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日光西斜,荼蘼城外懸停著幾輛價值不菲的飛車。


    “這是哪位大人物?實在是有失遠迎,荼蘼城地界小,若有招待不周,您見諒!”來者十分倨傲,在維迪好言好語的請求之下,才緩緩降下車子,開門下車。


    維迪揮手讓看管開啟大門,供這些人的車輛懸空駛入停靠。


    身著銀色常服的卡莫斯從車子的升降梯中走下,麵上覆著了偽裝,假麵噙著笑,靴子踩上地麵塵土時,那棕色的瞳孔微頓,一抹嫌惡之色轉瞬即逝。


    視線往左側掃去,手下會意,抱來一塊毯子鋪在前方的道路上,供卡莫斯踩踏。


    “大人名諱你不必知曉,隻是路經此地,停靠在此補充燃料,稍作休憩。”下屬代為交涉。


    與下屬冷臉截然不同的,是卡莫斯溫和的言談,他輕拍維迪的肩,隻當是閑聊,隨口一問:“聽說前些日子荊棘山有人遭遇瘤獸襲擊,應當是荼蘼城的人,你可知道?是否有人員傷亡?”


    這一趟,卡莫斯不得不來。


    那求救信號發送而來之時,正巧被直播設備接收,在他的演講當場突兀的彈出,雖然後台及時刪除,也被許多觀眾捕捉。


    演講結束,他費力營造的人設未曾增光添彩,卻讓那條標點來自荼蘼城的求救登上了熱議。


    有關荼蘼城之人,是否該被援助的問題被網民們爭論不休。畢竟是人命,多數人的票選傾向是首先拯救生命。


    這結果與卡莫斯當日的漠視態度相悖離。更有甚者,揪著直播迴放逐幀分析出他當時分明看到了那則求救,卻刻意忽視。


    因而,引發了多數網民對於卡莫斯本人的質疑。


    短短兩日,事態便鬧得有些不可收場,無奈,為了壓製輿論,他隻能出麵澄清,並且宣布會去荊棘山查看。


    現場直播向眾人展示了那些人早已得到救援,安撫了一部分人的急躁心理,評論區迴歸和諧,而自己的聲譽尚且完好,卡莫斯在向眾人保證會去慰問這些遭受瘤獸襲擊的受害者後,總算關閉了直播渠道。


    這些網民聽風就是雨,太容易被輿論導向,稍有不滿便會群起圍攻,卡莫斯看不上這些盲目從眾之人,卻又不免需要這些人為自己的好聲譽造勢。


    當然,來荼蘼城這一趟也不算白來,前夜他的手下正好從關口查處了一批暗中送往荼蘼城的貨物,倒是可以以此做些為文章。


    這片地方混亂太久了,應當更需要一個幕後管理者統籌規劃。


    自由交易場所,盈利的方式太多了,遠比他旗下的那些資產吃得開。如今隻是一個少將的頭銜便已經處處燒錢,將來若是要競選總統,需要打點的地方更多。


    他想拿到城中的管轄權,便需要暗中查探一番。


    “是有這麽迴事,不過那些被困者都已成功獲救,無人傷亡。”維迪彎著腰,為來者引路入城。


    “既是要休憩,不若小人為諸位尋一方住所?”


    “不必,聽聞荼蘼城的鬥獸場極具特色,我想去瞧一瞧,你帶我過去。還有,你們的城主可在?”


    “……在。”


    維迪不動聲色按動腕帶發出了一則簡訊,麵上恭敬的迎著貴客前往鬥獸場。


    “叮!”


    手腕彈出懸浮的信息,霍岐將之按下,抬手繼續為遊慕按壓太陽穴。由金吉絲提供的方法,或許可以緩解對方心口磁片共振帶給腦顱的刺激性傷痛。


    靠坐在籠中,霍岐側頭貼著遊慕的耳朵輕問:


    “還疼嗎?要不要再睡會兒?”


    遊慕在強撞擊中失明,又陰差陽錯之下切斷了眼內芯片的傳輸係統。


    失去遊慕視覺之內的視聽,那些在後方操控的人下達再多的指令也傳不到遊慕耳中。可他們不願意就這麽放棄這顆暗中‘培養了多年’的好用棋子,不斷嚐試用陣痛的方式連接腦顱試圖喚醒遊慕的記憶。


    這陣痛一次重過一次,這次的後遺症更多,致使遊慕昏迷了一日之久。


    男人動作很輕,言語也沒了重音,像是突然轉了性。內心隱隱有了些模糊的念頭,但遊慕無法梳理清楚,索性他也不急於一時。


    他總覺得,自己的記憶快要恢複了。


    “不疼了,謝謝。” 蘇醒之後,那些疼痛再次如風卷枯葉般消散,舒緩了很多。


    “別對我這麽客氣,阿慕,別離我那麽遠。”霍岐垂頭擁住對方,將眉眼深埋在遊慕頸窩裏。


    對方總是過分疏離,哪怕是對著他,也會刻意的拉開距離。


    此前霍岐隻以為是性格使然,因為這些,他畏首畏尾,分明在某些時刻覺得對方清楚他的心意,又被那刻意拉開的陌生感如冷水般兜頭澆灌。


    若即若離的相處之下,磨的他瞻前顧後,擾的他猶豫不前。


    但或許,這些波折和彎路,他們本不應該經受。


    究竟是什麽時候,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麽時候存在的……金吉絲說,對方胸口的引爆裝置不足一個月。


    如果這一個月內,他們不取出這兩塊芯片,遊慕會死。


    心髒驟然抽痛,頭腦中忽的冒出來一些迴憶,那是他們在軍校時的事情。那一日下了雨,對方直至深夜才渾身濕透從校外迴歸。


    而他被父親的下屬叫走,並未跟隨對方外出,過後便留在宿舍一直等人迴來。


    遊慕渾身都濕透了,稚氣未脫的麵色有些發白,他以為是冷的,試圖上前探看,卻被揮開了手。


    對方一言不發去了浴室衝洗迴溫,再開門時,便與往常沒什麽兩樣。


    是那次……一定是那次!


    “對不起……對不起……他們是衝我來的,因為我,我該跟著你的,我分明該留下的。”迴首往事,撿起那些曾被自己忽略的細節,霍岐懊悔不已。


    一個與州長兒子交好且沒什麽背景的軍校生,沒有背景,易於拿捏,成為了那些畜生擺弄棋局的首選。


    是他的錯,是他的錯……


    頸側有淚,滴落無聲。淚水滾燙的有些灼燒,遊慕側了側身,驚訝於霍岐突然脫口而出的道歉。


    隨著被對方的呢喃,有某些校園內的畫麵,如春日嫩芽般從鬆動的牆縫中溜出。


    遊慕隱約記起,某些時候,對方似乎也是這般從後方擁著他,隻是動作稍顯謹慎,不是當下這般貼近。


    那些帶著朦朧眩光的校園歲月中,他的身側,應當都有一個人的身影出現。


    從那片段的模糊與程度來看,似乎已經十分久遠。


    他們確實,認識許久了。


    雖然無法與已知的事情連貫起來,但遊慕覺得,他應該善於哄人。側身過去,遊慕抬手間摸索著落在對方後腦,動作放緩摸頭。


    他經常這樣摸狼腦袋,動作嫻熟,指尖順著毛發的走向梳理。這套公式對人也大差不差。


    “沒關係,別哭。”至少,先幫他弄迴做手術的材料再哭吧。


    咽下懸在眼眶的淚,霍岐莫名聽懂了遊慕的未盡之語。情緒稍顯收攏,又想起了另一樁事:“你不喜歡卡莫斯,對嗎?對我說的那些,隻是一些必要的借口,對嗎?”


    臉頰被撫弄著,遊慕仰頭,微微歎息。


    總喜歡追問,可他又記不得,說不是又要生氣。


    他含糊其辭,摘了個對方好接受的應對:“應該吧。”


    隻是隨口的敷衍,霍岐卻像是放下了半塊懸在心頭的巨石,此前壓製在心間不斷盤旋往複的畫麵有了新的解釋,他的情緒起伏攀升。


    站起身連帶著將遊慕抱起,霍岐側頭在對方唇間吻過,話題轉換:


    “一直窩在房間裏是不是太悶了?今晚的鬥獸場應很精彩,帶你去看?”


    抱著遊慕出籠更換衣物,聽著窗外傳來的越發喧鬧的聲響,霍岐眼底劃過一片暗芒。


    從卡莫斯手中拿迴他訂購的器材是要緊事,還有另一樁事,他需要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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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的霍岐年輕氣盛,以為將人圈在身邊,幫人解決生活上的困境,便是周全所有。他還不清楚那些潛藏在暗處的惡意能以什麽樣的方式滲透在身側。


    也因為是遊慕,他滿心滿眼的看著,會不自覺的忽略和美化掉太多遊慕刻意展露給他的破綻。原本慕是希望他能發現的,一開始被發現,或許還能在霍岐的幫助下擺脫控製。但發現這個貨是個隻會盯著自己的憨憨。


    慕想活命,時間熬的越長,被迫成為幫兇的他被聯邦接納的概率就越低。慕隻能慢慢尋找方法,一麵敷衍背後那些人,一麵想辦法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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