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扮狗弋冥倒是熟悉,上個循環也不是沒叫過,再來一次,臉皮似乎也沒那麽薄了。


    至少,讓對方消了氣,也不虧。


    小道士乖順的厲害,倒是讓遊慕一陣啞然。


    不過……還算上道。別的雖不確信,但至少對方口中,他曾救過對方這一點,應當做不了假。


    看著昔日敵人跪在腳邊汪汪叫,也確實是遊慕喜歡的,強人所難的事情。


    指尖刮擦下顎,遊慕逗弄了兩下,忽覺收留一隻流浪狗也不錯。彎了彎眉,他將手邊的油包塞入對方懷中,吩咐著:“去加熱。”


    得了應允,弋冥揣著油紙包,往山洞一側生出一團明火。


    外麵山風大,哪怕有生火咒在,火焰燃燒也十分有限,篝火被弋冥挪到了山洞之內。洞外還剩著些前兩日沒能用完的木頭,拿來在洞內圍成一小圈,剛好作為加熱糕點的平台。


    遊慕收起藍色火苗,腳步輕盈落在靠近火堆的搖椅之上。


    小道士能折返迴來,也算證明對方所說有幾分可信。對方口中那些劇情與無形之力他雖然未曾見過,卻也多少有些疑影。


    他是惡鬼,雖被鎮壓多年,但也並非與世隔絕。重獲自由,留在鬆照山養魂之際,他竟從未生出下山的念頭,這對他來說,是個疑點。


    正如弋冥所說,那些東西,會幹擾他們的言行與思維。或許連他也在不知不覺間,遵守著劇情的發展走向?


    他們這些角色的結局,早已被劇情界定並由之不斷推動?


    思慮之間,瞳孔映著火光搖曳,遊慕側頭有言:


    “如你所說,這個世界早已異變,成為為那些玩家服務的遊戲場,劇情讓你我最終對立,似乎是逃不掉的結局。”


    這實在是一番喪氣話,卻又真實的弋冥無法反駁。


    他對著火光,臉頰被炙烤的滾燙,想要努力用言語證明些什麽:


    “不是的,一定還有辦法的,遊慕,你相信我,即便被抹除那麽多次,可我還記得,一定有什麽辦法,讓我們擺脫這些束縛。”


    小道士目光灼灼,惡鬼卻隻是撥動頸側的碎發,說出來的言語格外冷漠:


    “那是你,你我無非都是一死,我不記得,若我什麽都不做,還能安穩些時日,了卻一些仇怨,又何必同你淌這一灘渾水。你憑什麽篤定我會幫你,一個小小的......險些喪命妖獸之口的道士?”


    這言語刺到了弋冥,他動了動嘴唇,卻不知該以什麽樣的言語去應對和說服。


    就目前來看,對方說的分毫不差。


    弋冥垂頭,用竹筷翻動著糕點,囁嚅中帶著些喪氣與委屈:“……可,你這次還是救下我了。你不能這樣的,上個循環,我都應下了,我們不能相互廝殺,你說過會護著我……”


    對方不記得,他沒什麽底氣,又尋不到更好的說辭,吞吞吐吐,說著些語意不詳的話。


    他不想被拋下,不想一個人麵對那些天上未知的東西。


    他不想,最終與遊慕走向劇情原定的對峙局麵。明明已經努力了許久,哪怕不記得,也不能就這麽說丟就丟……


    “我憑什麽護著你?”遊慕聞之輕笑。


    “……你說,我是你的狗。”對方還說,打狗也要看主人。因而,在上個循環中,身為主角的他投身惡鬼身後,受到了反派的庇護。


    那些正陽宗怒叱他的人,誆騙汙蔑他的人,都被惡鬼撕碎了魂魄。


    對他那麽好,怎麽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弋冥抬眼,盯著火光對麵的惡鬼看,神色似乎在譴責對方即將棄養的不道德行徑。


    “我的?”順著弋冥的話,遊慕抬眼重複。


    “嗯。”弋冥顫動眼睫,盡管主動承認這些顯得過於羞恥,但他沒說謊,自然要認下。


    “我可沒養過這種麻煩東西,不過想來,若是這狗有異心,是會被主家扒皮抽筋的。”惡鬼到底是惡鬼,心眼小又多疑,變著法的警告威脅。


    這會兒弋冥後知後覺品出了遊慕的意思,似乎不是真的想要拋下他,隻是嚇唬一番。恍然後情緒好轉起來,弋冥鬆了口氣,見手邊糕點熱好,便夾起一小塊蹲去惡鬼腿邊。


    “不會的,我隻聽你的……主人。”


    “糕點熱好了,嚐嚐?”


    一番表忠心,做小伏低的小意討好下來,惡鬼挺受用,收起了那故作嚴肅的姿態,屈尊低頭,就著遞來的竹筷咬上一口。


    適時的打壓,可以確保犬類的忠誠度。這不就乖了?


    “還不錯,你沒吃過?”一口醇香,帶著些牛乳,是遊慕喜歡的口味。迴想起剛剛小道士所言,遊慕轉而詢問。


    “嗯,以前窮,想吃,但沒銀子買。後來倒是不缺銀兩了,隻是被宗門長老驅使著四處奔波除魔,卻也沒了品嚐這些的興致……”弋冥有些低落。


    他努力修習,經受著那些折辱與針對,從雜役一路做到了宗門弟子之首,看似付出的一切終得迴報,可這一切是否源自他的本心?


    被當做工具般的使喚,為著那些可笑的被灌入心間的信念,竟還欣然領受,不知疲倦。


    當下清醒之餘再去迴想,那抹無形的力量,和正陽宗那些道貌岸然的虛偽之士,沒什麽兩樣,都未曾將他,當做一個活生生的人來看待。


    他憑什麽,要心甘情願經受這些不必要的磨難。


    “可憐見的,賞你了。”一小塊糕點下肚,瞧著因為迴憶而麵露淒淒的小道士,遊慕撥弄著鬼氣卷來篝火邊整齊擺放的糕點,指尖捏起,一手勾起蹲伏身側人的下巴,將那溫熱的糕點遞去弋冥唇間。


    “銀子我這裏多的是,你都拿去,往後,想吃什麽,買來便是。”


    微涼指尖落在臉頰,那被火焰烤出來的熱度卻不減反增。弋冥將近在咫尺的糕點吃下,悶聲迴應,慢慢垂頭,伏在了惡鬼膝間。


    遊慕由著對方將重量壓過來,倒也沒說什麽,寬袖微抬,落在道士發間,撫弄著,作足了疼惜小寵的主人做派。


    篝火旁的糕點未曾被人食用,熱度早已足夠,被晾在一側,炙烤的火候過了些,若有似無的焦糊氣息飄過來。


    遊慕屈指敲了敲對方的後腦,提醒賴在身上不走的人:“再不去翻動,糕點要糊了。”


    “這就去!”


    被火焰烘烤,惡鬼的身軀帶著些許溫暖,弋冥枕在腿間,嗅著那獨特的,從對方魂體中生發出來,若有似無的香,險些沉溺過去。


    直到‘糕點’的字眼再次被提起,他才意識到自己忘了什麽。


    臨近火苗的糕點無法挽救,已經被炙烤的焦黑。但好在,燒焦的並非全部,油紙包內還有些沒能來得及加熱的,成了弋冥看顧的重點。


    烤焦的,去掉一些不能吃的部分,帶著些烤糊的苦澀,都落入了弋冥口中。剩下那些完好的,則是要上貢給惡鬼的美味。


    這夜很長,被木炭壓暗的火光幽幽。


    弋冥是人,便會冷,山洞內雖然避風,但溫度著實不高,火苗便一直燃著,持續烘烤著洞內的溫度。


    雖前半夜受凍時長不短,但被這麽暖著,弋冥倒是沒有染上風寒。


    吃飽喝足之後,他如願睡在了惡鬼的石床上。雲被厚實,原是惡鬼意圖舒適之用,如今被弋冥占據,成了自己的狗窩。


    遊慕還盤膝坐在榻間,不斷動用鬼氣消磨那頑固的青陽釘。


    依照小道士所說,再隔些時日,他便會被劇情拖著,迴到正陽宗。


    身上的青陽釘便出自正陽宗祖輩天師之手,他若貿然出現,那些人怕是會查探到他的動向。


    其實於他來說無所謂,那群人來就來了,來幾個,他就吃幾個。但聽著弋冥的口吻,若一反常態,與既定劇情偏離太多,亦會被那無形之物搜查清繳。


    為著新收的乖乖犬,惡鬼隻能趕著時間將釘子盡數拔出,免得寵物被別的惡犬欺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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