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顧文君真的要來。


    京城學坊的學子們俱是驚訝。


    就算是再如何打心裏厭惡敵視顧文君的,都無法對顧文君這醫者仁心說出什麽惡言。


    那顧瑜可是一門心思的算計,連請大夫都不想出錢出力,求顧文君來給她治病,說難聽一點就是利用顧家人的身份想占便宜!


    都鬧成這樣了,顧文君還願意來給她治病,也實在善良過頭了吧!


    “這顧家也真是絕了!


    一群自私自利的蠢貨聚在一起,就出了顧文君這麽一個好的,難怪會懷疑顧文君不是他們的種,確實不像啊。”


    “唉,之前我還道顧文君是不是飛黃騰達了,就想甩開顧家。現在看,是我以小人心度君子之腹了。”


    “顧瑜要是再使壞,哪怕她是女子,我也要提議讓學坊把她趕出去!”


    這些王公貴族子弟一直視顧文君為對手,畢竟說到底,顧文君雖然姓顧,但沒有家底沒有靠山,算是是寒門出身。


    然而顧文君年少成名,又屢屢第一,擋了不少名門之後的路,自然是這些富貴書生們的眼中釘。


    當初季誦遠在京城學坊裏帶頭針對顧文君,可是號召到了不少人。


    現在季家火燒眉毛,季誦遠也休學在家,這群人沒了主心骨,倒是也湧出了很多不同的聲音。


    再如何重視出身家世,京城學坊裏的年輕人也都是讀書人。


    他們可以否認顧文君的家境背景,卻不能否認顧文君的才情品性,因為實在無可挑剔,眾人也不得不服。


    於是。


    等到顧文君來了,不止是女子學坊裏那些千金小姐們反應強烈,描眉畫唇,穿金戴銀,朱玉翡翠,使勁渾身解數地花枝招展。


    那些自命不凡的貴族子弟們也是錦衣玉袍加身,筆墨紙硯伺候,紙扇前搖,纓帶後綴,差一樣都不好意思在顧文君眼前晃。


    然而,當顧文君真的亮相,京城學坊的人全都一驚。


    他們並不是沒有見過顧文君,早就知道顧文君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即便顧家的皮相都出落得不錯,顧瑾顧瑜也還是被顧文君徹底碾壓到底。


    可這一次顧文君時隔許久再來京城學坊。


    眾人即使有了心理準備,也還是驚豔萬分,甚至看呆到說不出話了!


    隻見來人的五官長開了些許。


    一雙明眸鍾天地之靈秀,眼含朝露又有霞霧,稍微多看人一眼,就能把魂都給勾走。一抹紅唇微微抿起,淺笑輕柔,但凡願意多笑幾下,對方說不定做什麽都願意。


    尤其是那肌膚賽雪,白得清瑩透徹,不似世間凡物,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觸碰,又生怕驚擾了仙人。


    然後他們才驚醒,這不是什麽下凡的神仙,而是顧文君!


    哪怕是最謹小慎微的大家閨秀,也不由得臉頰生紅,羞澀不已:“一段時間不見,顧公子更俊美了。”


    “顧公子這樣的人物,也不知道什麽樣的女子才能入他的眼。”


    “就算不是公主,至少也得首輔之女吧……”


    那邊的女子們笑鬧成一團,還能拿之前傳出來的事取笑。


    男子心境就複雜多了。


    畢竟顧文君在他們的眼裏可是一個性別的,他們卻看一個少年看得怔怔出神,半天醒不過來,和那些發癡夢的女子有什麽區別。


    尤其這顧文君還才名兼備,方方麵麵都把他們比了下去。偏偏一看見真人,隻顧看得發呆,連氣都生不出來,這叫什麽事啊!


    顧文君卻不知道這群人的心情。


    她隻是有點被這群夾道相迎的學子們嚇到,想不到京城學坊的人竟然會這麽熱情。畢竟她來自文山書院。


    兩個學校就在暗暗較勁,兩邊的學生也是互不對付。


    顧文君曾經就在這裏差點中招,好在她反應機警,把幕後主使者季誦遠和顧瑾兩個人坑了一把,直接坑出了學府。


    這一次,她就是來坑顧瑜的。


    “謝過各位特意來迎接,文君不勝感激。”顧文君抱拳衝著眾人打過招唿,然後才問起來因。


    “不過事情從急,聽聞顧瑜現在病重,我就不一一道謝了。


    雖說我與顧家沒有什麽情分可言,但顧瑜托了京城學坊的師長求到我頭上,我也不好拒絕,思前想後,我還是決定來看一看。


    麻煩各位帶路了,不知道顧瑜在什麽地方?”


    顧文君四兩撥千斤,三言兩語就把一切說得清清楚楚。


    就算來了,顧文君也要把自己和顧家的關係分開來,免得又被有心人鑽了空子。顧文君這話也說得巧妙。


    她當著京城學坊一眾學子的麵,點出顧瑜的心思。這裏可都是世家教出來的人,精明靈通。


    顧文君稍微暗示,他們就聽出了言下之意。


    原來顧瑜知道自己得罪了顧文君,特意打著京城學坊的旗號才請動顧文君的!


    頓時,眾人心裏都生出火氣。


    這女人真是沒臉沒皮,自己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招惹禍端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還牽連他們,給整個學坊跌份!


    這讓文山書院的人怎麽看他們京城學坊?


    這讓他們以後怎麽在文山書院的人麵前抬頭做人?


    連引路的師長都忍不住憤而歎氣。


    “顧瑜!她就住在後屋,一直躺著呢。”


    顧文君抬腳往他們指的方向走去,阿武緊跟在後麵,其餘的書生、小姐們也紛紛跟上,他們想要多看看顧文君,和顧文君說些話。


    為此,倒是也可以忍一忍顧瑜那病癆子的咳嗽。


    而且他們也十分好奇,顧文君的醫術到底有沒有那麽神奇。


    太後沒有死之前,陛下還曾經請了顧文君進宮治病呢,不知道能不能治好顧瑜。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向京城學坊的後屋。


    空落落的地方第一次這麽熱鬧。但人都還沒走進屋子,咳嗽聲就搶先傳出來,讓人聞聲怯步。


    “咳!咳,咳咳!”


    李家小姐第一個忍不住,問道:“這咳得沒完沒了,是不是真得了肺癆呀,顧公子,你可要小心一點,別被這傳染了。”


    顧文君道:“看病還得望聞問切,不能妄下定論。


    但這位小姐提醒得也對,凡事都得小心。”


    話音才落下,阿武就從背著的包裹裏拿出準備好的絲帕,盡數遞給顧文君,眾人看著顧文君將絲巾係在腦後,擋住下半張臉。


    不僅如此,阿武還按照顧文君的吩咐,把額外準備的絲巾分發給了門口的其他人。


    師長、學子、包括李小姐李雪容。


    李小姐嚇一跳。


    她隻是想要踩顧瑜一腳罷了,故意說得誇張些,但看顧文君這架勢,怎麽感覺顧瑜的病突然變得可怕了!


    “該不會真得什麽絕症吧……”


    原本李雪容還想借這個機會再對顧瑜冷嘲熱諷一番,現在她一點也不想見顧瑜了,馬上跑到最後麵,隻敢從人群後頭伸出腦袋張望。


    顧文君等大家都學著自己的樣子,包裹住口鼻,準備妥當,才讓阿武打開了門。


    “吱呀。”


    門縫分開發出讓人牙癢癢的摩擦聲,然而屋內的景象更加悚然。


    隻見顧瑜伏在床上,比之前瘦了一倍,咳嗽時彎下來幾乎要把腰壓斷,肩胛骨從單薄的衣物中突起,十分紮眼。


    “咳!顧,咳!文君,你來了!咳咳!”


    眾人齊齊後退。


    但這可不是因為男女之防的避諱,全都是被顧瑜嚇到的。病事為大,這時候,也顧及不了禮法。


    唯獨顧文君麵不改色地往前邁了一步,徑直走到顧瑜的床榻旁邊,左右前後地看了一圈,不等顧瑜繼續說話,顧文君就搶先道:“顧瑜,你說你病了,我還疑心是不是有詐。


    唉,想不到你真病得這麽重!”


    這句一出,顧瑜準備好的話全數卡在喉嚨裏,本就不太好的臉色大變,更加慘白。


    顧文君接下來的反應更是讓人悚然。


    她把袖子拉下來,直到完全罩住自己的手,才去搭顧瑜手腕的脈搏。然後。顧文君一邊搖頭,一邊歎氣。


    “這……病入膏肓,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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