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胡亂地揮拳破壞四周所有建築,張萸原以為他瘋了,卻不料當她逼近時,光頭狡猾地拉住她的腿往地上用力一砸,霎時間飛沙走石,地麵被光頭一拳撞擊出裂痕……


    「師父——」眾鬼魂們都悲憤了,那唿喊真是驚天動地啊!


    「死禿子,別亂吃豆腐。」


    光頭迴過神來,卻見自己的手是空的。


    張萸威風凜凜的火紅身影踩在他頭頂上,妖刀抵住他的腦門。


    「師父!」眾鬼魂喜極而泣,開始大喊,「師父好強!師父威武!師父打遍天下無敵手!」


    張萸差點失笑,但她也沒敢掉以輕心,光頭的手掌揮過來時,她已經跳到十尺之外,紅裙舞成血紅半月。


    「張天師的傳人?」光頭原來還能說話,「難怪有本事逼得屍魔丟棄這個結界逃跑,如果我吃了你,法力肯定更上層樓,到時不管這個結界還在不在,都沒人是我的對手!」


    原來那孬種臭幹屍跑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惟有仁者天下無敵。枉費你還是出家人,這道理都不懂,真為你的師門感到難過。」


    「仁者天下無敵?」光頭大笑,「我仁慈了五十多年,為了救世人於水深火熱之中,最後卻淪落到這個地獄裏,在地獄裏,仁慈有什麽用?那是和平世界裏的人說的風涼話,像你們這種人沒資格定我的罪!把你的法力給我——」


    張萸躲開光頭的攻擊,將刀背一轉,決定先削弱他的行動力,火紅的身影仿佛旋風般旋轉,更像天火飛竄,在光頭的手臂上割出一道鮮血的浪花,最後狠力削去他肩肘後方的筋肉,「我或許沒資格,但選擇原諒的村民絕對有資格,像你這種人還是下地獄磨練個幾百年再迴來吧!」


    光頭失去了一臂,另一臂卻狠力反擊,甚至張開血盆大口要咬身在空中的張萸。


    「師父小心啊!」


    張萸瞬間使出金蟬脫殼,撕裂被光頭咬住的羅裙,踩住光頭下巴借力來個後空翻,並且抽出兩道符紙,朝光頭射去,兩道符紙化為冰刃,刺進了光頭的眼裏,光頭發出的哀號連張萸都忍不住想搗住耳朵。


    師門戒律,絕不輕易施展會打傷靈體的強大法術,但張萸見光頭又念出了召喚煉獄之火的禁咒,當下再顧不得其他。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急急如律令,雷公電母聽我號令——」她飛快地在空中畫了一道天雷符,劍指疾指光頭,「敕!」


    轟——巨大的天雷打在光頭身上,電光讓天地瞬間亮如白晝,光頭連哀號都來不及就被雷殛成一塊冒煙的黑炭。


    這一聲巨雷,也劈開了結界早已越來越薄弱的禁錮,以雷殛為中心點,一道旋風吹開了黑霧,清風所到處,仿佛無形的雨水洗去了桃花村凝結的陰霾,萬物恢複了原本麵貌……


    屋舍破敗了,但雜草在晚風中搖曳。蛛網仍然橫生,桃樹卻冒出了嫩芽,鳥囀和蟲鳴交織,迎接苦難者們的新生。


    「月亮出來了!」有村民驚喜地喊道。


    夜空不再漆黑無顏色,三年了,村民們終於再次得見迢迢銀漢,皎皎明月,不禁喜極而泣。


    他們同時也察覺,一股銀光籠罩著他們每一位。


    「師父!」村民們直覺地向張萸求救,以為又有魔障,卻見張萸含淚笑得一臉欣慰。


    「該去投胎了。你們沒有讓我失望,沒有在今晚犯下殺戒,等陰差來接你們,閻王爺會知道你們承受的苦難,知道你們之中有些人做了偉大的決定,會讓你們盡快去投胎的。」他們放開了心結,早就不需要超渡了。


    「我們要留下來孝順師父,跟師父學術法濟世!」有村民道。


    「說什麽傻話啊,不去投胎要當孤魂野鬼的,好好去做人,這輩子入了我師門,下輩子要帶著靈性,有緣再來修行,將我師門大義發揚光大,明白嗎?」


    「師父……」雖然隻有一日的師徒之情,可是這個將他們從無止盡的苦難地獄中解救出來的少女,在他們心目中就和再生父母一樣偉大。


    地府之門開啟,數輛六駒馬車從紫光中駛來。看來地府知道這次要接的鬼魂太多,特地派了「專車」來呢。


    見鬼魂們都有些不安,張萸道:「不用怕,陰差們隻是臉色不好看而已,真正的惡鬼你們都見識過了,陰差大哥大姊生前也都是好人,你們守好秩序,他們不會為難你們的。」


    「師父,下輩子,我們還要拜你為師!」


    張萸失笑,「沒問題。」


    目送所有鬼魂上車,櫻櫻卻向她跑來,張萸蹲下身與她平視。


    「大姊姊,」她還是喜歡喊她大姊姊。櫻櫻將林檎果核放到張萸手上,「這顆果核,可以幫我種在土裏嗎?我希望有很多人吃到好吃的林檎。」


    張萸這才知道,原來這世間真有承受了莫大苦難,卻仍然純真善良的笑靨,溫柔得令她雙眼發熱,心揪痛著。


    「好。」她摸摸小女孩的臉,抱了抱她,最後又忍不住偷偷在她身上施了一道咒,這種咒一般都是往生者的家屬要求方士誦經祈求,傳達給陰間的往生者,而她直接在小女孩的靈體上施展,當然效力更大,這咒法自然


    也被地府許可,它會幫助靈魂更容易投胎到良善的好人家。


    作為天師傳人,和陰差打交道也是家常便飯,陰差們跟她也算交情匪淺了。張萸還有點奸巧地拿了些紙錢塞給陰差們當茶水費,希望他們一路上好生照應她的徒弟們。


    直到最後一輛馬車駿進紫光中,紫光漸漸消失,張萸才深吸一口氣,要自己打起精神,還得把那些入了魔道的爪牙誦經淨化呢——噯,幫助桃花村村民脫離魔爪,這是她自願的,但淨化這些爪牙,她可要跟胡員外收錢了,這工作很累的。


    一件書生長袍披在她肩上時,張萸差點將妖刀捅進來人肚子裏,轉頭一看卻見冒失鬼溫頤凡不知打哪冒出來,還拿著方帕要給她。


    「……」張萸一時間也不知該說是因為他又憑空冒出來而覺得離奇、覺得火大,還是該跟他算帳?總之打了一仗後,這根本很有問題的書呆又一根汗毛也沒少地在詭異的時機冒了出來,確實讓她腦袋有些空白。


    溫書呆卻是衝著她,笑得仿佛春風拂照大地,「這次我有洗過。」


    張萸這才發現她又不小心讓眼淚溢出眼角,兩頰都濕了,她有些惱羞地接過方帕,一不做二不休地用力擤了一大坨鼻涕,還惡狠狠地瞪了溫頤凡一眼。


    溫書呆笑容不減,一臉寬容慈藹地道:「洗幹淨再還我就行了……不還也沒關係。」


    她其實想直接讓他自己拿迴去洗,但她可不會讓他隨意打馬虎眼唬弄過去,她收起方帕,旋即舉起妖刀抵在溫頤凡頸間,「你到底是誰?」


    溫頤凡隻是從容舉起雙手作投降狀,但模樣倒是挺悠哉,「一個窮酸書生。」


    他倒是很清楚她對他的評價啊。張萸拿出他替村民畫的靈符,「偷改我的靈符,還有本事朦混過我的眼,你要隻是個窮酸書生,那我就是個打雜的了。」


    「張姑娘不應妄自菲薄,心懷慈悲以濟世為己任者,絕不是打雜的。」


    「昨天晚上那場雨,也是你的傑作吧?隻有觀音座下龍神降甘霖方能滅煉獄之火,連龍神都請得動,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那隻是巧合,我不知道什麽龍神。」溫頤凡一臉誠懇。


    「還裝傻?」以為她不敢揍他嗎?她張萸天不怕地不怕,賞他拳頭也沒在手軟的!


    「姑娘小心!」溫頤凡突然臉色一變喊道。


    「當我會上當溫頤凡飛快將她拉向自己,但張萸卻已中了屍魔的暗算,幸而溫頤凡立刻在她身上畫下靈咒,護住她的元神,讓她隻是陷入沉睡。


    他抱著張萸蹲下身,仿佛有些焦急地在她臉上拍了拍,「姑娘?」


    屍魔見張萸這惡婆娘陷入昏迷,眼前隻剩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便大膽地從暗影中現身。


    雖然桃花村的村民都投胎去了,但他隻要殺了這書生,吸走張萸的法力,那麽他一樣能繼續在人間橫行!他悄悄接近隻顧著擔心懷中人的溫頤凡背後。


    「姑娘?」溫頤凡偷偷使勁擰了一把她的臉頰,張萸熟睡如故。


    看來睡得很熟啊。


    背後,屍魔張大了嘴露出獠牙,五指掐向溫頤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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