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貴的話音剛落,便有不少宮人四散開來。


    有去捉那兩個麵無人色的小太監,也有去捆發怒抗拒的滌桃。


    太監好抓,一個被踹了一腳已經差不多痛得沒了力氣,一個嚇得瑟瑟發抖,不敢抵擋。


    隻有那滌桃,力氣大還莽撞,讓那些宮人糾纏頭疼了許久。顧文君沒有話,滌桃當然不情願就這麽冤枉地被抓了。


    要是她主子打她罵她,滌桃也都忍了。可是現在滌桃的主子又不是那品性惡劣的洗碧,而是換了顧文君,現在又有惡人要栽贓陷害,強行懲罰,滌桃怎麽會忍。


    “行了,別負隅頑抗了,沒用的。你越反抗待會兒隻會被打得越慘!”被推開的次數一多,立即便有宮人陰惻惻地威脅。


    更有宮人直接恐嚇:“就連你伺候的那個顧文君都完了,你再掙紮又有什麽用,還不如盡早服了軟,省得再被顧文君連累!”


    “呸!”滌桃聽得怒上心頭,直接一口水吐在那人的臉上,轉頭就對顧文君喊道:“顧公子,你快跑!別被這些奸人給纏住了!”


    滌桃單純直莽,她就是想要讓更多的宮人來綁自己,這樣顧文君那邊就有機會可以逃開。


    反正這些人受了王長貴的命令,正發瘋呢,和這種人講理已經沒用了。


    “啪啪!”


    剛喊完,滌桃被尋機扇了兩下巴掌。


    “好你個小宮女,給臉不要臉,待會兒就都狠狠地打,把她打死也不要停!”那陰冷的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和濕滑的蛇似的鑽進耳洞裏,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可是滌桃卻一點也不怕,隻是焦急地看著顧文君那邊。


    現在還剩下顧文君和劉喜,沒有人直接上手去捉,畢竟一個是陛下的“貴客”,另一個又曾經是陛下十分信任的大太監,所以他們一時躊躇,就犯了難。


    “怕什麽!現在就隻有我們,難道還怕陛下過來救他們幾個廢物嗎?還不快給我動手!”王長貴厲聲喝道,他的嗓子尖利起來,幾乎能刺破人的耳朵。


    “給我把顧文君抓了!”


    這可是季貴妃特意點名的人,怎麽也不能落下來,不然事情辦砸成這樣,更不好和季貴妃交代了。


    劉喜聞聲色變,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王長貴你瘋了嗎!”


    他急急地擋住顧文君,可卻還是來不及,已經有速度快的宮人到了他們身邊,幾雙手伸過來,就將劉喜和顧文君拆分開來,根本反抗不了。


    腰板上的傷成了劉喜的致命死穴。


    又痛又怒這下,劉喜大叫:“王長貴你想清楚,這可還是宮裏,不是你能隻手遮天的!要是陛下知道敢欺上罰下,替主子下命令,你就死定了!”


    “哼,真是多嘴!”


    可是聽到這樣的威脅,王長貴也不過是皺了皺眉頭,隨即便眼睛也不眨地揮手示意,“劉公公累了,拉下去讓他歇息一會兒,免得劉公公累著了。”


    說是帶劉喜去“歇息”,其實就是想要製住劉喜,不讓他再多嘴。


    劉喜再怎麽掙紮,也還是被拖拉下去,毫無還手之力。


    他一扯開,就露出了身後的顧文君。


    破綻一旦暴露,一隻手立刻就伸了過來,一把拽過顧文君的說手腕,因為那截皓腕過於纖細,一圈還留出了一絲空隙,隻能收緊指掌,將人牢牢錮住。


    “啊。”顧文君忍不住地輕哼了一聲。


    用力稍大了些,那凝脂般的肌膚上就印下了一圈紅印。之前被秦川逼迫時印上的才褪去沒過多久呢,現在又染上新的。


    這樣的膚質雖然看著光滑細膩,但是也過於柔嫩了。禁不起一丁半點的傷害。


    但她也無暇顧著這點淺痕,隻是在被四周的宮人環繞包圍時,冷靜勸了一句:“王公公!你還是聽劉公公的話比較好,這皇宮可是陛下的,你真以為這裏隻有你的人嗎,你能保證陛下沒有在暗中布置眼線,正悄悄盯著監視嗎!”


    說話的時候,顧文君的另一隻手也被握住,押到了背後,防止她掙脫。


    還有一個宮人按著她的頭,逼著顧文君不得不在站立時低著頭,他們已經開始拽拉她。顧文君想要和王長貴說話,還得勉力偏頭。


    “陛下的眼線?”這句話在王長貴聽來,猶如一道驚雷劈在他的心頭,他倏地打了個冷顫。之前散去的冷汗又重新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沾濕衣背。


    要是陛下真的在暗中知道他們做的一切——


    王長貴覺得自己頭皮發麻,不用看也知道胳膊上的汗毛一定全都立起來了。


    他僵住不動。


    “王公公,希望你能三思!現在停手,還有挽迴的餘地。”顧文君抓緊勸說。


    她眼睛大又長,又生來五感敏銳。眼角已經看到有人舉起了幾根高而粗的棍杖,似乎就是季貴妃的大宮女那夜被活活打死的重責杖。


    也許是她一時緊張,容易想多。又或是真的感覺靈敏。顧文君總覺得那棍杖上染著一些深色洗不去的汙漬,還飄來若有若無的極淡血腥氣。


    顧文君心頭一緊,渾身凜然。“果然是季貴妃的報複!”


    看來就是把季貴妃那個女人關在宮裏死死看著,進出不得也不安分。罰季貴妃抄佛經,不僅沒有一絲一毫的靜心作用,甚至還抄出了更惡狠的毒心來!


    看來季貴妃在宮殿裏已經憋出了一身的火氣。


    死了一個大宮女,又在宮裏人麵前丟了威嚴,還在整個後宮中沒了臉麵,季貴妃怎麽受得了這樣的氣!


    洗碧沒了蹤影,季貴妃便衝著顧文君來了。


    大宮女被活生生杖責致死,現在,能給季貴妃做事的,也隻有迴宮來的大太監王長貴了。


    主子吩咐的事情,奴才自然要盡心盡力地完成。


    話歲如此,王長貴卻也沒有把一百二十分心全放在季貴妃身上,他更怕的是季貴妃背後的季家、季太後,還有——深不可測的季大人呐!


    “可要是顧文君說的是真話呢……”


    王長貴也怕搭上去。


    眼見著王長貴遲疑了一會兒,便有宮人極有眼色地停下手。


    “放開我!”滌桃猛地一使勁,即便有六個人團團圍著,一起製住她,滌桃也還是趁機撞開來,從一個人的兩腿下麵擠了出來。


    “唉喲!”


    那人是個太監,被用力頂了個人仰馬翻,四腳朝天。


    而滌桃就像是頭嬌小的牛,體量不大卻有一身的蠻力,用力發狠地衝了過來,像是護犢子般把顧文君從一群宮人裏救了出來。


    “顧公子,你沒事吧!”


    劉喜被人拖拉著往旁邊拽,卻還拚命跺腳,“別問了,都是廢話!滌桃,趕緊帶著顧公子跑呀!”


    顧文君神情愣住,終於破了強裝鎮定的表麵功夫,她眼裏露出驚愕和無措。


    “跑?”


    她是真以為,暗中一定還有秦川或者其他暗衛守著的。所以在王長貴和一眾宮人麵前,也仍然不慌不忙,泰然自若。


    倒不是顧文君覺得自己有多重要。


    隻是秦川這個前錦衣衛統領,一直時不時地現身,給了顧文君他總是藏在暗中監察的錯覺,好像這宮裏,到處都是陛下的暗衛,不用害怕。


    加上陛下還支使了劉喜過來伺候,顧文君就更加相信,陛下會另外派人看護。難道從前服侍左右的奴才換了地方,陛下就不會不放心嗎?


    這麽想,顧文君才有底氣,和王長貴理論的。


    結果,劉喜一句話,就打破了顧文君所有的設想,什麽暗中保護,什麽暗衛眼線都成了空影。


    “還想跑?”王長貴也驟然反應過來,要是真有陛下的眼線,劉喜還會這麽慌亂無神麽!他神情一獰便陰森大叫。


    “顧公子,我還真的差點被你給騙過去了!把他們給抓了,先打個十板子,就往顧公子這張牙尖嘴利的臉上打!”


    “是!”


    才剛被滌桃推開的宮人又纏了上來,滌桃慌亂,隻能拽過顧文君就往外跑。可是才跑了幾步,就被人給拉拽住了。


    滌桃隻能一把推了顧文君,留下自己擋住那些蠻力粗暴的惡奴,“顧公子,你先跑!快去找陛下!”


    顧文君迴頭,就看見滌桃陷在拳腳相加之下,臉上都染了烏青紅腫,竟比她剛把滌桃撿迴來時還要淒慘。


    “攔住他們!我看誰跑得了!”王長貴叫罵著。


    劉喜尖聲提醒:“快走呀!陛下這時候在禦書房!”


    顧文君一跺下腳,隻能旋身跑開。


    她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深感氣惱,惱怒到極致,隻能更加拚命地跑。


    氣急了,甚至心裏不由地罵了一句:“需要的時候不在,不需要的時候倒是一天到晚盡顯人影!”


    陛下,到底把秦川支到哪裏去了?


    為什麽不留個人暗中看顧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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