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院內,晚芳和晚香兩位侍女守在門外,聽著房中摔碎茶具的聲響,一陣心慌。


    夫人召見過林媽媽和那位粗使的漢子後,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兩人並不清楚夫人的用意,隻見對方發了瘋似的驅趕了院內的下人,衝著她們兩個發了好一陣的火氣後,便將自己鎖在封內誰也不準進入。


    “夫人,快到晚膳的時候了……”晚香試著輕敲了敲門。


    緊接著,一隻茶盞隔著房門砸過來,被菱格的門窗攔下‘砰’的一聲碎裂四散在地麵上。


    “滾!別來煩我”蕭夫人厭煩的斥責緊隨而至。


    晚香被那近在咫尺的動靜嚇到,不由往後退了幾步,後腳踩空,差點就要從石階上摔下去,好在又是晚芳眼疾手快的扶她站穩。


    兩個侍女都是貼身的近侍,何曾被這般驅逐過。


    蕭夫人接二連三的舉止,免不得令相互扶持的侍女多了些心思。


    兩人分明是安分守己的做著分內事,卻被蕭夫人尋了莫名的由頭一陣撒氣,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的脾氣。


    何況兩人還是府中有頭有臉的大丫鬟,平日裏府中的下人見了,哪個不是要陪著笑臉客氣些的。


    莫不是……


    大少爺病情好轉,接手查賬的事情傳的很快,她們這些丫鬟侍女的消息最靈,自然有所耳聞。


    二人對視一眼,思索到了一種可能。


    畢竟有些事情,她們還是知道的……


    夫人莫不是,為了捂嘴,想要尋個錯處,將她們這些多少知道些內情的人,打發了去?


    畢竟連林媽媽,也被蕭夫人一陣問責。


    房門外,兩個侍女驚疑不定的考慮著各自的前路。


    房門內,蕭夫人跌坐在床前,看著被自己鬧出來的一地狼藉,太陽穴一陣一陣的抽疼著。


    如今的她,是真的有些錯亂了。


    除了自己,周圍的下人們,竟然都不記得病秧子衝喜一事!


    她不相信自己會記錯,道觀、跛腳老道、通信謀劃,這些都是她親自做下的,別人可能忘記,可她怎麽會忘掉。


    若衝喜一事未曾有過,那與老道的通信,派人去查驗的農戶家又該如何解釋。


    若自己的記憶不會出錯,那便是錯在了周圍人的身上。


    難道……她身邊的人,竟都被收買了去?


    這…怎麽可能,單就林媽媽,就不可能的,不可能……


    可又該如何解釋……


    那病秧子知道了嗎?又知道多少?蕭老爺也是知道的吧……這是否是他們父子二人在做局算計她……


    他們想幹什麽?逼她自亂陣腳?逼她倉惶就範?


    要她驚嚇之餘主動招認好被官差羈押嗎?


    現在她要怎麽做?


    孤立無援,身邊盡是叛徒!


    要怎麽做……


    蕭夫人垂著頭,染著丹蔻的指甲不斷抓撓的梳理平整的發髻,將發絲挑的淩亂打結,朱釵步搖順著發絲滑落,顫巍巍的吊在肩膀處。


    思緒蜿蜒許久,蕭夫人猛地深唿一口氣,靠著這一息的力量撐著自己站起身,坐在梳妝鏡前整理自己淩亂的發絲。


    梳子將打結的發絲梳理順暢,重新戴好釵環絹花。


    蕭夫人看著借著昏暗的光線看銅鏡中的自己,告誡自我。


    此事的原委還未查明,切莫自亂陣腳!


    半晌後,蕭夫人整理好著裝,推開了門。


    到底如何,她今晚需得去清溪院一探究竟才能得知!


    守在門邊的侍女離開起身喚著“夫人”


    “跟我去一趟清溪院,房中找下人過來打掃幹淨”蕭夫人又恢複了得體的舉止,儀態端淑的吩咐著侍女辦事。


    “是”侍女二人忙招來下人打掃,快速處理妥當後,一人提燈,一人攙扶,伴著蕭夫人往院外走去。


    天色壓暗了下來,一片灰藍的環境中,侍女提著的燈籠照亮了青石板鋪就得道路。


    穿過一片彎曲的廊道,越過一方人工打造的小橋流水,便到了清溪院。


    蕭夫人前來,自然不可能直接闖進去,喚了下人前去通傳一聲,倒也沒等下人直返,直接領著侍女尋了進去。


    她腳程趕的快,到時蕭瑜才剛迎至書房門口,麵和心不和的母子二人隔著門框又是一陣寒暄客套。


    “母親請進”


    蕭瑜推開讓了位置,請蕭夫人入內。


    “雖說老爺將管賬的事交由了你來處理,但到底是剛接觸這些,我來看看有何疑難,也好幫你看些理清楚”


    蕭夫人噙著笑,尋了個由頭說著,隻是眼神不斷環視著蕭瑜經年所在的書房,試圖從中尋找到一絲端倪。


    若是這裏曾經有過他人,總要有些痕跡在的。


    “多謝母親關心,父親教導的很好,管事們整理的賬目也條理清晰”


    “那就好,瑜兒聰慧,瞧我,本就該放寬心的,可總是免不得要來看一看”蕭夫人搖頭自嘲,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三四圈,卻並沒有發現有女人的蹤跡。


    但若是,蕭瑜他早就知曉不對,提前將這農女送走了,也未可知……


    來的這一路上,她細細的盤算過,自從蕭老爺抱病,見到蕭瑜的時候,便隻有她在場的那一麵……


    那院子裏是有她的人在的,若是真有什麽,也不會一點都察覺不到。


    若真是蕭瑜暗中告發,以她這些年維持的聲譽來看,蕭老爺總要猶豫片刻的。


    若父子兩人聯手借此事詐她,要買通蕭府上下的奴仆統一口徑,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何況,當時的管家權在她手中,怎麽著也會有所察覺……


    “對了,瑜兒最近可有按時喝藥?雖說現在這症狀已無大礙,但也馬虎不得”蕭夫人思緒拉迴,試探性的詢問著。


    蕭瑜頓了頓,笑意不達眼底的點頭應著:“…自然,母親叮囑,蕭瑜怎敢不從”


    兩廂視線交匯,隻那一瞬,蕭夫人便清楚蕭瑜已然知曉了自己的謀害。


    得知此事,她反倒是鬆了一口氣,像是自己總算猜中的緣由般,反而鎮定了下來。


    “那便,再好不過了”皮笑肉不笑,蕭夫人唇角勾的弧度更大。


    現在她反而更放心了些,反正已經相互明了了敵意,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蕭瑜恐嚇她的意圖。


    無非就是沒有確切的證據,想要她自己吐露出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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