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代的傳奇。


    歡喜王。


    死了。


    他終於死了。


    原本的歡喜王,也是擁有天人之資。


    假若他不主動尋死,去什麽浩瀚女國。


    也許他現在還能好好活著。


    以一個天人的身份。


    可惜。


    他天資有餘。


    但時運不足。


    明明隻要十餘年,也許更久,但終有成為天人的一日。


    卻陷在了浩瀚女國最後的暴亂。


    好不容易,歡喜王逃出了一條殘魂。


    這條殘魂一開始十分虛弱。


    所以他培養了一個人。


    胡顏巴克。


    最後,趁著胡顏巴克對他放鬆警惕之時,對他奪舍。


    胡顏巴克是個草原人,心胸大氣爽朗。


    這導致他倘若信了一個人,就真別人的母親去真信。以至於他好端端的身體,給這麽輕易的奪舍掉了。


    由於胡顏巴克的身體底子十分好。


    所以他依靠這具身體活了很久。


    但人力有盡時。


    不為天人,二百多年,這就是一個凡人的極限。


    所以,一是機緣巧合,二是等不下去了。


    歡喜王終於向趙長安出手。


    但他一路謀劃,千萬的辛苦,最終在最後一步,化為了一聲歎息。


    死了。


    這是真正的魂滅。


    連鬼都當不成。


    最後一點真靈也在過往歲月裏極盡的壓榨下磨滅了。


    歡喜王一直活到現在,不是沒有原因的,也不是沒有代價的。


    什麽是代價。


    這就是了。


    普通人死了,還有機會當鬼。


    歡喜王死了,是真正死了,什麽也沒有留下來。


    一無所有。


    空空如也。


    劉子義這時卻有些動容。


    他想到了一個人。


    白姨。


    小的時候,最關心自己的,有很多人,但白姨絕對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一開始,白姨隻是很簡單的照顧他。


    直到某一天,他發現了一件事。白姨看自己的目光,似乎越來越不純粹。


    當時的自己是年輕的。


    年輕人,往往會有很高漲的熱情。


    有的人是順應了這股子的熱情,成為了一個沉迷於女色的人。


    很多紈絝子弟就是這樣形成的。


    但還有一些人,也許是內向,也許是害羞,甚至是恐懼,他們選擇了壓抑自己的本能。


    有時恨不得把小旗杆給打折了。


    毫無疑問。


    劉子義年輕時就是這樣一個人。


    他早年曾在紅樓楚館裏遊戲過,對男女之事也知之一二。


    但他發現此事消耗人的精髓,也就有些避之唯恐不及。


    所以一直以來是潔身自好。


    直到。


    有一天。


    白姨過來告訴他,歡喜王要對他出手的事。


    正是有著白姨的提醒,他才能沒事。


    不然有心算無心,他說不定早就被歡喜王得手了。


    現一思之,他不由想起了白姨對他的好。


    要知道,他的這位白姨可是一個極其高利的人,一個人就經營起一大片事業,後來更是把這份事業算到他的身上,這讓劉子義在他這一生中,從來沒有因為生活瑣事而煩憂。


    否則,一個人要是生活得營營苟苟,一直在為柴米油鹽而奔波,還怎麽可能有現在的這一身修為。


    往事已矣。


    一切而終。


    他這時才明白,白姨對他的感情。


    他也想迴應這份感情。


    可到了此時,斯人已逝。


    芳魂不再。


    什麽都沒有了。


    他忍不住的發出了長歎。


    劉醒非道:“你怎麽了,想要我現在就把你叫起來嗎?”


    劉子義搖頭。


    “那倒是也不必了,我在這裏也挺好,一切自然而然吧,不做強求。隻是,白姨的屍體,還望你善待。”


    劉醒非失笑道:“你這小子,拿我當什麽人了?”


    劉子義不屑的笑了。


    “父親,人,貴有自知之明,你難道時至今日仍然不明白自己在眾人心目之中是什麽樣的形象嗎?”


    劉醒非不為所動,他坦然自若道:“世人怎麽看我?說我自私,好色,貪婪,好財?”


    他冷冷一笑,對於這個兒子,開始說一些隻有父子兩個人單獨在一起才會說的話。


    “我自私,你知不知道,為父出來行走江湖時,是多大年歲?我四十多了,人之一生,近之半矣,一個四十多歲的人,行走江湖,我若是不自私,怎麽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初涉江湖,走一步算一步,一開始的時候,每一枚銅錢,使用時都要在心裏精打細算,恨不得能把一枚銅錢劈成兩半來花。所以,我怎麽可能不自私,不自私,就要一直給別人當牛馬,當牛馬,是永無休止的日子,哪有可能會出頭啊!”


    “說我好色……”


    劉醒非苦笑了起來。


    這是重點。


    果然。


    劉子義說道:“說你好色,怎麽不說了,你當年不是沒有女人,結果呢,你連母親也……”


    他忽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有一段日子,他是真的深恨,為什麽自己要生出來!


    這世上,哪有當兄弟的上人老媽的這種事。


    簡直是禽獸不如!


    劉醒非苦笑道:“我和你母親一開始是並無它意的。當年,你母親是我朋友錦天兄弟的母親,我抬頭都不敢多看一眼,哪裏可能會有什麽心思。隻是,你母親和一位仙門道庭的仙子有柏奚關係。那位仙子在麵對一頭大妖時,沾染了銀毒。大妖之毒,非比尋常,不是一般藥石可解,當時如果不解,不僅你母親保不了,連仙子也保不了。為了根除這一道銀毒隱患,所以那位仙子這才盯上了我。”


    劉子義道:“胡說八道,天下間那麽多人,怎麽會就一定要是你!”


    劉醒非正色道:“銀毒厲害,連仙門道庭的仙子也要忌憚三分,是隨便找一個人就能解決的?隻有高明的降術師才能解決。但是你想必知道,降術師往往不是老就是醜,你希望你母親和哪一個好?”


    劉子義頓時無語。


    他那個年代,還是知道一些事的。


    大多數的降術師,不是蠢就是壞,容易被私心所幹擾。


    往往修為有成,就會胡作非為。


    為了錢,為了權,為了青春長生,甚至為了私人恩怨,而胡亂的施出降術。


    這就叫亂結因果。


    一個降術師,胡亂的結因果,最終的結果就是引得業力降身,最終不得善終。


    所以,降術師有,但走在正確道路上的降術師就少了。而這些走在正確道路上的降術師中,年輕,長得還可以的,自然是少之又少。


    找來找去。


    當時還真的隻有一個劉一夫。


    所以,仙門道庭的仙子叫來了劉醒非。


    她就那麽站著,讓劉醒非去見錦氏。


    仙子不說廢話。


    但她身上的劍氣,在逐步提升。


    仙門之人,比之尋常俗世中人,還要虛偽過甚。


    但那份意思,卻是真實不虛。


    你要是答應了,什麽事也沒有。


    你要是不答應,現在,當場,就把你給砍了。


    仙子擁有仙劍,那是已經超越了凡俗的本事,即便現在,劉醒非也完全沒有把握克敵製勝。


    仙門之人,擅長禦器。


    法器,法寶,靈寶,道器,甚至先天之寶等等,每一件,都可以勝卻別人的努力無數。


    一個最普通的凡人。


    投身仙門。


    短短一二十載之功。


    得一二靈性法寶重器。


    便可以追著一尊大妖去砍。


    甚至可以戰而殺之。


    這就是仙門底蘊,仙門的力量。


    長久以來,仙門暗操權柄,早已經是此方天地不爭之主了。


    做到如此之事,可謂是輕而易舉。


    現在。


    一位修為有成的仙門之人,身上相伴至少兩把飛劍,麵對自己,提出要求。


    怎麽拒絕?


    拿什麽拒絕?


    這是很簡單的選擇題。


    甚至不需要想的。


    更不要說,劉醒非並非是迂腐之人。


    這上好的事在眼前,他拿什麽拒絕?


    倘若沒人逼,他自然會克製一二。


    但老大一把仙劍威脅到脖頸上。


    劉醒非又能怎麽辦呢?


    自然是順而從之。


    至於錦氏,也是如此。


    她十分無奈,但也別無選擇。


    好在,這個人是劉醒非。


    當時的劉醒非,修為,降術,也算頗為有成了。


    從麵目上說,不再是一個四十歲的中年人,反而是像小年輕的模樣,顯嫩。


    再者說了,錦氏也是一樣,保養極好。


    但錦氏也並不年輕。


    所以她和劉醒非兩個人,也算是般配二字。


    這麽一順風順水,又有仙子相逼,自然也是水到渠成,雙雙成就了好事。


    這一番事,二人調整了心情。


    因為這樣的事不可能是一迴。


    需要的是長長久久。


    如此,才能把大妖的銀毒給解除幹淨。


    經曆如此之多的事,兩個人才結下了情緣。


    劉醒非把此事細說一番,這才道:“我和你母親,從頭到尾,絕無輕薄無禮,有的隻是無可奈何,有的是相處共好。你的出生,也不是情非得已,而是我和你母親真心相愛的愛情結晶。你既然知道過去的一些事,你不會以為你母親對範有田仍然有感情吧?”


    範有田是錦氏第一任的丈夫。


    當年是錦氏選擇了範有田。


    但是,可惜,錦氏當時是別無選擇,在萬般無奈下迫不得已這才選擇了範有田。


    隻能說,這才是一種無奈。


    好像打牌。


    抓了一手的爛牌。


    沒有王牌,隻好把花牌當王牌了。


    錦氏當時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男人。


    隻能抓範有田這樣的來湊個數。


    事後果然如此。


    範有田靠著錦氏發財,但卻失去了管家之能。


    兩人的感情隻能說乏善可陳。


    沒有什麽滋味。


    反而錦氏和劉醒非,他們兩個才算有些真情。


    這感情一上來啊,是得顧不到一些事。


    什麽兄弟情,能和男女之情相比嗎?


    這不俗話說得好嗎。


    為兄弟,插仇人兩刀。


    為情人,插兄弟兩刀。


    雖說劉醒非和錦天也有一些交情。


    但不得不說。


    這交情有些情深緣淺。


    劉醒非和錦天的關係,不及張小乙。


    倘若是張小乙的媽,說不得劉醒非真要抗拒的。


    但錦氏嘛,就有些卻之不恭了。


    所以說到這份感情,劉醒非表現的是理直氣壯。


    劉子義有些無奈,他隻能說:“別把自己說的無辜,你也不是我娘一個女人。”


    劉醒非更是坦然了。


    “我和你母親的關係再好,也不能舉行大禮,在人之一生漫長歲月中,自然也可以有一些其餘紅顏相伴。再說我之一生,真正追求者少,主要也是接受一些女子對我的愛慕,相反,把那些女子橫加拒絕,才是傷了她們的錯誤之舉。我這一生,對於女色,問心無愧。”


    劉子義有氣無力道:“那你貪婪好財又怎麽說呢?”


    劉醒非連連搖頭。


    “你是不是傻?”


    他看劉子義,一臉的無奈。


    “你能活這麽好,什麽都不缺,就是因為我在養著你!如果沒有錢,你看看你還能有現在這樣的成就嗎?”


    說到這裏,他迴想往事,忍不住道:“當年我們兄弟三個組隊到地下打拚,那就是在玩命。可所得到手的收獲,甚至不敢肯定是其十分之一,這公平嗎?合理嗎?”


    “我知道,我後來私分財物時,自己是貪多了一些,不過卻也是無可奈何之事。錦天不缺錢,他又和楊家的大小姐相好,倘若尚了楊家,錢對他來說還有意義嗎?就算未來婚姻失敗,錦家還能短了他的吃喝不成?至於張小乙,更不可能一口氣給他太多錢了。他始終和公門有關係,給他錢多了,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這一點,所以有錢總是要花掉許多,不然一個個上官找理由讓他孝敬,他孝敬的過來嗎?所以不能讓他手上有太多的浮財。我為兄弟們,是盡心盡力的,你以為光是大家一起公平分錢就是好事了?就正確了?就對了嗎?”


    很多事,當事人置身事外時,看到的是不一樣的。


    隻有劉醒非這樣,真正經曆過的,才知道這是怎麽個事,這個事為什麽要這樣辦,所有的不合理,全都有合理的出處。


    一句話,別拿所有人當傻子。


    當年。


    劉醒非三人之所以分了。


    其主要原因不是劉醒非的事。


    而是三個人都有問題,都有事。


    當年的三個人。


    張小乙身陷官場,參與了女帝陰謀奪權的計劃之中。


    而這,是錦天,和劉醒非都不願意摻和過多的原因。


    錦天也是如此。


    他和楊家大小姐好事終是要麵對的。


    這一個男人,成家立業,往後還能在外麵不要命的打拚嗎?


    他往後得對他的家庭負責。


    所以,不是劉醒非的原因才讓三人組散了的。


    大勢所趨。


    不得不為。


    言盡於此。


    當兒子的終於有些釋然了。


    他長歎一聲道:“父親,不要說了,我原諒你了,我猜的不錯,你這一次迴來,是想要取迴你這第一世身吧,你去取吧。其實我選擇在此閉關,也是在看守你的墓,想要和你見上一麵,如今我心願已經了了,輪到你完成你的心願了,讓我,繼續在這好好休息吧。”


    他說著,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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