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的早晨,沈羽玟梳洗完畢正準備穿上鞋襪時,韓燦軍坐到她旁邊的位置邀她一起上班,但她因為擔心會塞車而拒絕。
她是一個容易神經緊張的人,盡量避免火燒屁股的事發生,也就是說因為怕遲到,所以她寧願選擇搭不會塞車的捷運上班。
“我沒遲到過。”被拒絕的韓燦軍不死心的提出保證。
她不置可否的勾勾嘴角。“可能是你的上班時間比較彈性。”雖然沒問過他,不過依他擁有會員卡及美麗的秘書上,不難猜出他極有可能是益豐的高階主管。
“今天試試看吧,保證不會讓你遲到,而且還有時間買早餐。”凡事總有第一次,他絕對不會讓她失望。
她眯著眼瞅他,擺明對他的話有著高度懷疑。“萬一遲到呢?”
他笑得有些奸詐。“那就請你吃茹絲葵。”這樣真是一舉兩得,既可以和她一起上班,還可以藉機和她約會,真不錯。
“一客頂級牛排比我一天的薪水還多,我還沒吃過呢,這樣聽起來好像很劃算,那我們晚個一分鍾離開好了,遲到一分鍾也算遲到喔!”她為了牛排竟打算遲到?!
看她盤算時的可愛模樣,他差點忍不住伸手揉亂她那一頭細致的秀發。
“這樣好了,我可以保證不遲到,但是你還是要陪我去吃菇絲葵。”對他來說,這樣的結局更好。
她擰眉看他。“嗯?這樣你不是很吃虧?遲到也吃,不遲到也吃。”
“一點也不吃虧,因為我早就想約你一起吃飯了。”他笑彎眼眉。“車在地下室,邊走邊說吧,我可不想害你遲到。”
他們一起搭電梯到停車場,上了車他才再度開口。
“明天要上班嗎?”將車子發動後隨即滑進車道,他可是有時間壓力在身哪。
“不用。”工作性質讓她不需要在假日加班。
“要不要一起去爬山,然後晚上一起吃飯?”他想,一個喜歡遊泳的女生應該個會排斥爬山才對。
“明天?”她轉頭看他。
“嗯,貢寮鄉的草嶺古道聽過嗎?我沒去過,想去看看。”因為高中畢業就出國讀書,所以台灣很多地方他都沒去過。
“不錯的地方,從福隆車站出發的話,大概兩到三小時可以走到另一端的大裏車站,一麵環山,三麵環海,景色很讚,你一定要去看看。”她向他強力推薦。
“一起去?”他沒漏掉她剛剛是用“你”這個主詞。
“明天我已經報名參加‘大蘋果車隊’的活動,恐怕沒辦法陪你去。”
“車隊?”語氣充滿疑惑,她看起來不像是會玩車的人。
他因為誤會而麵露疑惑的呆樣,令她啞然失笑。“是單車隊啦!騎腳踏車的。”
“喔。”沒想到現在腳踏車也組車隊了。
“上次參加過一次觀音山行程覺得很讚,所以這次有同事邀約就立刻答應了,每次的活動報名人數都爆滿。”難得她會主動說這麽多。
“那……我可以一起去嗎?”他也想跟。
“嗯……恐怕有困難耶!因為我們是要搭火車下去,台鐵有限定人和車的數量,據我所知已經額滿了。”她語氣中竟也有著失望。
“喔,那下次也找我吧!”既然額滿了,那他也就不為難她。
“好啊!不過因為報名的人真的很多,所以現在要報名的話,可能要報三個月後的行程喔。”她爽快答應,和他一起去騎腳踏車應該會很不錯……咦?怎麽已經開始期待了?
“那草嶺古道等你有空時再一起去。”少了她,他也很興趣自己一個人去。
“嗯……那可能要到下個月中以後嘍。”她這個月的假日行程也是爆滿,不是參加車隊活動,就是和同事約好有活動。
他利用等紅燈的時間轉頭看她。“你好像假日比上班時還忙。”
“辦公室坐久了,假日就多安排一些戶外活動。”她低頭解釋。
“那下次記得算我一個。”這樣才有機會和她約會。
她轉頭深深的瞅著他。“你很忙耶,哪有時間參加這些活動?”
“再忙也總要休息吧?不過最好還是事先通知比較好安排。”為了和她一起出門,他會想辦法排除萬難。
“好啊,那看下次有什麽活動我再跟你說。”和他一起參加活動,應該很不錯吧!
“ok!”
聊著聊著就到她公司樓下了,他將車子停靠在路邊,轉頭笑著對她說:“到了。我沒騙你吧,不會遲到,還有時間買早餐。”
“謝謝。”她鬆開安全帶道謝。
“這樣……是不是表示以後我們可以一起上班了?”今天表現那麽好,該有獎勵才對。
她抿了抿嘴後才開口:“可以考慮,不過這樣一起上班很容易被誤會,你不怕嗎?我們公司距離這麽近,萬一被熟人看見亂說話,你會不會太委屈?”
上次被他硬拉去吃午餐,迴到公司時,原本和她一起去買午餐的同事立刻展開奪命連環問,雖然她極力撇清,不過同事狐疑的神情擺明就是一個不信,最後她也懶得解釋了。
如果又被同事看到他們一起上班,肯定會謠言滿天飛,同事一定又會像背後靈般圍繞在她周圍追問。
她是無所謂,反正習慣就好,她擔心的是他,她不希望因此造成他的困擾。
“一點也不委屈,而且這樣很好,別人就沒有機會。”他從不否認他的態度一直都很積極。
她意味深長的瞅著他,但是嘴角忍不住掛著淡淡的微笑。
如果真的有機會和他交往,她會願意試看看,畢竟也不是十幾歲的小女生了,要懂得替自己抓機會。
一般算命的不是總愛說什麽“錯過這次的緣分,就要再等二十年”之類的話嗎?為了不要再等二、三十年,甚至一輩子,她決定積極麵對和他的這個緣分。
“好吧。”她雖答應,卻是有條件的答應。“但、是——如果你很忙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早起晨泳。”
“成交。”她的關心讓他內心有說不出的舒暢啊!
☆ ☆ ☆
這一天,泳池裏來了一名很不識相的不速之客,至少韓燦軍這麽以為,因為這名男泳客顯然並不是專程來晨泳,從他緊黏著沈羽玟的目光,不難發現他的真正目標其實是她。
整個畫麵隻能說好笑到不行,因為沈羽玟等於是被他們“挾持”在中間水道,就算她想不去注意他們,都還可以明顯感受到他們彼此以眼神互相挑釁時的火電光波。
她想要不受到波及的方法,就是不斷遊泳,不要停也不能停,否則肯定被他們的電波給電焦掉,尤其水又這麽會“導電”。
結束晨泳後,沈羽玟離池梳洗,兩名已經以眼神幹架七百迴合的男士也緊接在後。
現在就此看誰洗戰鬥澡的經驗比較豐富。
等沈羽玟梳洗完走出來時,韓燦軍和另一名男子已經各據一方的在等著她了。
“要走了嗎?”韓燦軍立刻迎上前去。
要不是先前和沈羽玟講好遊泳時不要交談,免得影響運動品質的話,剛剛在池裏他就會先向對方宣示“所有權”了。
看見韓燦軍動作,蔡立奇立刻掛上笑容跟著迎上前。“羽玟,還記得我嗎?”
沈羽玟看著他,眼裏有著明顯的疑惑。
“蔡立奇,芳瑜的哥哥。”為避免更加尷尬,蔡立奇趕緊主動介紹自己。
“你是蔡大哥?!”沈羽玟眼睛瞠到極致。
“是呀。”她的反應讓蔡立奇笑眯了眼。
“剛剛在泳池有泳帽和蛙鏡擋著都認不出來,而且你變好多喔。”
“當然,我現在可是正港的男子漢。”蔡立奇抬起手臂,做個健美先生繃緊肌肉的姿勢。“現在可不是學生時代那個……”
沈羽玟開心的和蔡立奇聊起來,將韓燦軍完全晾在一旁,這讓他非常非常不適應。
眼看羽玟和蔡立奇愈聊愈開心,韓燦軍是愈聽愈鬱卒,表情也愈來愈陰鬱,看蔡立奇的眼神也愈來愈不友善,不定時背著羽玟朝他萬箭齊發,企圖以銳利的眼神砍他個體無完膚。
即使心中極度不爽,在羽玟麵前,韓燦軍還是極有風度的等在一旁,直到他發現再不離開,他和沈羽玟都會遲到時才開口提醒:“羽玟,時間差不多嘍!再晚會遲到。”
“喔,對喔,我都忘了介紹了。”經他提醒,她才想起他還站在一旁。“韓燦軍,蔡立奇。”她分別指指他們為彼此介紹。
他們的眼神終於在空中正式交會,隨即發出淡藍色的閃電火光,鏗鏗鏘鏘熱鬧非凡!
韓燦軍抿著嘴,伸出手和他隨意交握一下即放開,然後轉頭麵對沈羽玟。“該走了。”
“嗯。”
沈羽玟的應允讓韓燦軍偷偷鬆口氣,擔心她會拒絕搭他的車,那可就真的麵子裏子都沒了。
他們要離開之時,蔡立奇追上來。“羽玟,怎麽和你聯絡?”
韓燦軍鐵青著臉立在一旁。
“我給你手機號碼好了。”羽玟大方的要將電話號碼給他。
不!絕不能讓蔡立奇知道羽玟的電話!
這個念頭才剛湧上,韓燦軍立刻脫口打斷羽玟。“我們上班要遲到了,而且羽玟天天都會來這裏晨泳,你隻要每天早點來就可以遇見她。抱歉,我們先走了。”說完,牽起羽玟的手直接離開。
還沒反應過來的蔡立奇呆立原地目送他們。
韓燦軍緊緊牽著羽玟的手不放,即使已經進電梯還是緊握著。
沈羽玟覺得他看起來似乎很生氣,而且牽著她的手也很用力,她的手都被握痛了。
“我的手……很痛,可以放開嗎?”她小小聲地問。
“喔。”他放鬆力道,卻不打算放開。
她再度小心翼翼的提醒他:“你現在牽著我的手。”
這是他們第一次牽手耶,怎麽這麽不浪漫呀!
“嗯,我知道。”他緊盯著電梯的燈號沒有看她,他必須藉由這樣緊緊牽著她的動作,才能確定她沒做別人搶走。
他態度這麽嚴肅,羽玟也不敢再開口,隻好任由他牽著。
一直到上車前他都沒有鬆手,兩人也都沒人再開口。
沈羽玟明顯感到氣氛的凝重,尤其在進入車子這個密閉空間後,空氣更是沉重得讓她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你不說話是不是因為我害你遲到?”沈羽玟覺得氣氛會如此沉悶,她要負大半的責任。
“不是。”韓燦軍搖搖頭,他才是那個最悶的人,不但覺得烏雲罩頂,而且還得像是被人家用狼牙棒狠狠敲了一記,到現在還滿眼昏花咧!
“但你的表情很嚴肅。”她提醒他,她不喜歡看到他這麽嚴肅的樣子,感覺距離好遠。
“因為敵手出現。”他緊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已經泛白。
“工作上的敵手嗎?”如果是工作的事,她可沒辦法幫上忙。
“不,感情上的敵手。”
她倏地轉頭看他,微張的嘴透露出她的錯愕。“你有女朋友?”那他幹麽還載她上班?!剛剛還牽她的手咧!
“本來以為快要有了,不過蔡立奇出現後會困難些。”他提出蔡立奇時,牙齒咬的嘎嘎響。
“你和他認識?”她沒想到他們兩個原來是宿敵!
“本來不認識,剛剛認識了。”他看起來像是專心在駕車,其實內心澎湃,希望她能懂他的意思。
她微蹙起眉峰看他。“現在不流行腦筋急轉彎了,你可以說清楚些嗎?”
“他想追你。”算了,事實證明他們還沒建立默契。
“什麽?!”今天是怎麽了?為什麽她都聽不懂他說的話?
“蔡立奇想追你。”一定要讓他說得這麽明嗎?
“怎麽可能?他是芳瑜的哥哥耶!芳瑜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而且我和蔡大哥很多年沒見了,他怎麽知道我變得如何?狀況如何?他有必要賭這麽大嗎?”她一直把蔡立奇當作哥哥看待。
“為什麽不可能?他們是兄妹又不是夫妻,他當然可以從她妹妹那裏得知關於你的一切,要是我也有一個這樣的妹妹,我也會這樣做,今早的偶遇肯定是他精心安排的。”他也是男人,哪可能看不出蔡立奇的企圖?隻是蔡立奇千算萬算,一定沒算到會有個電燈泡吧!
直到現在,她終於明白他到底在不爽什麽了。“所以你剛剛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都是指這件事嘍?”她的唇角隱隱帶著笑容。
“唔。”他刻意盯著前方,隻是小麥色的臉頰微微泛著可疑的紅暈。
她忍不住仰頭大笑,銀鈴般的笑聲充滿車廂。
原來他剛剛是在吃醋呀!有人為自己吃醋的感覺啵棒的。
羽玟笑眯眯地問:“那……你剛剛是在吃醋嗎?”她是故意逗他的,因為他臉紅的樣子好可愛喔,她想再看一次。
他尷尬的清清喉嚨。“嗯。”此時剛好到她公司,他將車子停在公司門口的人行道前,“害羞”得不敢轉頭看她。
他又變成紅麵關公的模樣,讓她開心得笑開了眼眉,她真的覺得臉紅的他好可愛喔!
韓燦軍微微轉頭看她,被她甜蜜蜜的笑容所吸引,顧不得這裏是她公司門口,情不自禁的傾身吻上她柔嫩的唇。
剛開始羽玟被他如此突然的舉動嚇一跳而有些掙紮,但很快的就全然接受他,甚至將手主動勾上他的後頸。
渾然忘我的他們根本不在乎有多少路人注意到車內的他們,也不管是不是有羽玟的同事看到,他們急著在這一刻將過去深藏在心底的愛意全部釋放。
其實他們本來對彼此就很有好感,隻是一直表現得很含蓄,蔡立奇的出現意外引爆他們之間早已蓄勢待發的火花,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韓燦軍依依不舍的離開她的唇,坐迴駕駛座上,迅速的打檔讓車子滑出車道。
“你要去哪裏?”被吻得天昏地暗、眼冒金星的羽玟迴神後,焦急的大喊。
“今天我們休假一天吧!”他好久沒這麽瘋狂了,去他的會議,去他的專案,去他的一切!
“什麽?!”她瞠大眼看他。“我沒請假耶!”
他拿出手機遞給她。“那就現在請。”
她看著他好一會兒,確定他是認真的,這才打電話到公司請假。
電話那頭傳來同事瘋狂的笑鬧聲,不用說,一定是有人看到他們剛剛接吻的那一幕,然後到公司宣傳一輪了。
“……慘了,明天沒臉進公司了啦!”她緊咬著下唇,對自己剛剛和他在車上接吻的衝動舉止很是懊惱。
“男女朋友間接吻很正常。”他也聽到她同事的笑鬧聲了,但他不覺得嚴重,反而很樂意昭告天下呢!
“但我們並不是——”
她還沒說完,韓燦軍立刻打斷她。“款——別說我們不是男女朋友,剛剛我們可是蓋了章的!”他以食指點點自己的唇提醒她。
她微鼓著腮幫子瞪視他。“那你現在想幹麽?”
這男人現在看起來實在得意得有點可惡!
“慶祝!慶祝我們交往第一天,所以今天我們要上山下海,下聲昭告全世界,韓燦軍和沈羽玟在一起了——”他還真的在車內狂喊。
“你好瘋狂喔!”她被他的好心情所感染,跟著笑了出來。
韓燦軍笑著轉頭對著她喊道:“我是為愛瘋狂!”
此時他的手機很不識相的響起,她收起笑容,將手中的手機交還給他:心中不免歎息,以他忙碌的程度想請假一天是不可能的。
韓燦軍接過手機,連看也沒看就直接關機,而且像是嫌關機還不夠似的,將手機丟到後座去。
“喂,這樣好嗎?萬一有重要的事怎麽辦?”她不敢像他這樣意氣用事。
“沒有什麽事比慶祝我們第一天交往很重要。”他看著前方堅定地說。
公司不會因為他一天不進去就消失不見,客戶也不會因為他一天沒接電話就離開,他更深信即使聯絡不上他,趙邦昱也可以將事情處理得很好,他隻是蹺班一天,並不是一年啊!
他的話讓羽玟很感動,眼眶有些濕潤,主動湊上前親啄一下他的臉頰。“謝謝。”
韓燦軍開心的狂喊:“我們戀愛了,請大家多多指教!”
車子飛快的往郊區行駛,車內充滿暖暖的愛意,他們正式交往的第一天,也是韓燦軍的黃道吉日,他今天不是總裁,隻是一個興奮得想昭告天下他談戀愛了的男人……
☆ ☆ ☆
星期六的清晨,韓燦軍和沈羽玟結束晨泳後,一起到和羽玟的同事約好的集合地點,準備前往大湖采草莓。
韓燦軍的心情特別好,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公開現身,對他來說等於是公開他的身分,也表示羽玟願意向同事公開他們的戀情了。
所有參加人員到齊後,依序坐上小巴。
上次他們的車吻事件已經傳遍公司,所以他們對韓燦軍不算陌生,還很體貼的不打擾他們,刻意讓他們坐在後麵的位置增進感情。他們的體貼讓韓燦軍銘記在心,暗暗發誓以後一定會好好感謝這群體貼的“媒人”。
由於早上起床有點晚,為了趕上集合時間,沈羽玟拒絕韓燦軍吃早餐的提議而空腹上車,結果,她竟在車子啟程沒多久後就開始感到不舒服,頭暈、惡心、反胃各種症狀陸續出現。
當車子開上高速公路後,她難過的緊鎖眉頭,偏偏有不少同事在車上吃早餐,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讓她整個人難過到爆,隻能用外套緊緊蓋住頭,試圖隔絕那些令她不舒服的味道。
韓燦軍很快就發現她的不對勁,關心地問:“不舒服?”
“唔。”她的聲音因為蒙在外套裏而顯得悶悶的。
“暈車?”看不見她的臉讓他有些焦慮。
“嗯。”她還是蒙著臉。
略嫌狹窄的座位、必須挺直腰杆的椅背、各式各樣的味道,都讓她難過得想破窗而出。
“要不要請司機在路肩停一下?”看到羽玟這麽難過,他的心也跟著緊揪在一起。
韓燦軍微蹙起眉頭:心裏竟埋怨起這個司機,一定是他的開車技術不好,羽玟才會暈車。
蒙在外套裏的頭顱輕輕搖晃了一下,連露臉都不願意,可見她真的很難過。
看她蒙著的頭不斷撞到窗戶,韓燦軍幹脆將她的頭移靠到自己的肩膀上,輕輕攬著她,希望她能舒服些。
羽玟因為實在太難過了,所以也就順勢倒入他懷裏,結實的胸膛比硬邦邦的窗欞好上一萬倍。
有了他厚實的胸膛做依靠,羽玟終於漸漸入睡,直到抵達大湖時才被他輕輕搖醒。
雖然羽玟的氣色恢複不少,但韓燦軍還是有些擔心,頻頻追問她的狀況。“好點了嗎?”
“嗯。”她緩緩點頭。
看見車上隻剩他們,她立刻坐直身體,以指當梳的扒扒頭發。“我們也下車吧!”
因為不放心,所以他讓她走在前麵,不料才剛下車,她就衝到停車場旁的小溝渠邊幹嘔,韓燦軍立刻追上前去輕拍她的肩背。
事發突然,所以她吐得有些狼狽,而且因為受到用力幹嘔的刺激,而真的吐出黃色的膽汁,部分發梢也因為來不及撥開而沾濕。
確定她不再嘔吐了,韓燦軍扶著她在一旁的石墩坐下,遞上手帕給她擦拭。她表情僵硬沒接過手帕,指指被他拿在手中的包包。“我包包裏有麵紙。”
她怎麽好意思讓他的手帕沾上她的嘔吐物。
他將手帕塞到她手中。“就用吧!待會兒問一下老板有沒有熱水,洗把臉、漱漱口後就會比較好些。”見她拿著手帕卻沒動作,他隻好再度開口:“還是要我幫你擦?”
這招果然奏效,她立刻拿起手帕擦拭嘴角,然後苦笑道,“真慘,竟然讓你看到這麽狼狽的樣子。”
別人談戀愛都美美的,她卻以如此狼狽的模樣示人,這……教他們怎麽繼續下去?!
“這樣很好。”他笑著道。
“什麽?”她不解地問。
“一開始就呈現最真實的一麵出來,隻要彼此能接受,那天長地久就非夢事。”他保持笑容解釋著。
她微微傾頭睞他一眼。“你……會不會太樂觀了?”
他仰視她,以無比堅定的眼神。“喜歡一個人本來就該接納對方的一切,美的醜的好的壞的,舉凡和對方有關的一切。”
“但我現在這副模樣實在太狼狽了。”他不嫌棄她確實讓她很感動,不過她還是希望自己能表現出最好的一麵。
這句話反倒提醒了他。“都忘了要去找老板要熱水的事了,你先去這休息一下,我去找老板。”抽出她手中的手帕,往銷售處快步定去。
看著他匆匆的背影,微甜的氣息不斷從心口竄出,甚至讓她忘卻剛剛吐過的苦澀味道。
她知道她遇上萬中選一的好對象了!
韓燦軍的體貼、韓燦軍的溫柔、韓燦軍的一切,她都好愛啊——
內心的那個沈羽玟已經拿著擴音器在強力放送,仿佛在向身體裏的所有器官宣布這個喜訊般。
韓燦軍很快就拿著一杯溫開水過來讓她漱口,並遞上已經清洗過且沾濕的熱手帕讓她擦臉。
熱手帕敷上臉時,她舒服的喟歎出聲,暈車的症狀全沒了,精神也來了。
擦完臉她才想到要找其他同事。“其他人呢?”
“先去采草莓了。”大家原本也很關心她的狀況,後來因為他說會照顧她,他們才先行入園,一方麵當然也是多留空間給他們獨處。
媒人團再記嘉獎一次。
“那我們也走吧。”她站起身。
“好點了嗎?”他比較擔心她的身體。
“嗯,吐完後好多了,而且……最擔心的事沒發生,所以現在狀況非常好。”她笑眯了眼。
“什麽最擔心的事?”他不解。
“你沒有因此而放棄我啊!”她大方說出,但是臉頰還是不爭氣的小紅了一下。
韓燦軍微愣,然後笑得比她開心,牽起她的手走向草莓園的入口處,兩人十指緊緊交扣著……
她是一個容易神經緊張的人,盡量避免火燒屁股的事發生,也就是說因為怕遲到,所以她寧願選擇搭不會塞車的捷運上班。
“我沒遲到過。”被拒絕的韓燦軍不死心的提出保證。
她不置可否的勾勾嘴角。“可能是你的上班時間比較彈性。”雖然沒問過他,不過依他擁有會員卡及美麗的秘書上,不難猜出他極有可能是益豐的高階主管。
“今天試試看吧,保證不會讓你遲到,而且還有時間買早餐。”凡事總有第一次,他絕對不會讓她失望。
她眯著眼瞅他,擺明對他的話有著高度懷疑。“萬一遲到呢?”
他笑得有些奸詐。“那就請你吃茹絲葵。”這樣真是一舉兩得,既可以和她一起上班,還可以藉機和她約會,真不錯。
“一客頂級牛排比我一天的薪水還多,我還沒吃過呢,這樣聽起來好像很劃算,那我們晚個一分鍾離開好了,遲到一分鍾也算遲到喔!”她為了牛排竟打算遲到?!
看她盤算時的可愛模樣,他差點忍不住伸手揉亂她那一頭細致的秀發。
“這樣好了,我可以保證不遲到,但是你還是要陪我去吃菇絲葵。”對他來說,這樣的結局更好。
她擰眉看他。“嗯?這樣你不是很吃虧?遲到也吃,不遲到也吃。”
“一點也不吃虧,因為我早就想約你一起吃飯了。”他笑彎眼眉。“車在地下室,邊走邊說吧,我可不想害你遲到。”
他們一起搭電梯到停車場,上了車他才再度開口。
“明天要上班嗎?”將車子發動後隨即滑進車道,他可是有時間壓力在身哪。
“不用。”工作性質讓她不需要在假日加班。
“要不要一起去爬山,然後晚上一起吃飯?”他想,一個喜歡遊泳的女生應該個會排斥爬山才對。
“明天?”她轉頭看他。
“嗯,貢寮鄉的草嶺古道聽過嗎?我沒去過,想去看看。”因為高中畢業就出國讀書,所以台灣很多地方他都沒去過。
“不錯的地方,從福隆車站出發的話,大概兩到三小時可以走到另一端的大裏車站,一麵環山,三麵環海,景色很讚,你一定要去看看。”她向他強力推薦。
“一起去?”他沒漏掉她剛剛是用“你”這個主詞。
“明天我已經報名參加‘大蘋果車隊’的活動,恐怕沒辦法陪你去。”
“車隊?”語氣充滿疑惑,她看起來不像是會玩車的人。
他因為誤會而麵露疑惑的呆樣,令她啞然失笑。“是單車隊啦!騎腳踏車的。”
“喔。”沒想到現在腳踏車也組車隊了。
“上次參加過一次觀音山行程覺得很讚,所以這次有同事邀約就立刻答應了,每次的活動報名人數都爆滿。”難得她會主動說這麽多。
“那……我可以一起去嗎?”他也想跟。
“嗯……恐怕有困難耶!因為我們是要搭火車下去,台鐵有限定人和車的數量,據我所知已經額滿了。”她語氣中竟也有著失望。
“喔,那下次也找我吧!”既然額滿了,那他也就不為難她。
“好啊!不過因為報名的人真的很多,所以現在要報名的話,可能要報三個月後的行程喔。”她爽快答應,和他一起去騎腳踏車應該會很不錯……咦?怎麽已經開始期待了?
“那草嶺古道等你有空時再一起去。”少了她,他也很興趣自己一個人去。
“嗯……那可能要到下個月中以後嘍。”她這個月的假日行程也是爆滿,不是參加車隊活動,就是和同事約好有活動。
他利用等紅燈的時間轉頭看她。“你好像假日比上班時還忙。”
“辦公室坐久了,假日就多安排一些戶外活動。”她低頭解釋。
“那下次記得算我一個。”這樣才有機會和她約會。
她轉頭深深的瞅著他。“你很忙耶,哪有時間參加這些活動?”
“再忙也總要休息吧?不過最好還是事先通知比較好安排。”為了和她一起出門,他會想辦法排除萬難。
“好啊,那看下次有什麽活動我再跟你說。”和他一起參加活動,應該很不錯吧!
“ok!”
聊著聊著就到她公司樓下了,他將車子停靠在路邊,轉頭笑著對她說:“到了。我沒騙你吧,不會遲到,還有時間買早餐。”
“謝謝。”她鬆開安全帶道謝。
“這樣……是不是表示以後我們可以一起上班了?”今天表現那麽好,該有獎勵才對。
她抿了抿嘴後才開口:“可以考慮,不過這樣一起上班很容易被誤會,你不怕嗎?我們公司距離這麽近,萬一被熟人看見亂說話,你會不會太委屈?”
上次被他硬拉去吃午餐,迴到公司時,原本和她一起去買午餐的同事立刻展開奪命連環問,雖然她極力撇清,不過同事狐疑的神情擺明就是一個不信,最後她也懶得解釋了。
如果又被同事看到他們一起上班,肯定會謠言滿天飛,同事一定又會像背後靈般圍繞在她周圍追問。
她是無所謂,反正習慣就好,她擔心的是他,她不希望因此造成他的困擾。
“一點也不委屈,而且這樣很好,別人就沒有機會。”他從不否認他的態度一直都很積極。
她意味深長的瞅著他,但是嘴角忍不住掛著淡淡的微笑。
如果真的有機會和他交往,她會願意試看看,畢竟也不是十幾歲的小女生了,要懂得替自己抓機會。
一般算命的不是總愛說什麽“錯過這次的緣分,就要再等二十年”之類的話嗎?為了不要再等二、三十年,甚至一輩子,她決定積極麵對和他的這個緣分。
“好吧。”她雖答應,卻是有條件的答應。“但、是——如果你很忙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早起晨泳。”
“成交。”她的關心讓他內心有說不出的舒暢啊!
☆ ☆ ☆
這一天,泳池裏來了一名很不識相的不速之客,至少韓燦軍這麽以為,因為這名男泳客顯然並不是專程來晨泳,從他緊黏著沈羽玟的目光,不難發現他的真正目標其實是她。
整個畫麵隻能說好笑到不行,因為沈羽玟等於是被他們“挾持”在中間水道,就算她想不去注意他們,都還可以明顯感受到他們彼此以眼神互相挑釁時的火電光波。
她想要不受到波及的方法,就是不斷遊泳,不要停也不能停,否則肯定被他們的電波給電焦掉,尤其水又這麽會“導電”。
結束晨泳後,沈羽玟離池梳洗,兩名已經以眼神幹架七百迴合的男士也緊接在後。
現在就此看誰洗戰鬥澡的經驗比較豐富。
等沈羽玟梳洗完走出來時,韓燦軍和另一名男子已經各據一方的在等著她了。
“要走了嗎?”韓燦軍立刻迎上前去。
要不是先前和沈羽玟講好遊泳時不要交談,免得影響運動品質的話,剛剛在池裏他就會先向對方宣示“所有權”了。
看見韓燦軍動作,蔡立奇立刻掛上笑容跟著迎上前。“羽玟,還記得我嗎?”
沈羽玟看著他,眼裏有著明顯的疑惑。
“蔡立奇,芳瑜的哥哥。”為避免更加尷尬,蔡立奇趕緊主動介紹自己。
“你是蔡大哥?!”沈羽玟眼睛瞠到極致。
“是呀。”她的反應讓蔡立奇笑眯了眼。
“剛剛在泳池有泳帽和蛙鏡擋著都認不出來,而且你變好多喔。”
“當然,我現在可是正港的男子漢。”蔡立奇抬起手臂,做個健美先生繃緊肌肉的姿勢。“現在可不是學生時代那個……”
沈羽玟開心的和蔡立奇聊起來,將韓燦軍完全晾在一旁,這讓他非常非常不適應。
眼看羽玟和蔡立奇愈聊愈開心,韓燦軍是愈聽愈鬱卒,表情也愈來愈陰鬱,看蔡立奇的眼神也愈來愈不友善,不定時背著羽玟朝他萬箭齊發,企圖以銳利的眼神砍他個體無完膚。
即使心中極度不爽,在羽玟麵前,韓燦軍還是極有風度的等在一旁,直到他發現再不離開,他和沈羽玟都會遲到時才開口提醒:“羽玟,時間差不多嘍!再晚會遲到。”
“喔,對喔,我都忘了介紹了。”經他提醒,她才想起他還站在一旁。“韓燦軍,蔡立奇。”她分別指指他們為彼此介紹。
他們的眼神終於在空中正式交會,隨即發出淡藍色的閃電火光,鏗鏗鏘鏘熱鬧非凡!
韓燦軍抿著嘴,伸出手和他隨意交握一下即放開,然後轉頭麵對沈羽玟。“該走了。”
“嗯。”
沈羽玟的應允讓韓燦軍偷偷鬆口氣,擔心她會拒絕搭他的車,那可就真的麵子裏子都沒了。
他們要離開之時,蔡立奇追上來。“羽玟,怎麽和你聯絡?”
韓燦軍鐵青著臉立在一旁。
“我給你手機號碼好了。”羽玟大方的要將電話號碼給他。
不!絕不能讓蔡立奇知道羽玟的電話!
這個念頭才剛湧上,韓燦軍立刻脫口打斷羽玟。“我們上班要遲到了,而且羽玟天天都會來這裏晨泳,你隻要每天早點來就可以遇見她。抱歉,我們先走了。”說完,牽起羽玟的手直接離開。
還沒反應過來的蔡立奇呆立原地目送他們。
韓燦軍緊緊牽著羽玟的手不放,即使已經進電梯還是緊握著。
沈羽玟覺得他看起來似乎很生氣,而且牽著她的手也很用力,她的手都被握痛了。
“我的手……很痛,可以放開嗎?”她小小聲地問。
“喔。”他放鬆力道,卻不打算放開。
她再度小心翼翼的提醒他:“你現在牽著我的手。”
這是他們第一次牽手耶,怎麽這麽不浪漫呀!
“嗯,我知道。”他緊盯著電梯的燈號沒有看她,他必須藉由這樣緊緊牽著她的動作,才能確定她沒做別人搶走。
他態度這麽嚴肅,羽玟也不敢再開口,隻好任由他牽著。
一直到上車前他都沒有鬆手,兩人也都沒人再開口。
沈羽玟明顯感到氣氛的凝重,尤其在進入車子這個密閉空間後,空氣更是沉重得讓她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你不說話是不是因為我害你遲到?”沈羽玟覺得氣氛會如此沉悶,她要負大半的責任。
“不是。”韓燦軍搖搖頭,他才是那個最悶的人,不但覺得烏雲罩頂,而且還得像是被人家用狼牙棒狠狠敲了一記,到現在還滿眼昏花咧!
“但你的表情很嚴肅。”她提醒他,她不喜歡看到他這麽嚴肅的樣子,感覺距離好遠。
“因為敵手出現。”他緊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已經泛白。
“工作上的敵手嗎?”如果是工作的事,她可沒辦法幫上忙。
“不,感情上的敵手。”
她倏地轉頭看他,微張的嘴透露出她的錯愕。“你有女朋友?”那他幹麽還載她上班?!剛剛還牽她的手咧!
“本來以為快要有了,不過蔡立奇出現後會困難些。”他提出蔡立奇時,牙齒咬的嘎嘎響。
“你和他認識?”她沒想到他們兩個原來是宿敵!
“本來不認識,剛剛認識了。”他看起來像是專心在駕車,其實內心澎湃,希望她能懂他的意思。
她微蹙起眉峰看他。“現在不流行腦筋急轉彎了,你可以說清楚些嗎?”
“他想追你。”算了,事實證明他們還沒建立默契。
“什麽?!”今天是怎麽了?為什麽她都聽不懂他說的話?
“蔡立奇想追你。”一定要讓他說得這麽明嗎?
“怎麽可能?他是芳瑜的哥哥耶!芳瑜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而且我和蔡大哥很多年沒見了,他怎麽知道我變得如何?狀況如何?他有必要賭這麽大嗎?”她一直把蔡立奇當作哥哥看待。
“為什麽不可能?他們是兄妹又不是夫妻,他當然可以從她妹妹那裏得知關於你的一切,要是我也有一個這樣的妹妹,我也會這樣做,今早的偶遇肯定是他精心安排的。”他也是男人,哪可能看不出蔡立奇的企圖?隻是蔡立奇千算萬算,一定沒算到會有個電燈泡吧!
直到現在,她終於明白他到底在不爽什麽了。“所以你剛剛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都是指這件事嘍?”她的唇角隱隱帶著笑容。
“唔。”他刻意盯著前方,隻是小麥色的臉頰微微泛著可疑的紅暈。
她忍不住仰頭大笑,銀鈴般的笑聲充滿車廂。
原來他剛剛是在吃醋呀!有人為自己吃醋的感覺啵棒的。
羽玟笑眯眯地問:“那……你剛剛是在吃醋嗎?”她是故意逗他的,因為他臉紅的樣子好可愛喔,她想再看一次。
他尷尬的清清喉嚨。“嗯。”此時剛好到她公司,他將車子停在公司門口的人行道前,“害羞”得不敢轉頭看她。
他又變成紅麵關公的模樣,讓她開心得笑開了眼眉,她真的覺得臉紅的他好可愛喔!
韓燦軍微微轉頭看她,被她甜蜜蜜的笑容所吸引,顧不得這裏是她公司門口,情不自禁的傾身吻上她柔嫩的唇。
剛開始羽玟被他如此突然的舉動嚇一跳而有些掙紮,但很快的就全然接受他,甚至將手主動勾上他的後頸。
渾然忘我的他們根本不在乎有多少路人注意到車內的他們,也不管是不是有羽玟的同事看到,他們急著在這一刻將過去深藏在心底的愛意全部釋放。
其實他們本來對彼此就很有好感,隻是一直表現得很含蓄,蔡立奇的出現意外引爆他們之間早已蓄勢待發的火花,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韓燦軍依依不舍的離開她的唇,坐迴駕駛座上,迅速的打檔讓車子滑出車道。
“你要去哪裏?”被吻得天昏地暗、眼冒金星的羽玟迴神後,焦急的大喊。
“今天我們休假一天吧!”他好久沒這麽瘋狂了,去他的會議,去他的專案,去他的一切!
“什麽?!”她瞠大眼看他。“我沒請假耶!”
他拿出手機遞給她。“那就現在請。”
她看著他好一會兒,確定他是認真的,這才打電話到公司請假。
電話那頭傳來同事瘋狂的笑鬧聲,不用說,一定是有人看到他們剛剛接吻的那一幕,然後到公司宣傳一輪了。
“……慘了,明天沒臉進公司了啦!”她緊咬著下唇,對自己剛剛和他在車上接吻的衝動舉止很是懊惱。
“男女朋友間接吻很正常。”他也聽到她同事的笑鬧聲了,但他不覺得嚴重,反而很樂意昭告天下呢!
“但我們並不是——”
她還沒說完,韓燦軍立刻打斷她。“款——別說我們不是男女朋友,剛剛我們可是蓋了章的!”他以食指點點自己的唇提醒她。
她微鼓著腮幫子瞪視他。“那你現在想幹麽?”
這男人現在看起來實在得意得有點可惡!
“慶祝!慶祝我們交往第一天,所以今天我們要上山下海,下聲昭告全世界,韓燦軍和沈羽玟在一起了——”他還真的在車內狂喊。
“你好瘋狂喔!”她被他的好心情所感染,跟著笑了出來。
韓燦軍笑著轉頭對著她喊道:“我是為愛瘋狂!”
此時他的手機很不識相的響起,她收起笑容,將手中的手機交還給他:心中不免歎息,以他忙碌的程度想請假一天是不可能的。
韓燦軍接過手機,連看也沒看就直接關機,而且像是嫌關機還不夠似的,將手機丟到後座去。
“喂,這樣好嗎?萬一有重要的事怎麽辦?”她不敢像他這樣意氣用事。
“沒有什麽事比慶祝我們第一天交往很重要。”他看著前方堅定地說。
公司不會因為他一天不進去就消失不見,客戶也不會因為他一天沒接電話就離開,他更深信即使聯絡不上他,趙邦昱也可以將事情處理得很好,他隻是蹺班一天,並不是一年啊!
他的話讓羽玟很感動,眼眶有些濕潤,主動湊上前親啄一下他的臉頰。“謝謝。”
韓燦軍開心的狂喊:“我們戀愛了,請大家多多指教!”
車子飛快的往郊區行駛,車內充滿暖暖的愛意,他們正式交往的第一天,也是韓燦軍的黃道吉日,他今天不是總裁,隻是一個興奮得想昭告天下他談戀愛了的男人……
☆ ☆ ☆
星期六的清晨,韓燦軍和沈羽玟結束晨泳後,一起到和羽玟的同事約好的集合地點,準備前往大湖采草莓。
韓燦軍的心情特別好,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公開現身,對他來說等於是公開他的身分,也表示羽玟願意向同事公開他們的戀情了。
所有參加人員到齊後,依序坐上小巴。
上次他們的車吻事件已經傳遍公司,所以他們對韓燦軍不算陌生,還很體貼的不打擾他們,刻意讓他們坐在後麵的位置增進感情。他們的體貼讓韓燦軍銘記在心,暗暗發誓以後一定會好好感謝這群體貼的“媒人”。
由於早上起床有點晚,為了趕上集合時間,沈羽玟拒絕韓燦軍吃早餐的提議而空腹上車,結果,她竟在車子啟程沒多久後就開始感到不舒服,頭暈、惡心、反胃各種症狀陸續出現。
當車子開上高速公路後,她難過的緊鎖眉頭,偏偏有不少同事在車上吃早餐,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讓她整個人難過到爆,隻能用外套緊緊蓋住頭,試圖隔絕那些令她不舒服的味道。
韓燦軍很快就發現她的不對勁,關心地問:“不舒服?”
“唔。”她的聲音因為蒙在外套裏而顯得悶悶的。
“暈車?”看不見她的臉讓他有些焦慮。
“嗯。”她還是蒙著臉。
略嫌狹窄的座位、必須挺直腰杆的椅背、各式各樣的味道,都讓她難過得想破窗而出。
“要不要請司機在路肩停一下?”看到羽玟這麽難過,他的心也跟著緊揪在一起。
韓燦軍微蹙起眉頭:心裏竟埋怨起這個司機,一定是他的開車技術不好,羽玟才會暈車。
蒙在外套裏的頭顱輕輕搖晃了一下,連露臉都不願意,可見她真的很難過。
看她蒙著的頭不斷撞到窗戶,韓燦軍幹脆將她的頭移靠到自己的肩膀上,輕輕攬著她,希望她能舒服些。
羽玟因為實在太難過了,所以也就順勢倒入他懷裏,結實的胸膛比硬邦邦的窗欞好上一萬倍。
有了他厚實的胸膛做依靠,羽玟終於漸漸入睡,直到抵達大湖時才被他輕輕搖醒。
雖然羽玟的氣色恢複不少,但韓燦軍還是有些擔心,頻頻追問她的狀況。“好點了嗎?”
“嗯。”她緩緩點頭。
看見車上隻剩他們,她立刻坐直身體,以指當梳的扒扒頭發。“我們也下車吧!”
因為不放心,所以他讓她走在前麵,不料才剛下車,她就衝到停車場旁的小溝渠邊幹嘔,韓燦軍立刻追上前去輕拍她的肩背。
事發突然,所以她吐得有些狼狽,而且因為受到用力幹嘔的刺激,而真的吐出黃色的膽汁,部分發梢也因為來不及撥開而沾濕。
確定她不再嘔吐了,韓燦軍扶著她在一旁的石墩坐下,遞上手帕給她擦拭。她表情僵硬沒接過手帕,指指被他拿在手中的包包。“我包包裏有麵紙。”
她怎麽好意思讓他的手帕沾上她的嘔吐物。
他將手帕塞到她手中。“就用吧!待會兒問一下老板有沒有熱水,洗把臉、漱漱口後就會比較好些。”見她拿著手帕卻沒動作,他隻好再度開口:“還是要我幫你擦?”
這招果然奏效,她立刻拿起手帕擦拭嘴角,然後苦笑道,“真慘,竟然讓你看到這麽狼狽的樣子。”
別人談戀愛都美美的,她卻以如此狼狽的模樣示人,這……教他們怎麽繼續下去?!
“這樣很好。”他笑著道。
“什麽?”她不解地問。
“一開始就呈現最真實的一麵出來,隻要彼此能接受,那天長地久就非夢事。”他保持笑容解釋著。
她微微傾頭睞他一眼。“你……會不會太樂觀了?”
他仰視她,以無比堅定的眼神。“喜歡一個人本來就該接納對方的一切,美的醜的好的壞的,舉凡和對方有關的一切。”
“但我現在這副模樣實在太狼狽了。”他不嫌棄她確實讓她很感動,不過她還是希望自己能表現出最好的一麵。
這句話反倒提醒了他。“都忘了要去找老板要熱水的事了,你先去這休息一下,我去找老板。”抽出她手中的手帕,往銷售處快步定去。
看著他匆匆的背影,微甜的氣息不斷從心口竄出,甚至讓她忘卻剛剛吐過的苦澀味道。
她知道她遇上萬中選一的好對象了!
韓燦軍的體貼、韓燦軍的溫柔、韓燦軍的一切,她都好愛啊——
內心的那個沈羽玟已經拿著擴音器在強力放送,仿佛在向身體裏的所有器官宣布這個喜訊般。
韓燦軍很快就拿著一杯溫開水過來讓她漱口,並遞上已經清洗過且沾濕的熱手帕讓她擦臉。
熱手帕敷上臉時,她舒服的喟歎出聲,暈車的症狀全沒了,精神也來了。
擦完臉她才想到要找其他同事。“其他人呢?”
“先去采草莓了。”大家原本也很關心她的狀況,後來因為他說會照顧她,他們才先行入園,一方麵當然也是多留空間給他們獨處。
媒人團再記嘉獎一次。
“那我們也走吧。”她站起身。
“好點了嗎?”他比較擔心她的身體。
“嗯,吐完後好多了,而且……最擔心的事沒發生,所以現在狀況非常好。”她笑眯了眼。
“什麽最擔心的事?”他不解。
“你沒有因此而放棄我啊!”她大方說出,但是臉頰還是不爭氣的小紅了一下。
韓燦軍微愣,然後笑得比她開心,牽起她的手走向草莓園的入口處,兩人十指緊緊交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