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醒非發現自己給算計了。


    但又能有什麽辦法。


    他這一生,一直都在討巧,占便宜。


    沒想到給這北陰給陰了一把。


    不過。


    無所謂了。


    時至於此,他也不是賠不起的人。


    被算計了就被算計了。


    一個人的格局要大。


    如果你永遠隻想著自己占便宜,而不肯吃哪怕一丁點的虧,那對不起,你這輩子也就那樣了。


    吃點虧怎麽了,總有賺迴來的機會。


    和北陰說了一聲,劉醒非去辦事了。


    新共的國運太可怕了。


    剛成為超人沒多久。


    現在劉醒非又是隻能過普通人的生活。


    他要按普通人的規矩辦事。


    再不能仗著本事肆意亂為了。


    一路無話。


    劉醒非來到了街道辦事處。


    一進去,全是看起來笑卻暗藏審視的眼睛。


    在這一群人中,劉醒非好不容易找到了主任。


    意外的,沒想到。


    這街道辦事處的主任,竟然是個少婦。


    此女身材十分豐腴,多一分就是胖了。


    現在是肉得恰到好處。


    白襯衫,粗布褲,簡簡單單的打扮,卻有一種樹上的桃兒,熟得要透了,隨時有可能從樹上掉下來的感覺。


    一抬眼。


    劉醒非和那女人心裏都打了一個突。


    兩人不由一起用眼神說話了。


    “老虎精?”


    “妖男?”


    劉醒非不樂意了。


    在我身上栽贓?


    “你幾個意思,我是人,哪裏是妖?”


    母老虎一笑。


    “裝,再裝,你身上的妖氣騙別人也就罷了,怎麽能打得了我的過門?這妖氣你想騙過誰?”


    劉醒非頓時無語。


    他的身上,別的也就算了。


    但他的女兒,一隻大蜘蛛在他懷裏呢。


    這是怎麽藏也藏不住的。


    也不怪此女能夠發現。


    “好了,自己人,算了吧,想了要拆穿我,大家一起同歸於盡嗎?”


    看劉醒非自認了下來。


    女人一笑,也不計較了。


    都是同類。


    同為異類的類。


    都在討生活。


    何必相互為難呢?


    雙方通報了姓名,頓時明白了底細。


    “好家夥,你是從那艘鬼花船裏出來的船主?”


    我說怎麽一船子鬼,原來是倀鬼,背後是這母老虎在主使一切。


    女人也明白了這個人的底子。


    “你是當年從我手上逃出去的……還搶了我的花魁娘子?你也不簡單啊,當時還是個普通的小凡人吧,居然能夠活到現在,一定是用了什麽秘法,我說一身的妖氣呢。”


    雖然這位李主任有些咬牙切齒。


    不過畢竟是當年事。


    人,始終要朝前看。


    以後說不得還有合作呢。


    而且。


    不得不說。


    這麽些年了,李主任一直守身如玉,也的確有些饑渴了。


    但她不能碰普通人。


    她畢竟是妖,還是化形有成的大妖。


    和凡人發生關係,凡人可承受不住她的索取。


    但眼前這一個,談情說愛免了。


    但可以止渴啊。


    “算了,以前的事不提了,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劉醒非原本以為要用錢開路。


    不過既然是朋友,那就開門見山了。


    先是一封介紹信。


    沒這個,地方上很難落實。


    現在出門在外,幹什麽都要用到介紹信。


    要確定這個人是什麽人什麽身份,防止新朝的敵特搞破壞。


    這不是在開玩笑。


    新朝敗的太快了,也太突然了。幾十萬幾十萬的軍隊被全殲消滅。


    在收複的領土裏,那是泥沙俱下,什麽都有,很多新朝的敗兵和人,根本跑不了。


    跑不了怎麽辦呢?


    自然也就潛伏了下來。


    所以這介紹信,擔保人製度,就很有必要了。


    李主任接過看了,忍不住眥牙。


    “考古,你還真是專業對口。”


    劉醒非微微一笑。


    “混口飯吃而已。”


    李主任在介紹信上蓋了章,道:“說的對,我們都是混口飯吃。”


    時代不同了,過去,打生打死,但到了現在,一個個都是天道欲除之而後快的!


    頂在同一片天下,都是在苟且偷生。


    不過,一些情況仍然是需要了解的。


    李主任雖然換了皮,但工作上的事可不敢耽誤。


    “按理說,你是考古的,那你的地段應該是張家園街道辦,怎麽來我這南門口子來了?”


    張家園。


    很多古董行都設立在那兒。


    旁邊就是琉璃廠。


    搞古董的,按理兒都在那一片的。不是張家園,就是老錦街,怎麽反而到南門口子來了?


    劉醒非歎了口氣,道:“答應了一個人,要就近照顧他們家一下,所以到這兒來了,不到眼皮子跟前待著,怎麽能照顧得到人家?而且我的工作是考古,有時得出差跑野外去,如果我住別的地,那什麽也幹不了。”


    “說的也是,讓你照顧人,這人麵子不小哇,哪一家的,我認識不?”


    李主任要摸摸底。


    “你肯定認識,前些年,有一個人,叫許大眼的迴來了,是不是有這事?”


    劉醒非也不隱瞞,有什麽說什麽。


    李主任眼瞳一縮。


    別人不知道,她能不知道嗎?


    “這個許大眼有點問題,他是從關外跑迴來的,當年拋棄了妻子兒女,一下子就消失不見,這些年的情況很可疑啊。也就是沒證據,再說他老婆在羅家做活,我們多少得要看一下羅家的麵子,羅家為國家奉獻了很多,上麵有打招唿,在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給他們一些麵子。”


    許大眼有沒有問題?


    有。


    但對於當前的新共來說,隻要不是敵特,不是曾經在東島那邊掛號,指當了東島軍名下的偽軍,白狗,那還是可以暫時放一下的。


    至於許大眼的問題,很簡單。


    這個人早年在當時的乾都,殺了人,逃跑了。


    他一口氣跑到了關外。


    能幹什麽?


    土匪。


    隻是後來這人迴來了。


    他所在的土匪群也沒什麽消息,不好查。


    畢竟,人可能都死了。


    所以許大眼暫時沒大毛病,不好抓起來的。


    新共呢,現在是要穩定。


    所以也就放了此人一馬。


    至於說從前的殺人案,那也是狗咬狗。


    說是許大眼賭錢,結果輸了不認,給人逼著就把對方殺了。


    一個個都不是好東西。


    自然也不去計較了。


    許大眼不是好東西。


    難道給他設局,想要在他身上打主意的賭場打手就是什麽好人嗎?


    劉醒非笑了笑,道:“許大眼子不是好人,我哪裏能不知道呢。但這個人的老婆孩子是無辜的,特別是他們家的那個小女兒,這許大眼家啊,重男輕女,以前孩子媽一個人時還好些,偏心,也偏得有限,當哥的吃肉,女孩至少能喝一點湯水,可現在許大眼迴來了,連點湯水也沒有了,人家請我幫忙,就是要暗中照顧這個小丫頭。”


    李主任來了興趣。


    “不宜這事?不對,重男輕女我也理解,從古至今都這麽迴事,但怎麽會有人要你反過來重女輕男呢?”


    劉醒非神秘地笑了。


    “天機不可泄露。”


    “呀,你這個死鬼,跟我打什麽馬虎眼,快給老娘說!”


    李主任說著,就用上了二指禪。


    劉醒非身子一扭,心裏暗驚。


    母老虎就是母老虎,別看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其實手上狠著呢,特別是剛才的話,也不簡單。


    對於一個女人而言,說話這麽糙,好嗎?


    劉醒非還是說了。


    許大眼倆孩子。


    男娃子命中無子,女娃子命裏帶苦。


    不過,命中無子不可治,命裏帶苦倒還可以挽救一下,也就是找貴人托庇。


    李主任也歎息起來。


    “這世上說來說去還是女人的命苦,人家讓你照顧一下,你可得照顧好了。”


    既然如此,她也就實打實的說話了。


    “你說這許大眼子一家在49號四合院裏住,這院子從前是一王府的別院,聽說啊,是一個大乾王爺安置自己妾妃的院子,咱也不管,現在是咱的了。不過可惜,這裏麵住的都是一群妖魔鬼怪,打頭的就是一老太太,該懂的你懂,我就不說了。”


    劉醒非點點頭。


    他哪裏不明白。


    這是在暗指,老太太就是舊時妾妃。


    估計吧,啥也不是,甚至可能就是一個小三。真要是什麽王爺的妾妃,能把人一個人的扔下來嗎?


    都給扔下來了,可知是王爺不在乎的。


    別以為男人說什麽好聽的就是愛。


    愛一個人,不要聽他說,要看他做。


    真愛一個人,要走也是要帶在身邊。


    怎麽可能這樣的丟下來?


    既然丟了下來,那就是不在乎。


    李主任感覺對女性總是留有餘地。


    哪怕是這個老太太,也不想說什麽難聽的話。


    “這裏主要是住著武鋼廠的工人,是由楊將軍組織建立的。當年,楊將軍在關外組織大戰,當北關大戰結束後,就是他組建了北鋼廠,為我們軍隊打贏中州會戰,北都會戰,立下了大功。後來我們收複了北都,就在此地建立了一個重軍工廠。這個四十九號院子,主要就是住軍工廠的工作人員。排第一的,就是武鋼的技術骨幹,尹一夫。”


    劉醒非臉上不好看了。


    “這人怎麽起這個名字?”


    李主任有些不解。


    “這名字怎麽了?”


    “啊,沒什麽!”


    劉醒非暗中搖頭。


    什麽玩意,跟我從前一個名字。


    隻是現在倒不好發作。


    “另外,還有劉世可,閻基,何大乾這些人,劉世可和尹一夫都是武鋼廠的人,何大乾也在武鋼廠當廚師,不過這個何大乾有些問題……我不說了,你以後就可能會發現的。”


    說話間,李主任已經把劉醒非帶到了四十九號大院。


    打門口蹲著一個男人。


    他戴著一副纏了黑色膠布的眼鏡,整個人精瘦兒的模樣。


    正注視著每一個打門口過的。


    當他看到了李主任,立刻一蹦似的跳起來。


    “哎呦喂,李主任,哪陣的風把您給吹來了?”


    李主任一副正規模樣的說道:“這個是院裏的閻基閻大爺,他是新成立的武鋼小學的老師,原本是教語文的,現在暫時代教數學,閻基,認好了,這一位是國家考古隊四隊的劉醒非老師,他將來住我們這個院子,雖然他住後院側廂房和兩間倒座房,但你能照顧要照顧一下,別讓尹一夫他們幾個欺負了他。”


    閻基忍不住跳腳。


    “他們一個廠的,我就一小老師,現在職位都不穩,我怎麽照顧啊,誰照顧我啊!”


    “行了行了,你們裏麵的貓膩我都知道,我隻是不想理會,不是白癡,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在暗中對付何大乾?也就是何大乾不和你們計較,不然早把你們收拾了。”


    李主任知道。


    何大乾也是一個狠人。


    很不好對付。


    要不。


    這個院子裏的人需要團結起來去對付這一個人嗎?


    看起來小小一座四十九號院,其實藏龍臥虎,都不簡單。


    尹一夫看起來憨厚老實,其實陰險得一批,是一個地道的老六,有什麽事都喜歡挑別人打頭,然後他才出來裝大瓣蒜。


    劉可世瞧起來五大三粗,其實是肌肉發達而頭腦簡單。


    他簡直就是尹一夫的傀儡,被尹一夫耍得跟猴一樣卻猶自不知,還自以為是呢。


    其中還有許大眼,何大乾之類牛鬼蛇神。


    這個大院,要是一般人,李主任還真不敢讓他住進來。


    但既然是劉醒非,那該注意的其實就是別人了。


    說話間,李主任已經帶劉醒非進入裏麵了。


    一個男人正在教育他的兒子。


    那人正說什麽,一看劉醒非,頓時一驚。


    “你怎麽來了?”


    他不由自主的問。


    李主任迴頭:“你跟何大乾認識,怎麽之前不和我說?”


    劉醒非尷尬一下道:“我不知道,他是何大乾,當時他叫何勿生。”


    李主任道:“好啊,何勿生,你說你叫何大乾,你這身份是在造假啊?”


    “沒沒沒,”何大乾連忙解釋:“我過去跑海,後來落水,失了憶,哪知道自己是什麽人啊,你聽我過去的名字,勿生,我就不該活過來啊,我當時是真想死的。這不是後來想起來了嘛,當然要改迴來啊!我就叫何大乾,我沒辜負組織啊!”


    李主任想想也是。


    “算了,你孩子都生下來兩個了,老老實實生活吧,別一天到晚的教訓孩子,雨生這孩子還是不錯的。”


    何雨生立刻眥牙裂嘴的笑了起來。


    結果又被何大乾打了一巴掌。


    “這孩子,整天一副傻樣,快去練切墩子去。”


    何雨生摸頭起來,一邊往廚房走去,一邊還看李主任。


    李主任也忍不住搖頭歎氣。


    “挺好的孩子,就是……”


    她說不下去了。


    人人都知道。


    老何家這個娃,就是見不得女人。


    特別是像李主任這樣熟透桃兒的女人。


    何雨生看到就和傻了似的。


    李主任告訴劉醒非。


    “他們家還有一個閨女,何大乾這點挺好的,沒有重男輕女,現在那女娃兒在外麵上學呢。”


    何大乾現在有一男一女兩個娃兒。


    男娃娃何雨生和他學廚藝。


    女兒何雨淋,在上學。


    有點反過來了。


    但其實,這裏麵有說不出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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