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承,你快些醒醒吧!知道我們昨晚見到誰了嗎?是阿宸!”


    “我和你爸遇見了阿宸,一眼我們便認出來了,是阿宸,不會錯的!仁承,你要快些醒醒,醒了,便能見到了!”


    病房內,落地窗前的米色窗簾映著日光,病床旁,喬老太太握著大兒子的手,絮絮叨叨的念著。


    昨晚迴去後,她和老頭子激動的一宿沒睡,忙著聯係醫院預約親子鑒定,忙著去錦姒的墓碑前告慰亡靈。


    到頭來,倒是忘了本來要給大兒子煲湯的事情。


    家裏沒人,義衷那孩子為了躲避遊戲,不知道去了哪裏。


    越晴因為越陽的死,變得有些神經質,整天念叨著什麽報應,什麽宋的,被他們聽了追問之後也不迴答,後來便迴了自己的公寓,整日閉門不出。


    這些事情兩位老人本應該好好調查一下,或許除了他們知道的以外,越陽那孩子的死,還有其他內情,但屋漏偏逢連陰雨,家裏接二連三的出事,公司也不消停,他們現在根本無暇顧及這些。


    如今,隻盼著大兒子能從昏迷中蘇醒,讓這家岌岌可危的家庭有一些慰藉。


    “行了,別念叨了,阿承若是真的能聽見,耳朵也要起繭子了,過來吃些飯。”喬老爺子提著保姆送來的餐盒,坐在茶幾旁將飯菜擺好。


    照顧著大兒子,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若是反倒把他們自己累垮了,倒是不值得。


    “我知道……”老太太歎了口氣,起身從病床前走開,坐到茶幾旁,拿起飯盒緩緩吃了起來。


    “除了撞向仁承的那個存在精神疾病的司機和車輛,仁承當日開的車子檢測報告出來了,第三方檢測的結果說……車子的刹車存在問題,這車,是從與喬家一向有合作關係的楊慶車行裏提出來的。”


    吃著飯,喬老爺子麵不改色的說起引起大兒子車禍的因由,布滿皺紋的眼睛卻越發陰沉。


    “楊慶?啟迪公司與我們合作多年,害了仁承,他圖什麽?”公司裏的事情喬老太太知道的也不少,聞言便覺得想不通。


    “因為是他,所以我們才沒有防備……之前,義衷還借了他一筆錢,給了幾個人脈。楊慶的兒子,是以前和越陽交好的那個,不久前也死在了遊戲裏。他和義衷關係,倒是不錯。”


    喬老爺子的話,內裏的含義太過明確,讓喬老太太不多想都難,隻是這個猜想,她很難接受。


    “你的意思是……怎麽可能,仁承是他哥哥,這麽多年,我們如何對他……他怎麽可能……”


    “即便是楊慶有心坑害,但若沒有內賊,我們又如何毫無防備……況且……”證據提交警方,楊慶因涉案被捕,義衷便借著躲避遊戲的名頭,消失了蹤跡,手機通訊聯係不上。


    這般作態,不是心虛,是什麽?


    喬老爺子也不願意這般猜想,但事實如此,證據線索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認。


    他也不願意相信自己養了幾十年的兒子,竟然會為了家產謀害自己的兄長……喬家待他不薄,縱使沒有那層恩情在,他們也還是親人。


    可就是這麽一個看似孝順恭敬的孩子,竟然會將他們蒙蔽了這麽久,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確定了嗎?萬一,這其中還有什麽……”相處了幾十年,即便是養條狗都是有感情的,更何況是喬老太太掏心掏肺對待的兒子,她伸手捂著胸口,無法就這麽信了。


    要讓她如何相信,能做出舍身救人,於危難中衝進火場救出她和阿承的方大哥的孩子,那樣一個忠厚純善之人的孩子,竟是一個善於偽裝精於算計,表裏不一的狼?


    “咚咚、咚咚。”


    兩位老者正談論著,門邊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


    不知是誰,喬老爺子思索片刻,起身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身型高壯的男人,他從皮夾克中掏出證件給老爺子看,證明自己警員的身份。


    “喬老先生,很抱歉在病房中打擾您,我是局裏負責最近一起重大非法組織調查案件的韓易,有些事情需要從您這裏了解求證,事關多年前的一起拐賣兇殺案,您能否抽出一些時間?”


    多年來,因為丟了孩子,‘拐賣’這樣的字眼一直是喬家人的敏感詞,每逢聽聞,必定刺痛神經。


    因為小孫子被拐,多年搜尋無果,喬老爺子本不願同這些警局裏的人員打交道,但如今已經找到了孫兒,又在經年後重新聽到了當年刺痛他們心肺的案件。


    靜默片刻後,他還是讓開了一條道,請這位姓韓的警官進來坐。


    “實在是抱歉,原本想著去您家中拜訪,但實在等不到您,所以便擅自前來,請不要怪罪。”韓易坐在沙發一側,從手機裏調出了警方抓捕的放貸人時,從通訊設備中截取的同夥信息,推到了兩位老人麵前。


    “局裏最近破獲了一起相互勾連的非法組織,相信二位一定有所耳聞,我們在審訊兩位主謀時,發現其中一人,還背負著更多的案子與人命,甚至,還有些牽連……”


    對韓易的話,喬老爺子起初並不理解,但在看到對方調出的賬號發送地址後,他愣住了。


    “很抱歉,因為涉案,警方已經派遣人力搜尋並逮捕了喬義衷先生。我們在審訊非法集資放貸人團夥主謀時,發現了十五年前與最近一段時間,喬先生都曾用陌生的賬號與對方聯絡過,雖然行為謹慎,但技術部的人員還是搜索到了信號的發送地。”


    “而那名發放高利貸的主謀,又涉及了多年前的一起案子……”


    事情相互牽扯糾葛,其中的複雜與險惡,連韓易都不禁唏噓。


    那個放貸人名叫王龍招,也是警方多年來一直在追查逮捕潛逃在外的拐賣兒童的黑惡勢力頭目。


    當時喬家的孩子當街被搶,喬家大兒媳在與歹徒的搏鬥中被連捅數刀失血身亡的案子影響很大。


    婦女兒童的受難,一向是刺痛警員們心神的重大事件。


    隻可惜那個拐賣團夥犯罪經驗十足,躲過了警員的大部分追擊,後續大量的警力派出,多方搜尋阻隔擊破之下,成功搗毀了組織,卻還是讓那個殺害蘇女士的主謀逃脫。


    他們解救了許多正在被拐賣的孩子,卻依舊找不到喬家的那個。


    再到後來,一次地震,一次洪水,致使警方追查王龍招僅有的那點線索也斷了。


    本以為逍遙法外的人還要花費許多時間去抓獲,卻不想兜兜轉轉,還是讓他們抓到這個十惡不赦的頭目。


    在潛逃的過程中王龍招改名換姓,結識了一個沒有營業執照的違規整形醫生,整了容,改頭換麵與醫生趙某做起了非法勾當。


    他利用拐賣兒童獲取的髒錢,幫助趙某做假證,開設了整形醫院,誘騙那些涉世未深的年輕姑娘簽合同整形,再介紹王龍招創辦的‘貸款服務’,招致一個又一個年輕的生命墜入陷阱。


    他們用陷阱合同誘使年輕人入套,用低廉的藥物換取高額的手術費用,手術進行中途,交不起費用的年輕人,隻得去對方提供的借貸平台借款補上空缺。


    緊接著,便是王龍招操縱的借貸平台利滾利,使得這些受害者欠下的債務越來越大,拚盡全力償還也無法彌補填坑,最終被威逼利誘著,拉人頭,誘騙更多受害者重蹈覆轍,或是投身更低端更黑暗的‘產業鏈’,為他們償還債務‘做工’。


    這其中,也不是沒有直接報警的受害者,但大多數,人身和名譽受到損害,沒多少人能夠善終。


    好在,如今作案的團夥被警方清繳,那些令人窒息灰色鏈條,也終將被徹底斬斷。


    在翻案搜尋證據的時候,韓易發現,多年前的當街拐賣行兇案,除了罪魁禍首王龍招外,似乎還有另一個人的影子。


    順著這個線索,韓易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了喬義衷身上。


    警員行動需要保密,因而,在抓捕了喬義衷後,他才帶著線索證據,向喬家人求證。


    說起來,這喬義衷倒是警覺,起初他們搜尋還費了些事。因為之前跟對方有過通訊聯絡,他主動聯係對方,提到雇傭款和喬越陽,才引出了對方的蹤跡,成功將人扣下。


    “雖然還沒有從喬義衷那裏獲取審訊結果,但警方充分懷疑,是喬義衷先生主謀了多年前的案子,並且在兩位的孫子被拐後,還與轉賣方存在著密切的聯係,這些事為何當年……”


    ……警方分明已經追查到了那孩子的線索,卻總是慢了一步與那孩子錯開的原因。


    顧慮著兩位老人的身體,韓易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他拿過手機,點開幾個關鍵時間點的標注,希望兩位老人能提供正確的答複。


    “因而,警方對這幾個時間點喬義衷先生的行蹤需要做出必要的了解。”


    一室靜默,兩位老人垂著頭,陷入了沉沉的死寂之中。


    韓易有些於心不忍,但真相如此,他手握警徽,便有責任理清真相並告知受害者家屬。


    “……這件事情,我們想靜一靜,韓警官,請給我們一些時間……再做答複……”


    喬老爺子艱難維持著脊背,情緒雜糅之下,斷斷續續的吐出這麽一句話。


    “滴滴、滴滴……”


    房間內突然發出心率儀器的提示音,原本沉溺在不可置信又無法自我欺騙的傷痛情緒中的喬老太太連忙迴頭張望,看到了病床上那微微顫動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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