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吾聽到方孝孺的話突然嚎啕大哭起來,這讓周圍的眾人都十分的不解。


    “老師,您這是怎麽了?為何突然如此傷心?”方孝孺疑惑的問道。


    這時候劉三吾哽咽兩聲,然後擦了擦眼淚說道:“遺詔不會有錯,錯的是老夫,是老夫當年太自以為是,如果老夫當年跟李霖好好的商量此事,也許就不是這個結局了!”


    劉三吾隨後說出了當年的實情,當初先皇朱標病危之際,把李霖提前召入宮中,交給了李霖遺詔。


    劉三吾為了讓朱允炆盡快登基,就逼迫李霖交出遺詔,甚至還帶領重兵把李霖圈禁了起來。


    李霖一開始也在故意拖延,看上去並沒有立刻交出遺詔的意思,若不是最後有性命之危,恐怕他也不會那麽快交出遺詔!


    說道這裏,劉三吾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其實當時老夫就覺得李霖並沒有交出真正的遺詔,因為那時候的皇上並非最合適的繼位人選!”


    “老師,您的意思是說,當初李霖給您的遺詔才是假的?”方孝孺等人此刻都露出了不可思議之色。


    “老夫也不確定當初的遺詔是真是假,但今天李霖拿出來的遺詔肯定是真的!”


    劉三吾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他覺得當初李霖給他的遺詔很可能是李霖為了自保而做的假遺詔。


    即便李霖當初給他的遺詔是真的,朱標當時也肯定給李霖交代了別的重要事情!


    如果劉三吾當初沒有強行逼迫李霖交出遺詔,肯定不會是現在這個結局!


    所以劉三吾很心虛,也很慚愧,從頭到尾都沒有懷疑過李霖現在這封遺詔的真實性!


    方孝孺等人聽到劉三吾這話,一個個都震驚的目瞪口呆!


    一開始眾人還覺得他們可能是上當受騙了,還想著找機會再扳迴一局。


    現在看來是他們真的錯了!原來最後的小醜竟然是他們這些人!


    “老師,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們愧對先皇,愧對太祖高皇帝,更愧對大明的數十萬將士和無數百姓啊!”


    方孝孺現在也很悔恨,如果沒有這次的靖難之戰,大明就不會有這麽大的傷亡,國力也不會一下子衰敗,這一切都是他們這些所謂的忠臣孝子一手造成的!


    “亡羊補牢,猶未遲也,現在山東和江南大部還在動亂之中,若是爾等能夠幫皇上平定天下,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劉三吾給眾人指了一條明路,現在幫助朱棣穩固大明江山才是他們最應該做的事情!


    方孝孺等人聽到這話都哭著點點頭,他們之前犯了那麽大的錯誤,這次必須將功補過了!


    ……


    三天之後,眾人齊聚朝堂,這次大家都已經洗心革麵,為首的方孝孺更是直接負荊請罪!


    朱棣看到這一幕心中大喜過望,沒有想到李霖的一封遺詔,竟然能有這麽大的效果!


    “皇上,罪臣方孝孺,向皇上負荊請罪!請皇上讓罪臣親赴戰場,說服亂軍放下武器,希望罪臣能夠將功補過,平息這場兵戈。”


    “平身吧,此次禍亂皆是因為朱允炆昏庸無能的削藩政策,是黃子澄和齊泰這兩位奸佞小人蠱惑君王,諸位愛卿並無過錯,現在能洗心革麵,懸崖勒馬,朕深感欣慰,此次就派方孝孺為平亂先鋒官,先去山東濟南說服鐵鉉等人,讓他們莫要執迷不悟了!隻要他們放下兵戈,之前的過錯,朕一概既往不咎!”


    朱棣此刻也表現的很大度,因為若是繼續把鐵鉉他們這些人往死路上逼的話,即便最後能夠獲勝,也肯定是慘勝。


    現在朱棣已經當了皇上,根本沒必要再去削弱大明的國力,畢竟今後所有的兵馬都是他的,死傷一個他都心疼啊!


    方孝孺此刻也如釋重負,沒有想到朱棣不但不再追究他的過錯,還答應對鐵鉉等人既往不咎,這實在是太仁義了!


    所以退朝之後,方孝孺就立刻奔赴山東濟南城,路上他就寫好了勸降的書信,到達濟南之後,就立刻讓人把書信綁在弓箭上,射入了城中。


    當鐵鉉收到方孝孺的勸降書信之後,忍不住站在城門上破口大罵起來!


    “方孝孺你這個小人!枉費皇上對你的皇恩!你對得起先皇麽?你對得起太祖高皇帝麽!朱棣是不是已經許給你了高官厚祿?你這個沒有脊梁的亂臣走狗!我是絕對不會投降的!”


    鐵鉉性子執拗,他根本不相信什麽遺詔,覺得這一切都是朱棣的計謀!方孝孺也肯定是被收買了!


    方孝孺也知道鐵鉉的性格,他這時候大聲的喊道:“鼎石大人!您可以誤會我,但是您不能忘了太祖高皇帝和先皇的囑托啊!大明的江山姓朱,燕王朱棣確定獲得了先皇的遺詔!您不想想先皇為何會留下兩道遺詔麽?您忘了當初的反賊藍玉麽?您若是繼續執迷不悟,和藍玉有什麽區別?”


    聽到這話,鐵鉉猛地一怔,他之所以覺得遺詔是假的,主要是因為他想不通當初先皇為何要留下兩封遺詔?


    可方孝孺提到藍玉之後,鐵鉉突然恍然大悟,因為這第二封遺詔是為了應對藍玉起兵謀反!


    若是從這方麵來說,確實是解釋的通的!


    “就算燕王朱棣手裏的遺詔是真的,他也不該起兵謀反!我鐵鉉受高皇帝賜名,受先皇厚愛,受皇上托付,絕對不會像藍玉反賊那樣起兵謀反!但是我也不會開城門投降!除非你們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鐵鉉當初入京為官,朱元章看他性格公正嚴明,剛正不阿,就給他賜名鼎石,後來朱標又讓他做了山東參政,到了朱允炆繼位,又不斷高升。


    尤其是在李景隆兵敗之後,鐵鉉親自守住了濟南城,阻擋了朱棣大軍的南下,還差點兒用千斤閘砸死朱棣,後來晉升為兵部尚書,掌管數十萬兵馬!


    所以在鐵鉉看來,誰都能投降,就是他不能投降!除非他死了!


    方孝孺在城門下麵好話說盡,可謂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但是這鐵鉉人如其名,根本聽不進去,說到天邊也不願意開城投降!


    無奈之下,方孝孺隻能給劉三吾飛鴿傳書,想要讓劉三吾親自給鐵鉉寫一封書信,估計以劉三吾的麵子來說,很可能會勸的動鐵鉉!


    然而等到劉三吾收到方孝孺的書信之後,他也犯了難!


    鐵鉉的性格是什麽樣的他很清楚,這家夥可謂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劉三吾自知以他的能力,僅憑一封書信是不可能勸說鐵鉉迴心轉意的!


    所以劉三吾當天就去找了李霖,他認為李霖一定有辦法勸說鐵鉉迴心轉意!


    此時的李霖還在自己府上研究西瓜的培育技術,因為最近天太熱,想吃西瓜,可是洛陽又沒有賣的。


    雖然李霖在遼東和金陵都種植了一些西瓜,但是口感比著他曾經吃過的西瓜差了太多,所以還需要不斷的品種改良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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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大人,您怎麽來了?”


    當李霖聽說劉三吾過來拜訪自己,心裏略顯詫異,因為他跟這老頭一直都脾氣不和,所以平時根本沒有任何來往。


    “王爺您說笑了,老朽一介草民,早已不再擔任官職了!”


    劉三吾畢竟是要過來求人辦事,所以態度非常溫和。


    而且自從上次李霖拿出遺詔之後,他對李霖的個人印象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劉大人您別妄自菲薄啊,前幾天我在大殿上也隻是開玩笑而已,皇上又沒有親自下旨將您貶為庶人,您現在還是內閣首輔大臣啊!這院子裏太熱,咱們還是進客廳慢慢聊吧。”


    李霖看到對方的態度不錯,自己說話也就不像以前那麽咄咄逼人了,非常客氣的把劉三吾請進了客廳。


    “劉大人,給您倒杯茶吧?我這西湖龍井味道不錯!”


    “這可使不得啊!怎麽能讓王爺您親自給老朽倒茶!老朽真的不渴!”


    劉三吾趕緊起身把李霖請到上座,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根本不能和李霖相提並論,又怎麽能讓對方一個王爺給他這種糟老頭子倒茶!


    “哎,我這裏也沒什麽端茶倒水的下人,要不一會兒您渴了就自己倒茶喝吧。”


    李霖平時出門都是帶著護衛,並不習慣帶侍女丫鬟伺候著,所以這府上並沒有端茶倒水的下人。


    “王爺您真是清廉啊!這府上竟然都沒有安排使喚的下人,實在讓老朽佩服啊!”


    劉三吾是第一次來李霖的家裏,他也沒有想到李霖府上除了幾個看門護院的護衛之外,竟然連一個奴仆雜役都沒有!


    要知道李霖可是遼東王,目前整個大明最有權勢的王爺!可是這日子卻過的還不如他一個文官!畢竟他府上的奴仆雜役加在一起也有上百人了!


    “劉大人您可別誇我,我可不是什麽清廉節儉之人,我隻不過不習慣使喚奴仆雜役而已。”李霖笑著說道。


    “王爺您太謙虛了,以前老朽對您了解的不多,現在看來,都是老朽誤會王爺了,王爺您才是真正的國之棟梁啊!”劉三吾此刻是真心的誇讚李霖。


    “劉大人您就別誇了,有什麽話您盡管開口,咱們認識了這麽多年,不必如此的拘謹。”


    李霖知道對方肯定是有什麽事情想要求他幫忙,隻要不是太麻煩的事情,他應該還是會幫忙的,畢竟劉三吾的威望還在,幫對方一個小忙最起碼能減少一個敵人。


    這時候劉三吾苦笑著說道:“什麽事情都逃不出王爺您的預料啊!這是方孝孺給老朽寫的書信,他想讓老朽幫忙勸說鐵鉉投降,可是老朽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大的麵子,思來想去也隻有求您幫忙出出主意了!”


    劉三吾現在是真的沒轍了,因為勸說別人還好,讓他勸說鐵鉉迴心轉意,那是真的沒什麽可能啊!


    李霖好奇的看了看方孝孺寫的書信,裏麵的內容和劉三吾說的差不多,看來方孝孺這次真的是遇到了難題啊!


    “劉大人,不是我不幫忙,隻是這個事情恐怕很難啊!鐵鉉是什麽性格您應該比我清楚,當年他不是還在您手下當過差麽?按理說,他應該會給您一些麵子啊!”


    李霖不是不想勸說鐵鉉,而是他對此真的沒有什麽自信,若是讓他直接想辦法破了濟南城,這他倒是有自信辦得到!


    “哎,鐵鉉這人什麽都好,就是性格太執拗,要不然當年高皇帝怎麽會給他賜名鼎石呢!而且即便老朽和他關係不錯,他也不可能給老朽麵子,說不定還會痛罵老朽一頓,老朽並不怕被罵,可這件事情牽扯濟南城全城百姓和將士的性命啊!一旦惹惱了皇上,後果不堪設想!”


    劉三吾和鐵鉉私交很好,雖然鐵鉉不是他的學生,但對方也一直稱唿他老師,他也不想見死不救。


    “哎,這倒是難辦啊!如果您要讓我想辦法攻下濟南城,我倒是能有幾個辦法,可是讓我勸說鐵鉉迴心轉意,這真的不太可能啊!畢竟人心是最難掌控的東西啊!”


    李霖這麽一說,劉三吾又忍不住抹起了眼淚:“王爺,鐵鉉這孩子是真的不錯,雖然他性子執拗,但是他德才兼備,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倘若以後城破把他殺了,這對大明來說就是巨大的損失啊!您聰慧過人,一定能夠想到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的!”


    李霖聞言歎息一聲,他又皺著眉頭沉思片刻,然後說道:“這件事情我盡可能的去試試吧,倘若到最後真的沒有辦成,您也不能怨我啊!”


    “瞧您這話說的,您能願意幫忙,老朽就已經感激不盡了,不管此事成功與否,老夫都替鐵鉉和大明的百姓謝謝您!”


    劉三吾雖然八十多歲了,可他並不湖塗,他知道這件事情隻能盡人事聽天命,最終的結果如何,那都看鐵鉉的造化了!


    送走了劉三吾之後,李霖不禁對這個鐵鉉越來越感興趣了。


    傳聞中的鐵鉉剛直不阿,公正廉明,聰慧過人,但是性格執拗的不像話,若是對方再這麽繼續執拗下去,肯定會是十分慘的下場!


    李霖覺得這種人說不定會對自己有些用處,所以準備先去濟南看看鐵鉉的情況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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