孰不知,劉一夫也有自己的算計。


    他一點武功也沒有,在這殺機暗藏之地,身邊沒有一二猛將兄保護,安全感真是不足。所以,能救的話,他自然是要把一路上能打硬拚三人之首的張小乙給救下來。


    以後還要靠他打頭陣呢,給我死了怎麽行?要是救不了,也就算了,這恰好是屬於可以試試的類型。那為什麽不救呢?


    正好,對於碧蠶毒這玩意兒,他還是了解一些的。


    雖然世間奇毒猛藥無數,害人性命的毒不知有多少。


    但值得降神經記錄下來的,必是精品,且是不容易消失在曆史長河中,並且容易找到的奇毒。


    你若找,肯定有。


    不然這毒要是很容易就絕跡滅種,那又何必將之記錄下來呢。


    降神經又不是曆史文獻。


    碧蠶毒就是這麽一種值得記錄的精品毒藥。


    無論什麽朝代,你想要,總能有,但數量必是少的。


    在南方山地的月族,普遍有條件的都會養蠶蠱自衛,威力最強的,是金蠶蠱。毒性劇烈且獨一無二。但也有失敗時,會養出變種的碧蠶。


    碧蠶毒其實是種蠱,隻是缺少控製性,中毒者幾乎必死,不能控製,且受碧蠶距離所限,所以仍然算毒。不像蠱,大多數用的都是子蠱殺人,母蠱控製。這蠱毒再厲害,有母蠱在手,要怎麽樣,就怎麽樣。可以遠距離施蠱,也可以一下子解蠱。


    這碧蠶毒其實也是蠱毒,是碧蠶噴吐的子息素。


    這些子息素充滿毒性,並且能夠過人,中者幾乎無解。


    遺憾的是碧蠶蠱必須要新鮮的才有足夠毒性,又需要碧蠶在旁邊控製,幾乎可算消耗品,大規模根本用不起,而且碧蠶沒有生育力,所以算不得能夠控製。


    想要專門培育,也是無從下手,隻憑運氣。


    再說了,與其培育碧蠶,還不如培育金蠶。比之碧蠶更強,並且受控製。


    這碧蠶,之於月族大家來說,其實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但對外邊人來說,那就是少有的殺人寶貝了。


    卻不想,高原王得到,並用此做了局。


    他使用此毒,說不得是看上了此毒能維持死人生前麵貌的這一特點。


    但是,偏偏的,劉一夫懂得解法。


    眼看碧蠶大量進食,把他的血肉吃了個精光,然後,等了一會兒,這些吃得肥肥的碧蠶開始排解,拉出了黑黑的,晶狀顆粒的東西。


    “這玩意能解毒?”


    “隻能解半天之內的,一旦超過四個時辰,就沒救了。”


    劉一夫感慨一下。大約沒人想到,碧蠶毒會這麽好解,又這麽難解。必要同一種蠶的遺矢,才可以解毒。


    你換了別的蠶,都不行。


    因為這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毒藥。


    本質上它仍然是蠱毒。


    碧蠶,就是蠱母。


    當然,也有野蠻的法子,那就是打死碧蠶,將之磨成汁,這也可以解毒,但劉一夫不會這麽做,因為這些碧蠶還可以再提取一些毒素,那麽,為什麽不要?有一張底牌護身,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可以不吃嗎?”


    雖然明知道是解藥,但畢竟是碧蠶的遺矢。這要吃下去感覺還是太惡心了。張小乙有些抗拒。


    劉一夫取出了針線,十分笨拙的縫製手中的虎皮。雖然一直想迴家再搞,但現在,也隻能浪費一些材料了。


    “好了,活著不好嗎?”錦天笑著用水,把東西給張小乙灌下去。


    “他要多久才好?”


    “至少一晚上。”


    “也好,是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三人沉默起來。


    直到,張小乙睡了過去。


    錦天見此,才真正鬆了口氣,他看得出來,雖然慢,不是立竿見影,但張小乙身上的毒,是在慢慢減去的。


    “謝謝你,沒想到這種毒你也能解。”


    “算是運氣吧,其實碧蠶毒隻是少而且知道的不多,本身沒有什麽的,至少能解,如果是中了金銀銅這天下三毒,那才讓人絕望呢。”


    錦天抱刀道:“金銀銅?那都是什麽毒?”


    劉一夫手藝漸熟,開始穿針引線道:“嗯?你既然想聽,我也就隨便說說,沒什麽的,你日後能找到一二,給我一點,也算我賺了。”


    “金銀銅——其實是指太陽藤的花,銀蟾的口水,銅蘿花的花汁。”


    “你注意到了吧,其中兩種是植物毒素。”


    “其實大自然很神奇的,早就告訴我們,人力有盡時,動物其實是不如植物的。就連銀蟾的口水,也有特殊原因在其中。”


    “首先是太陽藤,太陽藤本身是沒有毒性的,但太陽藤會在快死時,選擇開花,其花有著恐怖的劇烈毒性,其味叫遺忘香,你聞起來,會聞到一絲甜香,若有若無,隻是輕輕聞一下,不會有事,可聞多了,就會中毒,而要命的是,這是遺忘香,你會在聞到的同時,下意識的忘掉它,直至中毒,中毒加深,中毒至深,毒上加毒,再無可解,最終死亡,還在奇怪自己是為什麽中毒,怎麽中毒,中的什麽毒,繼而帶著一肚子的疑惑死去。”


    “此外,太陽藤的花要加工成汁才真正是奇毒,其毒性之烈,堪稱恐怖,常人隻要輕輕一觸,哪怕是手指甲蓋碰到一點,也會中毒身死,且此毒難有解藥。”


    “如果有一滴太陽藤花汁,甚至連仙人也能毒給你看。”


    “好在,中了此毒的人,是無法再中其餘毒的。所以此毒又叫——萬毒之王。”


    “然後是銀蟾毒,這毒其實差了點,它產自一種喜歡食毒和金屬的銀色蟾蜍身上,是它的口水。其實,單一的口水,毒性是有限的,但此毒有一個特點,一沾到鐵就能演化成一種致命的劇毒。讓人身體,敗血而死。其人死後,血色濁黃,慘不可言。並且中之無解。”


    “此毒出名,是因為曾經江湖上有門派用此毒出了名,將此毒與一柄神兵利器配合使用,故而名噪一時,可若分開了,它也不過是與碧蠶毒一樣,隻是一種少見的奇毒而已,並沒什麽了不起。”


    當然,劉一夫沒說的是,此毒最大的弊病就是好被控製。


    銀蟾有毒,天下可解。


    這銀蟾毒,毒在銀蟾的口水。


    可隻要有一隻銀蟾,取其背後的毒液,就能以毒攻毒,破這銀蟾毒。


    再奇絕的毒,若是能搞到解藥,也就不足為奇了。


    不過……銀蟾毒,龍舌劍,兩樣合而為一,那就是貨真價實的天下第二毒了。


    一經中毒,敗血纏身。


    而且,沒解。


    銀蟾口水可以用背液來解。但當銀蟾口水加上龍舌劍後,就不一樣了,中者無解,必要敗血而死,唯一的方法,就是換血。


    直接把一身的血給換了。


    讓另一個人替你承受敗血毒去死。


    簡直是一命換一命。


    就這樣,還不絕對,要賭運氣。


    得要換血不反噬才行。


    倘若換血產生反噬,還是要死,還要死一對。


    這——才是銀蟾毒位列第二的真正原因。


    “最後是銅蘿花,其實,銅蘿花本身,是沒有毒的,反而是一種增幅的藥材,它可以提升其餘藥材的藥性。是仙家必備的藥材。很多時候,仙家需要高年份的藥,但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百年千年甚至萬年的大藥呢?這時,就需要用到了銅蘿花。”


    “按說這樣的花,並不是毒藥,何以也成了劇毒,並且位列天下第三呢?”


    “因為啊,凡事,過猶不及,此花擁有增幅之特性,可是,增幅藥力也就算了,嚴格意義上來說,毒藥也是藥啊,所以,它也能大大增幅毒藥的藥力。”


    “原本隻是平平無奇普通之毒,經它的加入,藥性一下子強了十倍,百倍,如此一來,豈是小可,加上有藥師對其精心使用,所以此毒也就成了天下第三。”


    “其實,我對你日後找別的東西並不上心,但隻要你能找到銅蘿花,那我就算賺到了。因為此物隻有在識貨懂得人手中,才能發揮最大作用。就好像利劍,神兵利器好是好的,可也就在真正的高手身上,才能體現到最大價值。不然,落入一個廚子手裏,也不過是讓他切菜更快罷了。”


    劉一夫並不認為錦天以後能找到金銀二毒。


    金毒太陽藤,他找不到還好,找到了可能就要死掉了。大家相處還行,劉一夫並沒有想讓他去死。


    至於銀毒,早就成了江湖隱秘,沒有人知道了。再說知道也沒用。沒有龍舌劍的銀蟾毒,也就那樣。你隨便找個毒道大師,誰又沒有一兩樣奇毒傍身呢?


    隻有此二物合而為一,才能體現出價值。那是能讓一個一流高手,一躍成為頂尖高手的寶物。


    比如錦天,要有了此物,天下之大,哪裏也可去得了。


    一人一劍,就足以獨行天下。


    但這怎麽可能。


    反是銅蘿花,此物在世間仍有流傳。因為仙道需要,所以大量在四處播種,總有能流入到凡間的。


    此花,花瓣肥大,還易於種植,可以量大管飽的提取出足夠汁液。


    要知道,修仙者有所謂煉丹這一職業。


    此一職業消耗的靈植藥草堪稱為天文數字。


    事實上,哪有那麽多的靈植藥草給人消耗呢?


    你再多錢,再多的靈石,能換來靈植生長發育所需要的時間嗎?


    能怎麽辦?


    量產低年的藥草。


    然後?


    用銅蘿花加大藥材的藥性。


    一直以來,就是這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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