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這話似乎戳中了對方的某些情緒,身前氣壓驟然拉低。半晌後,遊慕聽聞對方的漠然沉聲。


    腳步拉遠,對方撤開了對自己的束縛,而後再度走來,手腕被抬起。


    鐐銬被暴力拆除,遊慕惦念著那收攏在袖口的小型匕首,未曾反應,一招被反剪壓製。


    身上的衣服被扯開,胸口接觸空氣沾染涼意。遊慕受驚,掙紮抬腿掃過被壓製後匕首下滑,反身劃過去。


    似乎傷到了對方,男人微頓,一聲低嗤,手勁出奇的大,扭動手腕絞掉了匕首。


    “滾!”


    左手被鉗製,右手還空著,遊慕估算著對方的身高,反手打過去,正中臉頰。


    這一掌扇的不輕,他都能聽到掌心接觸側臉的脆響。


    一室死寂。


    “碰!”


    被扯著手腕猛然甩入沙發之上,遊慕盲目掙紮,又被按下,脖頸被掐起,唿吸滯塞。


    失去視覺,他變得十分被動。


    衣服還在被撕扯,男人壓著怒火,似乎在公事公辦。


    “按照慣例,入獄之前需要搜身,果真,從你身上捜出了管製物品。”


    “依照拉斯韋爾規約,你需要接受處分!”


    遊慕拒絕這些強硬施壓於身的條例,奮力反擊,腳踝鏈條再一次被牽動,叮當作響。


    “滾開!”


    慌亂中似乎踹到了對方,遊慕反身後退,正要撐起身體,胸腔驀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這疼痛太過強烈而密集,過電般瞬間席卷全身,使他直接被激的暈了過去。


    男人似乎說了什麽,他聽不清,腦海中有其他占據注意力的言語。


    【他會殺了你,你必須先殺了他。】


    【他不會!他……他隻是,有些生氣,你別那麽倔,哄一哄就好了嘛。】


    意識即將陷入寂靜之地,又是那兩個莫名其妙的機械音出現,說一些遊慕並不明晰的言語。


    他,指的是,剛剛的男人?


    最後,腦海迴蕩過遊慕熟悉的聲線。


    ‘記住,你會死,想要活下去,一個月內必須在荼蘼城中尋找一個名叫奧爾的人,說服她,為你做手術,取出……’


    這是……他自己的聲音。是他,為自己種下的心理暗示?


    取出什麽?


    意識關閉的太快,遊慕沒能聽取完整。


    失憶前的他,想要做些什麽?


    ……


    再次蘇醒,遊慕躺在被褥之中,應當是某處的臥房,又或者,是某一間牢獄。


    身上的衣物觸感不對,應當是被換掉過。


    動了動手臂,揭起衣角棉被,剛要撐起腰身,棉被被拉扯,壓著他也無法繼續直起腰身。


    顯然,他的床邊,壓著某些重物,或者,一個人。


    “如果不是心率起伏波動,會令我懷疑,你在偽裝。”


    肩膀被一雙手按壓,重力帶著他重新倒迴枕邊。


    頰邊熱氣有些灼燒,遊慕蹙眉側頭,避開這人過分近的距離。


    “隨你怎麽想,放開我。”


    “……你知道被送入這裏的人要麵臨些什麽?你想怎麽受罰?刮骨割肉?穿腸剖心?”


    這避之不及的態度再度惹惱了男人,他伸手掐在遊慕唇邊,指尖重壓,幾乎將唇色壓到發白。


    “初來阿斯韋爾,我許你不知無罪,但你該清楚,規約第一條,不得對獄長不敬。”


    “滾…”


    口腔被堵住,這聲字符並未能完全吐出。


    男人有些神經質,似乎指尖觸碰上唾液,才清醒自己做了什麽。遽然收迴手,退離床邊站起身。


    “記住你的編號,5765,這將是你在這裏唯一的名字。”


    腳步聲遠去,鐵質房門被甩上,一聲巨響象征著對方盛怒的情緒。


    下唇有些刺痛,遊慕抿了抿,躺迴床上後,精神困頓,待那聲響徹底消散,便又意識迷蒙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灰蒙蒙的視角內連晝夜與時間都分辨不清。


    水聲滴答,身側似乎又站了個人。


    “你醒了?”一個女聲。


    他分明沒有動作,對方卻察覺到了他的蘇醒。


    “別緊張,我是烏拉,這裏的醫生,你的身體有些虛弱,給你補充了些能量和葡萄糖,剛好,兩小袋都輸送完了。”


    說著,烏拉將金屬架子上的藥包取下丟入垃圾桶,手動在記錄本上扣除了物資的使用情況。


    在聯邦內的州區,醫療器械更迭改進,這類普通的輸液用具早已更換成了更為方便的注射針劑。可惜荼蘼城被排擠在外,所能獲取的醫療設施並不齊全。


    而且,無人會在意一些死囚生病發燒乃至更大的傷痛需要如何醫治?不是嗎?


    烏拉看著屈指可數的醫藥物資,推著鏡框,歎了口氣。


    她想她需要尋個時間找獄長大人提出一些采購建議。


    “如果覺得還不舒服,可以繼續休息,雷德大人特意交代過。”


    “……雷德?”


    “這是典獄長的名字,又或者說,是上一任獄長的名字。”


    似乎覺得太過拗口的描述不容易被理解,烏拉笑了笑,抱著文件夾做出解釋:


    “有些複雜是嗎?沒人知曉這位典獄長的真實姓名,但我們總要有一個代號作為稱唿不是嗎?”


    雷德是上一任典獄長的名字,在對方被這一任大人殺死後,這個名字,類似於榮耀一般被眾人加諸在了現任大人身上。


    一開始,城中人與囚犯的稱唿其實是,‘那位殺死雷德的大人’,隻是久而久之,過長的介紹稍顯累贅,不斷縮減之後,眾人便以為大人名為雷德,而這位大人也並未否認就是了。


    “我想,出去走走。”遊慕拉開薄被起身。


    昏迷前,他記得奧爾這個名字,雖然想不通,但自己留下的線索,必定要緊。


    “抱歉,下層並沒有太多的空間可供你賞玩,不過……”烏拉垂頭看了一眼表盤,“這時段正巧遇上囚犯放風,我可以帶你去大廳逛一逛。”


    “謝謝。”


    “不客氣,我很樂意為美人效勞。”放下文件夾,烏拉拿起手邊的電擊棍試了試電量。


    如果不是新來的這位囚犯長相好,又被獄長大人親自送過來,烏拉才不願意勞心勞力。


    ……能在一群醜陋的獄囚中看看對方,簡直令人心神舒暢!


    烏拉不著痕跡的盯著遊慕的臉看個不停,拿起警棍的一端,要遊慕拉著,這般牽引著帶對方離開醫療室。


    一路往下,路遇下沉的樓梯,烏拉迴頭提醒。


    “小心台階。”


    “謝謝。”身形微頓,遊慕走動的謹慎了些,熟悉失明的狀態後,依靠聲音也能分辨出些大致的環境。


    “不客氣。”烏拉鮮少能遇見這麽客氣又乖巧的囚犯了,十分受用這聲在她聽來甜絲絲的道謝。


    靠近三層囚犯放風的大廳,人聲逐漸大了起來。


    預警提前收到了訊息,等在門口,待烏拉將遊慕領過來,便為遊慕扣上了項圈。


    或是沒料到三層還能進入新人,場地中心的囚犯脖頸上戴著防爆器,各個麵色不善。


    相互爭吵示威的聲音驟然降下,在從烏拉身後瞧見遊慕之後。


    有人輕蔑的開口:“呦,這獄長不會是糊塗了吧?怎麽將這鹿崽子似的人放到了三層?”


    “新人?有的玩了!”


    “放到這裏,他還有骨頭嗎?”


    “賊他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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