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煙延燒了百十裏地,熊熊燃燒的火焰吞噬了人體、家園和城牆。


    有一座城今天被餓狼占領了。


    這座城並不容易攻破,有勇猛的守將,和萬眾齊一的民心,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餓狼群中那支無堅不摧的「錐子」。


    「錐子」,是一個厲害的餓狼。是「錐子」穿越了層層的箭雨,躍上丈高的城頭,一瞬間殺死所有的弓箭手,摧毀了這座城最引以為傲的守備。


    所以城破了,淒厲的哭號聲持續了一整夜。


    餓狼在狂歡。


    子時。


    離狂歡的餓狼群一箭之遙的暗地裏,卻有一雙清明的眼睛,靜靜的仰望著天際稀疏的星光。


    那是「錐子」的眼睛。


    「錐子」的手腳關節都被卸脫了,五個精鋼打造的鋼圈,將他的脖子和手腕腳踝都鎖往一塊巨大的石板上,嘴巴有一塊銜鐵橫過,綁在腦後。


    「錐子」的周圍有二十個普通的士兵,二十個人都背對著「錐子」,他們都不敢麵對著「錐子」,因為他們都很害怕。


    害怕看見「錐子」的眼睛。


    那雙懇求著他們殺死他的眼睛。


    一天裏,「錐子」隻有一個時辰的時間是清醒的。


    他用所有清醒的時間,細細的、輾轉的、刻骨的相思著一個人,並祈求上蒼千萬不要再讓他遇見這個人。


    「錐子」隻有一個願望。


    他希望能夠早點死去。在他忘記那個人之前死去。


    相思很苦,可是如果死後有靈,他希望自己依然能夠記得,他們曾經那樣深深的愛過。


    夏勒雁到東駐地時,東駐地早已被餓狼占領。


    到處都是燒焦的痕跡,幹枯的血液和碎斷的人體。


    夏勒雁沿途追蹤、觀察著餓狼。


    觀察著在餓狼裏的末鬼。


    易讀曾經說過,能讓他親手訓練的殺手都是最優秀的,而在他親自訓練的殺手裏,還沒有人能夠超越末鬼。


    玥說,餓狼隻剩下毀滅一切活物的意念,他們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也不會感覺到痛苦,他們會用盡一切他們會的方法殺人。


    於是當天下第一殺手變成餓狼時,簡直是無堅不摧的利器。


    夏勒雁知道自己贏不了末鬼,他需要幫手,需要方法,也需要運氣。


    於是他在城破時被俘虜,在俘虜營中與守衛的士兵調換了身分。


    現在他才知道,在餓狼營中,早已有了楚軍的埋伏。


    他看著鄭越用尖銳的笛聲控製末鬼的行動,然後要人卸下末鬼四肢的關節,再將他綁在巨大的石板上。


    夏勒雁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忍耐下來的,但他隻能忍耐,用漠然的眼神注視著這一切。


    他還沒有辦法接近鄭越,也沒有辦法接近末鬼。


    末鬼每天被綁在石板上的時間隻有子時,夏勒雁將這個消息傳迴楚軍,然後等待。迴答來得很快。


    迴答是一顆藥丸,和一個指示。


    每天都需要有人去綁縛「錐子」,以及替「錐子」鬆綁。


    而這是一件極端危險的事,因為「錐子」本是殺人的專家。


    因此,替「錐子」綁縛以及鬆綁的人,經常需要替換。


    鄭越很需要一個能手。


    這便是夏勒雁得到的指示。


    夏勒雁用一個月的時間讓自己在餓狼中出名。


    「聽說你很擅長裝卸關節?」鄭越問。


    夏勒雁用十分卑躬屈膝的語氣和身態迴答:「是的,大人。」


    「你抬起頭來我看看。」


    夏勒雁畏畏縮縮,好像很自卑的抬起了頭。現在他臉上有一條巨大的刀疤,和幾個醜陋的疙瘩,頭頂還有幾個爛瘡散發出陣陣的臭味。


    鄭越好像很同情他,竟輕歎了口氣,說道:「你長這樣,一定吃了不少苦。」


    鄭越的兩隻眼睛一大一小,臉上有火燒的痕跡,鼻梁歪斜,一邊嘴唇裂開。


    「小的求大人提拔。」夏勒雁跪了下去。


    鄭越很欣慰也很高興,「好孩子,這個、」鄭越向旁邊一指,有個漂亮的少年被綁在那兒,「這個就賞給你了。」


    夏勒雁沒有意料到這個變化,但情勢所逼,他不能不有所表示。


    夏勒雁露出非常驚喜的表情,怯怯的說道:「小的不敢。」


    「哪有什麽不敢?」鄭越嗬嗬大笑,「去吧,孩子。」


    夏勒雁慢慢的走過去,伸手抱住那個漂亮的少年,伸出舌頭舔他,那個漂亮的少年嚇得大聲哭叫,眼淚流下麵頰。


    夏勒雁沒有辦法這樣做。


    他思索著,便退開了,垂手說道:「大人,我不喜歡這樣兒的。」


    「喔?」鄭越好像覺得很有趣,「那你喜歡什麽樣兒的?」


    夏勒雁露出靦腆的樣子,「強壯些兒的,我喜歡……被欺負。」


    鄭越大笑了起來,「好、好,你想要哪個,你指給我看,我替你做主!」


    帳外有一列親衛兵。


    夏勒雁一個一個看過去,末了又搖搖頭。


    「這些也不行?」鄭越覺得很好笑,「這些還不夠強壯?那恐怕有點難了。」


    「有一個。」夏勒雁說。


    「誰?」鄭越問。


    夏勒雁露出貪婪的表情,「錐子。」


    鄭越先是張大了嘴巴,最後爆出了大笑,「好、好啊!你承受的住的話,就去找錐子吧!。」


    接近「錐子」之前,要先服下一種烈性的毒藥。毒藥外層是一層蠟膜,一個時辰內就會被胃酸溶解。


    如果「錐子」出了什麽意外,那麽所有接近「錐子」的人都必須死。


    夏勒雁顯得有些害怕,但他還是服下了。


    然後必須脫下所有的衣服,赤裸裸的走過去。


    夏勒雁脫下所有的衣服,現在他的身體也長滿了各種難看的疙瘩,還有發出臭味的爛瘡,連性器都有點歪扭。


    夏勒雁用手護住自己的下體,低著頭。


    鄭越好像很滿意,慢慢的踱過來,笑道:「好了,你可以開始了。」


    尖銳的笛聲持續著,夏勒雁走向「錐子」,蹲下身來。


    他必需先卸下「錐子」的四肢關節,然後將他綁起來。


    夏勒雁用極快的手法完成了這件事,動作快得令一旁觀看的人都覺得吃驚。


    夏勒雁在「錐子」身邊跪了下來,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頰。


    「錐子」毫無反應,空洞的眼睛看著星光稀落的夜空。


    夏勒雁將一枚銜鐵塞進「錐子」口中時,也塞進了那顆藥丸。


    「錐子」好像震動了一下,終於看了夏勒雁一眼。


    他們的眼睛相對。


    夏勒雁的眼神很溫柔,充滿真摯的感情。


    「錐子」的眼神變了,變得驚訝、慌亂又不知所措,他的身體搖晃著,卻脫不出石板的束縛。


    夏勒雁輕輕的拍著他的臂膀,說道:「不要擔心、不要怕,我會很溫柔的。」


    包括鄭越在內,周圍有超過一百個人在觀看。


    除了鄭越興致勃勃之外,所有的人都露出一副厭惡的表情,眼睛都別向他處。


    夏勒雁的手微微發顫,慢慢地將嘴唇貼上。他的手指在「錐子」身上敲點。


    那是一種暗號,易讀所訓練出來的殺手,每一個人都懂。但此時此刻,隻有他們兩個人懂。


    夏勒雁的暗號很簡單:「相信我。」


    「錐子」的眼神很痛苦,盡力的在有限的空間裏搖著頭,想提醒夏勒雁不可以冒險。


    夏勒雁看著他,心裏一陣一陣的疼痛。


    夏勒雁邊吻著他,邊在他身上輕輕敲著。「你服下的藥,能夠延緩你成為餓狼的時間。等會兒,這裏會發生混亂。等到子時過了,你仍舊裝成餓狼的樣子。等他們解開你的束縛,你就朝東而去,那裏有一條河,河邊有人會接應。」


    但「錐子」不再有任何反應了。好像不願意再理會夏勒雁。


    夏勒雁抬起頭來,看著「錐子」的眼睛,現在那雙清明的眼睛又變得空洞了。


    夏勒雁覺得很痛、也很氣。於是他又低下頭,狠狠的咬著「錐子」的嘴唇,用手指在他身上敲著:「不要放棄。一起活,不然就一起死。」


    「錐子」用驚懼的眼神看著夏勒雁,夏勒雁抿著唇,迴給他一個堅持又固執的眼神。


    「錐子」望著夏勒雁,感覺胸口一陣刺痛。


    即使他用那樣殘忍的方式,將夏勒雁丟下,夏勒雁還是追來了。


    即使他已經毫無希望,連他自己都已放棄了自己,夏勒雁還是追來了,來到他的身邊。


    和他一起,同生共死。


    這是他所愛的人。


    他還與他所愛的人在一起。


    生死不離……


    他還有什麽可要求的呢?


    心裏有一個地方,像是要融化了


    「錐子」的眼神變得溫暖了,貪戀的迴望著這個永不放棄他的人。


    他不再去想未來如何了。此刻他隻想堅強的活下去,和夏勒雁一起活下去。


    他已迴複成末鬼。


    「你動作太慢了。」鄭越不耐煩的說道:「你這樣要搞到何時?」


    「大人,這、這麽多人在看!」夏勒雁好像很害羞,身體微微顫抖著說道:「小的不、不敢。」


    鄭越吞了一口口水,對周圍的人下令道:「你們後退點。」


    周圍的人巴不得他這一句話,連忙都後退了。


    鄭越眼睛發亮的盯著夏勒雁,說道:「好了,快點!」


    夏勒雁心裏恨恨的罵道:真是個變態!但又不能不動作,隻好望著末鬼。


    末鬼的表情好像在笑,在說:沒關係。他愛看就給他看好了。


    夏勒雁隻好做了。


    他俯下身體,將手伸進末鬼的內襟裏。


    子時剛過,渭河畔突然鳴起了戰鼓。


    喊殺聲驚雷般響起,萬千羽箭從天空黑壓壓的逼近,是敵軍突襲!


    鄭越從如癡如醉中清醒過來,慌亂的尋找吹笛人。


    敵軍的攻擊迅速而淩厲,許多吹笛人在驚醒之前,已被殺死。


    斷斷續續的笛聲對餓狼的控製力減弱,未受控製的餓狼到處衝撞砍殺,情勢立刻陷入一片混亂。


    夏勒雁跪在末鬼身邊,諂媚的對鄭越說道:「大人,放出『錐子』,讓『錐子』殺他們個片甲不留吧!」


    鄭越點點頭,把鑰匙拿出來。夏勒雁心中一喜,站起來正要去接,一陣掌風卻突然自他身後劈來。


    夏勒雁沒有防備,危急之下身形一側,向外便退;但這一掌來勢迅捷無倫,夏勒雁雖然及時閃避,掌風仍然拂過他背後,他立時感到胸口一陣血氣翻湧。


    背後之人卻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第二掌接連拍下,夏勒雁不及迴身,低背弓身,一腳向後踢去,對手似乎訝異於他變招之迅速,掌勢一變,向小腿側麵拍去;夏勒雁借力使力,足尖在對方掌上一點,順勢退開十步的距離。


    夏勒雁迴身,看見一頭餓狼。


    餓狼對他微笑,說道:「你武功很好啊。」


    「首領,這是……」鄭越吃了一驚。


    「你還看不出來嗎?」餓狼首領嫌惡的看了他一眼,手向後一揮。


    一聲短促而尖銳的笛聲立即響起,周圍跳出二、三十個餓狼,將夏勒雁團團包圍了起來。更多的餓狼從四麵八方趕過來,形成鐵桶般的人牆。


    「精通易容術,武功又如此之好,你是——夏勒雁吧。」餓狼首領說道。


    夏勒雁暗暗調息,並不說話。


    「你們的計劃,是造成混亂,再趁機救走末鬼。」餓狼首領微微一笑,又道,「可惜兵力來不及集結,無法發動一次大規模的突襲,所以雖然四麵都有零星的攻擊,但隻要不自亂陣腳,那些援兵也就不攻自散了。」


    夏勒雁感到心驚。但情勢已經至此,隻能見機行事。


    「你若不想死,便臣服於我。否則,」餓狼首領眼神一冷,「等到『錐子』再度出現,我會命令他殺死你。」


    夏勒雁瞥向末鬼,末鬼也正望著他,眼神充滿焦急。


    「我隻臣服於強者。」夏勒雁揚起唇角,用一種挑戰的眼光看著餓狼首領,「你若能打敗我,我便臣服於你。」


    「你很有膽識,現在你孤身在此,周圍是萬千兵馬,我要殺你,隻是時間的問題,你根本毫無勝算。不過,」餓狼首領笑了笑,「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你若能與我對上三掌而不倒下,我便放你離開;但你若倒下,便臣服於我。如何?」


    夏勒雁迅速的思索著。


    對掌比拚的是內力,對方內力深厚,而自己的長處,卻是在靈巧的步法與招式的變化上,比拚內力,等於是用自己的短處,去攻擊別人的長處;但對方所言也是事實,他身受內傷,又陷於千軍萬馬之中,就算隻求脫身也不是那樣容易。


    更何況時間拖久,末鬼一旦再度變化成「錐子」,後果不堪想像。


    如今他隻能賭上一賭了。


    夏勒雁點點頭,「可以。」


    餓狼首領做了個手勢,周圍的餓狼便退開了。


    「第一掌。」


    餓狼首領運氣凝神,一掌拍出,夏勒雁與他對了一掌,立時感到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而來,五髒六腑都像要翻轉過來一般,他連退了幾步,一口甜血已在喉中。


    「第二掌。」


    餓狼首領迅速拍出第二掌,夏勒雁氣息已亂,勉力再接,一口鮮血頓時嘔出。


    他踉蹌了幾步,退到末鬼身側。


    末鬼掙紮著,但卻脫不出精鋼所製的鎖與身下那厚重的石板。


    「第三掌!」


    餓狼首領喝叱一聲,掌勢如風,籠住夏勒雁周身,夏勒雁避無可避,被迫舉掌硬接。


    兩掌相接,掌心處陡然一陣異樣的刺痛,餓狼首領吃了一驚,連忙退開來,舉掌一看,一根發細的牛毛針刺破了他的掌心。


    「你!」餓狼首領怒不可遏,運起十成掌力,決意致夏勒雁於死地,危急之時,數根利箭破空而來,朝餓狼首領射去。


    一箭接著一箭,箭勢疾厲,擋無可擋,七箭射來,竟將餓狼首領逼退了七步,餓狼首領心頭一驚:如此箭術、如此力道,難道竟是楚雲深?


    楚雲深竟到了此地嗎?


    掌心那尖細的刺痛愈來愈是劇烈,餓狼首領不敢過度催逼內力,唿嘯一聲,退入餓狼群中。


    此時後方餓狼群中,突然傳出一陣猛烈的爆炸聲,煙塵混合強烈硝煙的氣味彌漫了開來。


    騷動一起,夏勒雁立即反手去拉困住末鬼的精鋼,但那精鋼焊得嚴絲合縫,夏勒雁使盡氣力,也無法撼動分毫。


    他又想將石板扛起,但那石板太過厚重,他身上內傷已沉,勉力施為,也隻拖動了一點點。


    正慌急間,十二個高大的漢子突然從旁竄出,向他說了聲:「到江邊會合!」其中一人向他拋出一柄長劍,和一把短笛。


    十二個人立刻分成了三組,四個在前開路,四個在中合力扛起了石板,四個在後防守。


    夏勒雁接過短笛,就口便吹出一陣尖銳的長嘯;身旁的餓狼有些立刻萎頓在地,有些雖然還能撐著站住,但也失去了行動力。


    十二個高大的漢子配合無間,扛著石板向前迅速穿行。


    但他們還來不及穿出層疊包圍的餓狼,另一陣短促的笛聲已經響起,是餓狼群中的吹笛人,合力在控製餓狼。


    夏勒雁放下短笛,手擎長劍,躍到最前頭開路。


    散而複聚的餓狼如同兇猛的野獸,前仆後繼奮不顧身,稍遠處雖然還有援軍造成的零散混亂,但包圍他們的餓狼卻不減反增。


    十二個人中,有六個已倒了下去,其他的人也已經帶傷,夏勒雁渾身浴血,氣喘如牛,也是苦苦撐持。


    正當此時,前方阻截他們的餓狼突然像被一柄巨大的斧頭劈開似的,向兩邊排開,當中一人策馬如風,迅速向前奔來,鮮豔的紅發在風中飛揚,竟是楚軍裏,與末鬼齊名的赤將軍!


    赤帶著楚軍向他們身後馳去,為他們斷後。渭河已在眼前,接應的船隻正放下接駁板,要迎接他們上船。


    成功了!夏勒雁心情一鬆,幾乎軟倒,正要向前觀看末鬼的情況,沒想到一個扛石板的漢子突然脫力跪了下去。


    他們已在岸邊,前頭的人這一跪,後麵的人來不及抓住石板,整片石板便向江中滑去,石板太重,立刻沒入水中。


    夏勒雁大吃一驚,顧不得其他,立刻躍入江中,追著石板而去。


    石板直直向下沉落,夏勒雁奮力追上,兩手抓住石板邊緣。但他內傷沉重,氣力不濟,不僅拉下上石仮,反而彼石板拖著一起沉到了江底。


    江水很深,在這麽深的水中,胸口就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緊緊壓住一樣,那種冰冷沉重的壓迫感使夏勒雁無法喘息。


    夏勒雁拚盡全身力氣想抬起石板,卻是徒勞無功。


    他又去拉扯困住末鬼的鋼圈,但那鋼圈與石板鑄成一體,難以撼動分毫。


    用力過度,夏勒雁唇角溢出鮮血,飄散在四周水域裏。


    末鬼痛苦的看著他,發不出聲音也無力阻止。


    很快的,兩人都已到了窒息的極限。


    努力了這麽久,好不容易走到如今的地步,卻在這最後一步,與成功擦身而過……


    夏勒雁感到萬念俱灰了。


    他用剩餘的力氣,扯下扣住末鬼嘴裏那塊銜鐵的繩子,然後靜靜的望著末鬼。


    末鬼也迴望著他,無聲的喚著他的名字:「少仲。」


    濮陽少仲感到自己流淚了。


    「我、不、後、悔。」他笑著,用大張的嘴型迴答。


    水灌進他的口中,熱淚流淌在冰冷的江水裏。他微笑著,向前緊緊的擁抱住末鬼。


    突然間,一股大力扯住濮陽少仲,同時,石板被向上推去。


    濮陽少仲張開眼睛,看見幾個水鬼裝束的人在推著石板,而抓住他和石板的人,就是楚軍的最高統領,楚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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