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退朝之後,太子把劉伯溫叫到了自己的宮中。


    “老師,現在父皇要讓我在三天之內查明真相,可如果到時候查不出結果的話,我該怎麽向父皇交代啊?”


    太子不怕東廠解散,但是卻擔憂沒辦法交差,而且他也一直不相信李霖遇害,覺得這很可能是他父皇的安排!


    劉伯溫這時候問道:“太子,您覺得梁國公現在是生是死啊?”


    “以我對梁國公的了解,他肯定不會這麽容易遇害,況且那具河邊撈出來的屍體已經浸泡的麵目全非,就連梁國公的家眷都認不出來,又怎麽可能是梁國公?”


    太子雖然憨厚,但是他並不癡傻,他覺得像李霖這麽聰明的人,即便是遇到了危險,也完全可以逃脫!


    況且整個朝堂之上有誰敢真的對李霖下手?僅僅是李霖身邊的錦衣衛都不是那麽容易擺平的!


    況且謀害公爵可是滿門抄斬的重罪!有誰敢冒這麽大的風險去殺李霖?


    所以說,於情於理,李霖即便是被人綁架,也不可能直接被殺,十有八九都是皇上的安排!


    太子朱標能想到這裏,劉伯溫自然也想過這種可能,而且以他的推測來看,李霖肯定是在和皇上聯手唱了一出好戲!


    若非如此,李霖的屍體怎麽會找不到?皇上為何急著讓他徹查到底?


    而且這件事情不管怎麽看,皇上都是最大的受益者啊!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劉伯溫斷定這是李霖和朱元璋配合的一出好戲!


    “太子殿下所言極是,老臣也是這麽想的,梁國公聰慧過人,他肯定還活著,隻不過暫時不能出現在大眾視野麵前,也正因為如此,老臣覺得咱們應該換個角度來考慮。”劉伯溫笑著說道。


    “換個角度?怎麽個換法?”太子朱標好奇的問道。


    “若是梁國公沒死,那麽皇上是否真的知道這件事情?咱們又應該如何應對?”劉伯溫點撥道。


    太子朱標沉吟片刻,然後說道:“如果梁國公沒有死,父皇很可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所以父皇讓咱們徹查,不應該是徹查梁國公的生死,應該是徹查與此事相關的一幹人等!”


    劉伯溫聞言點點頭,然後接著說道:“老臣會盡快寫出一份名單,讓東廠按照名單上的人一個個搜查,到時候肯定會有其他收獲!”


    其實這份名單早在幾個月前劉伯溫就準備好了,隻是一直沒有合適的借口遞給朱元璋。


    “那麽此事就有勞老師您多費心了!”太子朱標恭敬的說道。


    “太子殿下說的哪裏話,這是老臣該做的本分!”


    劉伯溫告退之後,立刻將自己提前準備好的名單交給東廠的眾人前去調查。


    而這份名單上的人員全都是與胡惟庸走的最近的淮西黨羽!


    東廠這邊開始抓人調查,胡惟庸這裏很快也反應了過來。


    “左相大人,劉伯溫今天讓東廠的人帶走了我們都察院好幾位監察禦史,這幾個人可都對您忠心耿耿啊!希望您能盡快的想辦法將他們救出來!”


    左都禦史塗節慌慌張張的前來求救,因為這種事情他根本插不上手,也隻有胡惟庸能動用一些宮中的勢力幫忙運作。


    不過胡惟庸卻板著臉說道:“人肯定是要救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劉伯溫根本不是在查李霖的生死,這是在借機會打壓咱們啊!”


    “可是咱們根本沒有害死李霖,劉伯溫再怎麽打壓咱們,也無法向皇上交代,他為何要浪費時間跟咱們作對啊?”


    塗節實在想不明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劉伯溫應該調查李霖的生死,而不是趁機會找他們這些人的麻煩啊?


    胡惟庸此刻冷笑道:“塗大人,您是不是急糊塗了?劉伯溫本身就是咱們的死對頭,現在有這麽好的時機,肯定要對咱們下手啊!您以為李霖真的死了麽?我想他現在十有八九藏在了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想等到咱們被劉伯溫扳倒才會出現!”


    “左相大人,您的意思是說,李霖不但沒死,反而和劉伯溫暗中勾結?那這豈不是等於欺君麽?”塗節緊張的問道。


    “若是皇上不知道李霖是炸死,那麽他肯定是欺君了,但如果這件事情本身就是皇上安排的呢?”胡惟庸反問道。


    塗節聞言猛的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這是怎麽一迴事!


    “怪不得這件事情如此的蹊蹺!原來這都是皇上一手安排啊!”塗節恍然大悟的說道。


    “要變天了,皇上覺得咱們這些人沒什麽大的用處,要對咱們出手了!”胡惟庸笑著說道。


    “左相大人,咱們要怎麽應對?您盡管吩咐吧,都察院一定盡心盡力的為您辦事!”


    塗節知道這個時候就隻能抱緊胡惟庸的大腿,要不然到時候他別說去爭搶右丞相的位置,很可能連現在左都禦史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胡惟庸這時候閉著眼睛沉思片刻,隨後說道:“文臣治國,武將安邦,既然皇上要對咱們出手,那麽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啊,先讓藍玉他們這些武將幫咱們抗一抗壓力吧!”


    “左相大人,您的意思是說,要讓藍玉在這個時候出頭?可是這件事情跟他的關係並不大,他應該不會替咱們出頭吧?”塗節想了想說道。


    “嗬嗬,藍玉現在今非昔比,大將軍的稱號已經配不上他了,雖說這件事情和他的關係不大,但是卻和太子的關係很大!若是有什麽事情影響了太子登基,你說這滿朝文武之中誰最著急?”


    胡惟庸這麽一問,左都禦史塗節瞬間反應了過來!


    “若是太子不能登基,肯定是藍玉最著急了!畢竟他可是太子黨的第一擁護者啊!沒有人比他更著急讓太子登基了!”塗節激動說道。


    “這就對了,藍玉是太子妃的親舅舅,太子登基,太子妃就會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到時候還有哪個大臣能比他位高權重?”胡惟庸笑著說道。


    “可是這件事情怎麽就影響太子登基了?我看皇上並沒有追究太子的過錯,況且這個事情即便真的太子的過錯,也不至於讓皇上另立新君啊?”塗節又接著問道。


    “李霖是生是死,其實都無關緊要,五龍同朝才是最重要的!”胡惟庸笑著解釋道。


    “五龍同朝這個讖語其實也當不得真,都是一些江湖術士的謠傳而已,縱觀整個曆史,除了三皇五帝之外,有哪個皇帝長命百歲了?英年早逝的倒是不少,根本不可能出現五龍同朝的局麵!”


    塗節身為文官,他自然知道這些讖語基本上都是一些心懷不軌之人杜撰出來的,根本當不得真!


    然而胡惟庸卻笑著說道:“都說謠言止於智者,塗大人果然聰慧過人啊!”


    “左相大人見笑了,下官這點兒愚見根本不足掛齒。”塗節謙虛的說道。


    “塗大人您是聰明人,所以謠言在您這裏不攻自破,但是您不要忘了,這世上很多人都很愚昧無知,真正的聰明人又有幾個?”胡惟庸笑著問道。


    聽到這話,塗節不禁有些緊張,因為聽胡惟庸這個意思,他是真的有意要借助此次的謠言動搖太子這個儲君之位啊!


    “左相大人,您可要想好了!一旦此事泄露出去,你我都會人頭不保啊!”


    自古以來,一旦參與皇子奪嫡之事,失敗的一方必然性命不保!


    而現在的太子朱標是朱元璋最喜歡的兒子,又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在文武百官之中都有著很高的威望!


    先不說太子黨中的藍玉、常茂等手握重兵的武將,僅僅是劉伯溫、宋濂、劉三吾等一群名儒的擁護就不是其他任何一位皇子能比的!


    而此時的胡惟庸卻笑著說道:“塗大人這幾天的膽子怎麽越來越小了?之前咱們貪墨銀子的時候,您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啊!要知道貪腐也是死罪,這些年因為貪腐而被處以極刑的高官還少麽?”


    被胡惟庸這麽一提醒,左都禦史塗節終於冷靜了下來,一想到當初的楊憲、韓鐸、丁嗣忠等人被處以極刑,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沒什麽害怕的,畢竟東窗事發都是個死,隻要能把事情蓋過去,天大的罪名也不怕!


    “左相大人,若是真的要動搖太子的根基,到時候咱們要擁護誰呢?畢竟現在的皇子之中,可沒有人能跟太子的人馬抗衡啊!”


    塗節覺得若是他能擁護其他皇子上位,到時候他就是肱股之臣,也不用為自己的未來擔驚受怕了!


    這時候胡惟庸笑著說道:“塗大人您別著急,現在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咱們隻不過是把消息散布出去而已,不過若是真的要動搖太子的根基,也並不是什麽難事!”


    胡惟庸抿了一口茶,然後接著說道:“秦王朱樉娶的是鄧愈的女兒,鄧愈雖然為人低調,但他手裏的兵馬也有不少啊!晉王娶的是永平侯謝成之女,雖然謝成的兵力少了一些,但晉王的老師是宋濂和杜環這兩位名儒,所以在文臣之中也有不少擁護者!況且晉王是所有皇子之中文武雙全的第一人,若是皇上真的要另立新君,肯定會選朱棡!另外燕王朱棣也有一些實力,雖然他不得皇上喜愛,但是你別忘了,燕王妃可是徐達的長女!”


    聽胡惟庸這麽一分析,左都禦史塗節的心思一下子活絡了起來。


    “左相大人,聽您這麽一說,秦王、晉王和燕王豈不是都有可能成為新的儲君?”塗節忍不住問道。


    “是啊,你想一想,五龍同朝,這不是說有五個人同時擁有天子之相麽?除了皇上、太子和皇太孫三人之外,若是再加上另外一位新君和儲君,豈不就是五龍同朝?”胡惟庸笑著說道。


    “天啊!這劉伯溫也算的太準了吧!怪不得皇上前段時間要嚴厲打壓此事,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參透未來的玄機!”


    左都禦史塗節心裏不禁一陣緊張,因為如果這五龍同朝的讖語是真的,那麽他豈不是真的有機會成為新君的肱股之臣?


    “嗬嗬,不管是不是劉伯溫算出了未來的玄機,也不管是江湖術士的謠言還是別的什麽情況,總之這五龍同朝的讖語對咱們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隻要您把剛才的這些話傳給藍玉,您說他心裏能不緊張麽?”


    胡惟庸現在也不敢讓人往外散布謠言,畢竟朱元璋這段時間正在嚴打,劉伯溫如今又在借題發揮,所以他必須小心行事,剛好可以讓塗節幫忙把話傳出去!


    塗節此刻也心領神會,馬上說道:“左相大人放心,今天天黑之前,有關五龍同朝這個讖語的解讀就會傳入藍玉的耳中!”


    “塗大人做事我是放心的,現在外麵風聲緊,您也得注意點兒啊!”胡惟庸笑著提醒道。


    “左相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把這件事情辦的妥妥當當!”


    做這種事情塗節非常有經驗,當天下午,有關五龍同朝的最新解讀就傳到了藍玉的耳中!


    “義父,您說這五龍同朝的讖語會應驗麽?倘若真的如此,豈不是說明……”


    “閉嘴!不管這讖語是真是假,都不能讓它應驗!太子殿下是大明未來的皇帝,這是皇上親口說的,是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事實!若是你再聽到相關的謠言,立刻將那些人就地正法!”


    給藍玉傳話的是他的義子,而且這個版本對五龍同朝的解讀是最合理,也是最容易出現的局麵!


    要知道藍玉的所有身家性命都壓在了太子身上,倘若太子以後真的出了什麽意外,那他的下場也可想而知!


    所以藍玉越想越怕,馬上又和鄭國公常茂暗中聯係,並將自己的擔憂全都告知了對方。


    同一時間,秦王朱樉、晉王朱棡和燕王朱棣也都得知了這件事情。


    三位王爺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緊張!


    因為從小到大,他們心裏都不敢生出奪嫡的心思!


    所以三位王爺全都在第一時間選擇守口如瓶,並且不允許府上任何人議論相關的事情!


    現在胡惟庸什麽都不需要做,隻需靜等事態發展下去即可,因為他貪腐的事情與皇子們奪嫡的事情一比較,根本就不值一提!


    即便劉伯溫收集再多的證據,也根本扳不倒他這個丞相,而且到時候朱元璋還需要他出麵主持大局,他可謂是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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