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範蠡來說,今晚發生的一切非常詭異。但無論如何,見共布不甘離去,一顆吊著的心總算暫時放下。


    直到在後院看到勾踐與小五小六等人熟絡異常,才知情由,向蒙荻深施一禮,感激道:“謝尊使救殿下一命。”


    “殿下”蒙荻似笑非笑看過去,“不是大戶人家麽”


    勾踐赧然,低聲說道:“蒙大哥和眾兄弟勿要怪罪,之前隱瞞,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好了好了”小五大大咧咧揮手,“怎麽說也是我們多了個王子殿下做兄弟,臉上有光啊。”


    “咳咳”範蠡見眾人毫無上下尊卑之分,有些不快。


    蒙荻知其心意,讓眾人退下。勾踐將來龍去脈一一講來,最後堅定地說:“蒙大哥,見過父王一麵後,這世上再也沒有二王子勾踐,隻有騎兵栗。”


    範蠡雖已知無可挽迴,但再次聽到,仍是難掩失望,隻是低聲歎氣。


    太子府邸。


    密室中燈火通明,菼執正在聽心腹匯報。


    當得知範蠡先去軍營後去驛館,偏偏驛館又意外走水,眾人都覺古怪。


    “範蠡所帶之人都一一查驗過了”


    “都查驗無誤,身形和年齡沒有與勾踐相似之人。”


    菼執陷入了沉思。


    “太子殿下,不能再等了,聽聞蘭妃一向視勾踐為已出,萬一大王受其蠱惑,恐怕事情有變。”


    “對,有人說城外軍營似有異常,若是被勾踐取了兵權,可就棘手了。”


    菼執聽的心煩,一拍案幾,嗬斥道:“棘手棘手,翻來覆去就是這幾句話,要你等有何用”


    共布咬咬牙,狠狠說道:“殿下,不如……”做了一個砍首姿勢。


    眯起眼睛,菼執微微點頭,“實在不行,也隻能如此了。”


    眾人知道菼執早有此意,如今下了決心,自不必顧忌,紛紛議論起來。


    王宮守衛森嚴,如果不能一舉拿下,到時候不管是城內守軍還是城外軍營,都不會坐視不理。菼執雖然把持朝政,但真要謀反,心裏還是沒底。


    商量了一夜,仍然沒有定論,菼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時有人來報,楚國使者提出要探望越王允常。


    楚國使者菼執眼睛一亮,“好,孤親自陪使者入宮,令人通知大臣前去朝議。”


    蒙荻早已整裝候在驛館門前,勾踐扮作副手。雖然菼執到處搜捕,但也隻知勾踐大致相貌,如今稍作打扮,當麵也未必能認出。


    隆隆車馬聲傳來,菼執的車隊來到驛館,蒙荻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奇怪地問身邊小吏:“太子殿下每次出行都是這麽大排場”


    小吏哪敢迴答,急忙跑上去迎接。


    菼執力邀蒙荻同車而行,態度異常熱情,一見麵就誇蒙荻年少有為,楚越本是友邦,此次出使真是來的太及時了。


    太及時了見菼執眼角布滿血絲,神情亢奮,有些摸不著頭腦。


    很快來到宮前,已有隨從上前分說,宮殿大門轟轟打開,數百人魚貫而入。


    “敢問殿下,平時進宮也帶這麽多人”蒙荻大奇。


    “嗬嗬,孤平時進宮隻能走側門,今日也是托了尊使的福。這些人抬著的可都是楚國送給越國的‘禮物’。”菼執得意地大笑。


    蒙荻的心沉了下去,迴頭已找不到勾踐的身影,應該是被範蠡安排的人悄悄帶走了。


    菼執心情很好,一路談笑風生帶著蒙荻來到正殿。眾臣都還沒到,


    允常病重後,多數朝議都由他代為主持,但此番感覺頗為不同。


    站在寬闊的大殿中,感慨萬千。封為太子到現在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象今天離王位這麽近過。手輕柔地拂過檀木邊緣,擦去並不存在的灰塵。


    邊上的宦官急忙過來想要製止,被雙眼一瞪,不敢再動。


    自已從小崇拜父親,一舉一動都偷偷模仿。後來年歲大了,這種模仿逐漸難以滿足,就夢想著自己哪一天也能像父王一般威嚴地坐在上麵,對群臣發號施令、生殺予奪。


    欲望一旦生了根,就很難壓製,多少個夜晚,象毒蛇般噬咬著內心。


    早就將王位看成自己囊中之物,所以那個所謂的弟弟,哪怕有一絲威脅,也要堅決除去。


    而父王,占著這個位置實在太久了!


    有心腹過來附耳輕語,菼執邊聽邊驚異地望了蒙荻一眼。


    隨後哈哈大笑起來,開心地說道:“尊使不是要探望父王嗎孤與你同去。”說完大步走向殿外。


    殿外的守衛已經換成了菼執的人,往後宮的路上,到處有搏鬥的痕跡,一些宮衛的屍體還未拖走,橫七豎八臥在地上。


    菼執舉止優雅輕盈,並不在意沾到鞋上的血汙,輕鬆地對蒙荻微笑,說道:“尊使見笑了,一點小麻煩,很快就能解決。”


    在越王寢殿外,菼執停下腳步,共布等人手持利刃站在一側。


    “父王可還安好楚國使者前來探望。”


    不等殿內迴應,施施然邁步進去,先是向允常施禮問安,然後望向榻前仍穿著使者服裝的勾踐,“呀”的一聲,似時充滿驚喜。


    “莫不是勾踐迴來了怎麽也不告訴你王兄一聲來來來,王兄為你引見,這位便是楚國使者蒙荻蒙大人。”


    蒙荻歎了口氣,這次算是連本錢都輸了個精光。


    “咳咳”允常讓蘭妃扶自己起來,坐在榻上,冷冷盯著菼執,緩緩說道:“好,很好,學會逼宮了,反正這個大王遲早也是由你來做。”


    積年的餘威竟使得菼執心一慌,不敢直視。


    似是為了掩蓋心中的膽怯,猛然狂笑起來:“遲早遲早是多久二十年了,父王是不是想讓兒臣當一輩子太子!”


    允常喟然一歎,自己一心想擴大越國疆土,光耀祖先,確實沒有太注意兒子的想法。


    “既然如此,你做你的大王,為何偏不放過勾踐王兒”


    “放過父王可真是婦人之仁,要不是當年除掉棠妃這個賤人,怕早就輪不到我當這個大王了吧”


    什麽母親!一直低垂著頭的勾踐雙目發赤,瘋狂撲向菼執,卻被左右牢牢摁住。


    在菼執得意地狂笑聲中,允常早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逆子!”


    蒙荻硬著頭皮上前,“殿下……”


    冷冷斜睨了一眼,菼執大步走了出去,留下輕飄飄的一句:“蒙大人還是先考慮考慮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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