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太尉,諸位…還是稱唿我柳羽吧!”柳羽依舊是保持著一如既往的謙虛。


    橋玄能體會到柳羽的意思,能看出來…


    這個突如其來的身份,究是柳羽本人也有些錯愕與茫然。


    橋玄張口道:“柳小友啊,這次進宮後…你就不再是大漢的大鴻臚,也不再是玉林觀的觀主,你的頭銜隻有一個,那就是大漢太子,整個大漢都是你們父子的…從明日的早朝起,你就必須適應這個身份…囑咐的話,我也就不多講了,且上轎吧,咱們送送你!”


    橋玄說到此處,居然感覺有東西戳到了自己的心窩子,眼眶有些發紅…


    柳羽是真性情的人,也是實實在在為天下、為萬千黎庶做事的人,是實在人…跟那些中飽私囊,表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人截然不同,這次…橋玄是動了真情。


    皇甫嵩張了張嘴,他也想感慨幾句…


    可話都被橋玄說了,這種時候…他這武人倒是顯得笨嘴拙舌,奉承的多了吧,難免顯得矯情…可不奉承吧,下一次見麵,可就不會有這麽融洽的氣氛了。


    太子,那是未來的儲君,他們是要行大禮的!


    倒是那趙忠領著十常侍中人湊到前麵,語氣哽咽,“太子殿下,那張讓天殺的敢跟太子作對,就是太子狂轟大量,咱們也不能饒了他!以前咱們宦門與太子殿下的不愉快,那都是張讓這家夥唆使的,太子殿下大人有大量,可不要記恨咱們哪!咱們還是太子殿下最忠臣的奴仆,哎呀,說這麽文縐縐的幹嘛,咱們就是太子殿下眼前的一條狗啊!”


    識時務者為俊傑…


    儼然,趙忠與十常侍其它幾人深諳其中的道理。


    柳羽是大鴻臚,是道門的領袖,那他們宦門還能爭爭,可現在…人家從選手變成裁判了,爭?拿什麽去爭?


    以前與道門爭,現在…這些宦官巴不得做道門的一條狗。


    “趙常事言重了…”


    柳羽就這麽一句話,讓趙忠與十常侍是如釋重負。


    荀彧與劉備站在柳羽的附近,不遠也不近的位置…


    柳羽刻意的朝他倆走近,似乎想說些什麽。


    荀彧連忙打斷,“殿下還是先上轎子吧?想必…陛下一定在宮中等著殿下!”


    劉備點了點頭,也投來與荀彧相同的目光。


    在這裏,很多人考慮的是他們自己,可唯獨荀彧與劉備,他們更多考慮的是柳羽…是大漢的太子殿下。


    柳羽深深的凝望了荀彧、劉備一言,微微頷首,“不上轎了,步行吧,走一走…心裏通透!”


    出來時…


    其實,柳羽的情緒就醞釀好了,他已經從剛剛得到這個消息時的震驚中走出。


    曾幾何時,他一次次的抱怨這次穿越是地獄開局…


    開局就殉葬!這也沒誰了?


    可誰能想到,峰迴路轉,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他環望身旁的這些人…


    這些人中有曾經的戰友,也有原本是對手,後來變成了朋友的人,更有不願道門入朝廷,與他作對的“敵人”…


    不論如何,這些人…與他一起共克時艱,將國事蜩螗的大漢一步步的拉迴了正軌。


    他以為他出身在三國,可因為他的出現,三國反倒是一去不複返…這些都讓柳羽唏噓不已。


    “好,走一走也好!”趙忠堆笑著點頭,他急忙吩咐左右的宦官,“還愣著幹嘛,快前麵開路,為殿下掌燈啊!”


    橋玄、蔡邕、劉備、荀彧則是有些哽咽,都有點兒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似乎…柳羽成為太子,他們比柳羽更高興。


    蔡邕道:“臣這裏有蓑衣,殿下披上吧,大雪還在下,莫著涼了…”


    柳羽輕輕擺手,“不必了!”


    眾人緩緩而行,走過洛陽郊外的一處處農莊,走過那熟悉的官道,走至那洛陽的城門處。


    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城門處已經浩浩蕩蕩圍滿了人,人流絲毫不見停歇的痕跡,越來越多,人群之中,總有無法克製的嗚咽聲匯聚在一起,傳入柳羽的耳畔。


    ——“柳觀主來了…”


    ——“怎麽還叫柳觀主呢?分明是太子殿下來了…”


    ——“咱們有希望了,有希望了!”


    晦暗的天空下,雪絮飛舞著,模糊的城門下…一個又一個人影湧出,這些人默契的讓開中間的道路,就這麽立在道路的兩旁,有的因為看不清柳羽的麵容,人影想要盡力的靠前幾步,想一睹大漢太子,未來大漢皇帝的麵容,可他們卻又顯得極其理智,生怕堵住了柳羽的去路,於是,進退維穀。


    走不盡的街道,道旁也是走不盡的人,柳羽努力的張開眼…去看向這烏壓壓的人群,去看向那一張張樸素卻帶著希望的麵頰。


    因為玉林觀,因為天師道,因為正一商盟,因為大鴻臚的身份…


    他改變了許多人的生活…也讓許多人掙脫了那苦難的枷鎖。


    曾幾何時,柳羽也想過…他做的這些值得麽?


    在這個氏族當道、宦官當權的朝代,去拉攏…去扶持,去照顧最底層的勞苦大眾值得麽?


    但如今…


    從這一個個黎民百姓的麵頰上,從那嗚咽聲中,從那渴望多看自己一眼卻又井然的遵守著秩序的行為中,他意識到…這一切是值得的!


    而且,他一定要堅持這麽做下去!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直到今日,柳羽才有最深刻的感悟!


    飄飛的雪絮,晦暗的光,仿佛…都再告訴世人,這黑夜即將散去,黎明的曙光就要到來!


    終於…


    在人群中,有人高唿,“太子殿下慢走啊!”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


    這一聲聲盡力遏製著音量的囑咐與祝福,這一刻清晰入耳!


    柳羽那本該繼續僵硬的麵容,突然就融化了一般,走著,走著…滾燙的淚水,再也無法遏製的從他的眼中奪眶而出。


    前麵的路蔓延到皇宮…道旁的人也蔓延到皇宮,烏壓壓的人群依舊沒有越雷池一步…


    仿佛,他們既悲痛於這位安置流民、治療疾病、抵禦胡虜、重擊惡霸的玉林觀主的消失,同時…又為他即將成為太子,即將奔赴更遠大的前程,心裏滋生出更多的安慰。


    唿…


    長長的一聲唿氣,柳羽哽咽著擦拭淚水,滾燙的熱淚融化了麵上的寒霜。


    他頓了頓足,又幾許前進,無數人亦是哽咽抽泣,情緒難以克製。


    終於…


    前麵就是宮牆了。


    司馬門外,當柳羽踏步而來,駐守此間的禁衛齊聲高唿。


    ——“恭迎天子迴宮!”


    這一刻,柳羽仿佛才如夢初醒…


    再進了這宮門,他就不再叫做柳羽,而是…另外一種姓氏,一種漢高祖斬蛇起義,漢武帝橫掃大漠,光武帝中興漢室的姓氏——“劉”!


    ——太子,劉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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