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嗚嗚”嘴被堵上,姚縣令說不上話,卻也明白了如今的局勢。


    “你想問你的那些手下?我在水井中投放了一些迷藥,這會兒,藥效大約發作了,他們不會過來的,不用問了”


    把玩著匕首,姚夫人將文件一頁一頁的看過去,找到了其中一個,仵作的驗屍筆錄。


    手指驀緊刀把,翻轉往下用力刺入姚縣令的左肩。


    姚縣令吃痛,可嘴被死死堵著,隻能從鼻息中發出些悶哼。


    他到底養尊處優了這些年,吃不得疼,隻是被紮了這麽一刀,便疼出了一身冷汗。


    姚夫人繞著椅子,轉到了姚縣令的麵前,看著對方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帶著不解與憎恨,開了口:


    “大人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不記得也沒關係,我告訴你......”


    “我叫林幼清,當然,我還有另一個名字,崔瑤音。”


    聽到這個姓,靠鼻息出氣緩解疼痛的姚縣令有一瞬的疑惑,他隻覺得這個姓氏耳熟,可具體如何,一時之間怎麽能憶起來?


    所幸,崔瑤音不需要姚大人迴答。現在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看客,隻需要坐著便可。


    “姚大人還記著十年前,您在成為縣令之前,曾有一家崔姓的官員嗎?”


    那時爹被聖上調任,算是升遷,崔家人歡歡喜喜的舉家搬遷,卻在任職的路上,遭遇劫匪,死在了途中。


    隻餘她一人,僥幸活著。


    “當然,大人貴人多忘事,不記得自然是常事,那,再論一論別的。姚大人可還記得五年前,在西街食歡巷角的一家豆腐坊?那裏麵,曾經住著一對年輕夫妻,姓林。”


    姚夫人說著,輾轉踱步,指腹摸著匕首的刀刃,視線在姚縣令身上遊移著,猶如刀鋒刺骨。


    以往,她偽裝的溫婉和善,可每每見到姚忠遠的時候,她多麽想毫無顧忌的提刀捅上去。


    她的嫂嫂,是那樣一個溫婉和善的女子,被人帶去姚府的時候,懷孕不足三月,一家人對這個新生兒充滿希冀。


    她原想著,爹娘臨死前叫她好好活著,她被啞娘救下,被當做啞娘死去的女兒養著,有了新的家人,新的生活,便可以忍痛放下難以探查的原委,在爹爹即將任職的土地上,帶著死去親人的希望活著。


    可一切,都被毀了。


    姚縣令以買豆腐為由,強製要求嫂嫂帶著一車新鮮白嫩的豆腐送去府上。以往林哥都在的,可偏就那日,為了給嫂嫂買心儀已久的珠花,沒在鋪子裏。


    傍晚,人被送豆腐的推車推了出來,渾身血汙,一屍兩命。


    林哥上門討要說法,被打手棍棒打個半死。姚縣令擔心事情鬧大,竟直接買兇殺人,於夜色中,將林哥和啞娘殺害,又放了火,毀屍滅跡!


    為了遮掩罪行,姚縣令謊稱嫂嫂在府上偷了東西,被發現後便一頭撞死在了影背牆上。


    更是買通仵作做了偽證,這事,便這般壓了下去。


    可偏偏,又是她,因為積年憂思沉鬱,鮮少出門,隻那一次從家門走了出去,再一次,僥幸活了下來!


    兩次,上蒼不讓她死,偏要她眼睜睜看著這世間的一團汙糟!偏要她,帶著仇恨活下去!


    她本想查清楚當年崔家遇害的真兇,想知道是否真如自己猜測的那般,姚忠遠為了自己上位,和京都的某個高官達成了協議,謀劃了這場買兇殺人案。


    可她等不了了,來不及了。


    若是留他活到明日,若是那朝廷派過來的,同這人蛇鼠一窩,放任姚忠遠繼續在這裏作威作福,當個土霸主,她便再也沒有報仇的機會了!


    所以,趕在明日欽差過來之前,姚忠遠,必須死!


    她辛苦龜縮了這麽久,為了取信於他,做了那麽多的肮髒勾當,不能白費。


    崔瑤音越走步子越沉重,抬頭再次看向姚縣令,握緊匕首,一刀刺進姚縣令的胸口。


    “噗嗤!”


    利刃刺進血肉,這聲音似乎和切瓜沒兩樣,一刀子捅進去,帶出些汁水飛濺。


    紅刀子抽出,崔瑤音垂頭凝視順著刀尖緩緩滴落在腳邊的血水,她突然意識到,殺人,原來竟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


    殺人很簡單,所以,這些草菅人命的狗官,才不把人命當人命去看待。


    如今,姚忠遠的命在她手裏,也如同割草一般無二。


    崔瑤音提著匕首,再次刺過去,刀刀刺到最深,冷眼看著姚縣令嗚咽著卻隻字不能言,最終隻能憋屈著含恨咽氣。


    “嗚嗚……嗚”


    身後姚恆的驚懼聲使崔瑤音記起房中還有另一個人,她轉身,拎著血淋淋的刀蹲下身。


    刀身拍打在姚恆的臉上,對上姚恆嚇破膽的驚懼瞳孔,崔瑤音聲音緩和下來,說:“姚郎,你我夫妻一場,怎的還這般怕我?”


    似乎是這柔和的聲線起了作用,姚恆眨了眨眼,眼淚少了些,或許在思考依照兩人的關係,自己被放過的可能。


    “放心,我會讓姚郎,死的輕鬆一些”姚忠遠作惡多端,罄竹難書,姚恆又能好到哪裏去?一丘之貉罷了,死不足惜。


    在姚恆哭求的目光中,崔瑤音一刀抹了對方脖子。


    殺雞,她練了許多次。


    頃刻間,最憎恨的兩人都死了,崔瑤音站起身,環顧著房間內鮮血四溢的場景,有一瞬的茫然。


    接下來,她該做什麽呢?


    目光落到那些沾染血跡的紙頁上,崔瑤音迴過神,將這些東西整理起來,與自己袖口中早已寫好的狀紙放在一處,由鎮紙壓實。


    如果,明日來的這位官員,是個剛正不阿之人,那麽這些陳年舊事,她崔家的案子,或許都有機會迎來翻案的那一天。


    如果,那官員是早就與姚縣令串通一氣的,院外的守衛、管事與雜役,蘇醒之後,瞧見三具屍體,瞧見姚縣令死了,必定會六神無主的鬧起來。


    屆時,這麽大的案子,即便是欽差,也難壓下。


    一行人中難免有不同的歸屬和派係,隻要傳到朝中,隻要被聖上瞧見了,案子便有機會查下去,那些塵封的冤屈,還有機會被揭開。


    再不濟,縱使姚忠遠和姚恆的死未曾揭起一絲水花,至少,她是報了仇的,至少,她的隱忍,不算白費。


    可惜,到底她還是沒能知道崔家遇害的原委,還助紂為虐的害過那麽多無辜人。


    父親母親,會不會怪她……


    她是想為百姓做件好事的,可總是無法如願。


    手上粘的血太多了,不知到了黃泉之下,啞娘,林哥和嫂嫂,會不會怪她……


    可他們都死了,隻剩下她一個,她活著,便隻能報仇!


    隻是,一個人守著這些仇恨走過來,走到如今這一步,她太累了。


    清酒傾倒入酒杯之中,尾指在杯中攪動著,崔瑤音捏起酒杯,一飲而盡。


    她看了姚恆,殺雞一般的死法鮮血四濺,太過血腥,若是死後,碰上了哥哥嫂嫂,大約會嚇到他們的。


    她給自己,選擇了一種,最周全的死法。


    疼是疼了點,但至少,外型還是好看的,大約,不會嚇到他們的。


    黃泉口,奈何橋,會有人等著她嗎?


    指尖捏不住酒杯,瓷杯脫手,摔在地麵上炸開四碎。


    隨著沉重的悶響,她倒在地上,忍著腹部的劇痛,看著遠處的燭火逐漸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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