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貴陽距離水西很近,但是最近幾天連著下雨,道路泥濘不堪,所以眾人的行進速度非常緩慢,小半個月的時間才抵達水西黎族默部。


    剛到部落門口,眾人就看到一大群黎族部落的百姓在這裏相迎。


    道路兩側擺滿了酒水和美食,許多少女撒著鮮花,一些老者拿著古老的樂器伴奏。


    “尊敬的康大人,咱們又見麵了!”


    默部首領隴讚靄翠穿著華麗的黎族服飾,笑吟吟的朝著康指揮使走了過來。


    二人見過幾次,隴讚靄翠知道康指揮使是馬燁的心腹,所以對他十分的恭敬。


    這時候康指揮使笑著說道:“宣慰使大人客氣了,今天我過來主要是給梁國公帶路,這位就是咱們大明的梁國公、李霖、李爵爺!”


    聽到這話,隴讚靄翠趕緊上前對著李霖恭敬的一拜。


    “下官隴讚靄翠,拜見梁國公大人!下官實在不知國公大人今日前來,要不然也不會擺下如此寒酸的宴席啊!”


    隴讚靄翠心裏十分緊張,因為他知道李霖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而且對方可是大明一等公爵梁國公!他這個小小的宣慰使可不能有絲毫的怠慢!


    李霖這時候笑了笑說道:“宣慰使大人客氣了,我來這裏就是想和咱們黎族的兄弟好好的聊聊,大家不必過於拘謹!”


    聽到這話,隴讚靄翠趕緊恭敬的說道:“梁國公您有什麽話盡管吩咐!下官一定照辦!您趕緊裏麵請!來人!把這些酒水撤下去,將部落珍藏的百年好酒拿出來!”


    隴讚靄翠此刻非常緊張,畢竟他還沒有見過像李霖這麽大的官,所以趕緊把李霖等人請到了部落之中,讓下麵的人把最好的東西全都拿出來!


    李霖跟著隴讚靄翠進了部落的山寨之中,這裏風景優美,人傑地靈,看上去就像人間仙境一般!


    如果不是因為有公務在身,他真想多在這裏住兩年!


    此刻的隴讚靄翠一個勁兒的忙活著酒席、歌舞等事情,他也不知道李霖的喜好,所以隻有盡可能的投其所好,希望對方不要找他們部落的麻煩。


    “宣慰使大人,您不必這麽客氣,我來這裏就是和您隨便聊聊,您就別弄得這麽興師動眾了!”


    “哎,那怎麽能行!您是國公爺!我們這窮鄉僻壤還從來沒有來過像您這麽大的官,不好好的招待怎麽能行!”


    “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今天過來是有一些政務想和您溝通一下,不知道您是否能夠敞開心扉的和我談談?”


    李霖這麽一說,隴讚靄翠瞬間變的更加緊張了,他趕緊說道:“大人,雖然皇上封下官為貴州宣慰使,可下官對於官場上的事情一竅不通,在下也僅僅是個窮山溝裏的首領而已,您有什麽話盡管吩咐就是。”


    隴讚靄翠之所以這麽緊張,主要是因為他已經想到接下來可能要發生的事情了!


    此次康指揮使帶了三千人馬可不僅僅是過來給李霖帶路這麽簡單,而且李霖一個梁國公竟然親自來他們這種小地方,這就絕對不正常啊!


    李霖看到隴讚靄翠神色緊張,就笑著安慰道:“隴讚大人不必如此緊張,我都指揮使馬燁馬大人說,今年貴州各個部落的百姓還未交納賦稅,不知道這件事情您打算如何處理啊?”


    “國公大人,您有所不知,從前年開始,貴州就雨水不足,全國多地暴雨不斷,很多地方都出現了洪澇,可是我們這裏卻幹旱的更加厲害了!然而朝廷的賦稅太重,百姓自己都顧不上溫飽,還怎麽交納賦稅?”隴讚靄翠十分無奈的說道。


    “宣慰使大人,您這話有點兒假吧?此次我們來的時候還下了半個月的雨,您怎麽說這裏常年幹旱啊?”一旁的康指揮使笑著反問道。


    “康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這麽一點兒雨水和以前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啊!我們這裏種的都是水稻,百姓吃水都很困難,更別說種植水稻了。”


    隴讚靄翠歎了一口氣,他們這裏原本氣候濕潤,常年雨水充足,可是不知為何,這幾年卻連續幹旱,而且幹旱的越來越厲害,他現在就是想交賦稅都交不起了!


    這時候康指揮使又笑著說道:“糧食稅交不上,其他稅總可以交吧?這山裏可都是寶貝啊!茶樹、山貨、馬匹等賦稅你們也一點兒都沒有交啊!”


    “康大人,現在百姓們都指望著這些東西換取糧食、鹽塊等物資,實在沒有能力再交賦稅了!還望康大人體諒!”隴讚靄翠恭敬的說道。


    “嗬嗬,我體諒你們,誰來體諒我和都指揮使大人啊?這些賦稅都是皇上要收的,若是人人都像你們一樣,大明的國庫豈不是早就空了?”康指揮使冷笑著說道。


    隴讚靄翠尷尬的說不出話來,可是他們部落這些年真的已經沒什麽錢財能讓對方搜刮了!


    這時候李霖開口說道:“百姓生活不易,若是真的活不下去,我會向皇上稟明此事,讓皇上下旨賑災,但如果是你們故意隱瞞,不想交納賦稅,那情況就很嚴重了!”


    “國公爺您放心!我隴讚靄翠說的句句屬實!若是有一句假話,就讓我天打雷轟,不得好死!”


    隴讚靄翠立刻對天起誓,以此表明他絕對沒有說假話。


    李霖此刻笑著說道:“隴讚大人不必如此,大家都是為皇上做事,為百姓著想,完全沒有必要賭咒發誓,隻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即可。”


    “國公爺您真是體恤百姓,懂得民間疾苦,下官真的沒有說假話,您若是能讓皇上救濟我們貴州的百姓,我隴讚靄翠就讓部落的族人們為您立生祠,供奉長生排位,讓後世子孫世世代代記住您的大恩大德!”


    隴讚靄翠看的出來,李霖與康指揮使和馬燁都指揮使完全不同,所以就希望對方能夠幫幫他和貴州的百姓。


    李霖聞言笑了笑:“我這人不信鬼神,更沒想過讓後世子孫留念,隻要是我能幫的,一定會幫,可如果幫不了呢?宣慰使大人就打算一直拖著不交賦稅了麽?”


    “這個……”


    隴讚靄翠緊張的直冒冷汗,此刻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這時候一旁的康指揮使又冷笑著說道:“隴讚大人,其實這旱災早晚都能挺過去,正所謂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隻要帶頭把賦稅交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可如果您非要跟朝廷作對,一旦事情鬧大了,就真的不好收場了!前兩個月黎平和吳勉的謀反您應該也知道是什麽結果吧?”


    前兩個月貴州黎平和吳勉兩地的部落因為不想再被壓迫而起義,但最終還是被鎮壓了!


    雖然朱元璋讓東廠的人前去調查了一番,但是並沒有查到什麽有用的東西,要不然也不會讓李霖再出麵解決此事。


    實際上東廠的人不是查不到東西,而且這裏麵的水太深,先不說馬燁這個都指揮使的背景,僅僅是其中牽扯了三十萬人的軍餉,再加上兵部、戶部、大都督府全都被牽扯其中,所以這個事情就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


    隴讚靄翠也明白這裏麵的嚴重性,他現在隻有兩條路能走,第一是像侗族那些部落一樣起兵反抗,第二就是繼續俯首稱臣!


    雖然黎族部落比著侗族部落強大了不少,再加上周邊還有其他土司的幫襯,但是想要和大明相抗衡是完全不可能的!


    僅僅是馬燁手下的二十萬精銳就不是水西百姓能夠抗衡的,即便到時候黎族全民皆兵,馬燁還有三十萬預備軍,在雲南、廣西、廣東等地同樣還有大批精銳能夠前來增援!


    所以隴讚靄翠不願意拿著整個黎族部落百姓的生命去冒險,一旦他們失敗,就是被滅族,而明軍失敗,也僅僅是少了一塊沒有太大價值的疆土而已!


    “康大人,這件事情我會認真考慮的,還請您再多給我幾天時間,要不然我到時候無法跟部落的族人們交代啊!”


    隴讚靄翠也很為難,他一個人的決定關乎整個部落的生死,所以他想再暗中和其他幾個部落的土司商量一下。


    “能不能寬限也不是我說了算,反正日子已經快到了,若是到時候有所延誤,您也不能怨別人!”康指揮使冷笑著說道。


    不過李霖此刻笑著說道:“隴讚大人不必心急,事緩則圓,我給您半個月的時間,您和族人們好好的商量,若是真的因此耽誤了交納賦稅的日期,這個責任由我擔著!”


    聽李霖這麽一說,隴讚靄翠激動的熱淚盈眶,趕緊開口說道:“多謝國公爺成全!下官再敬您一杯!”


    ……


    入夜,李霖等人都在山寨中駐紮,隴讚靄翠給他和康指揮使各自安排了兩位美女服侍。


    康指揮使對此頗為不滿,因為以前他跟著馬燁過來的時候,最少也有五六個美女相陪,而且對方還會拿出不少金銀珠寶給他送禮,現在卻是一分錢都沒有送過來!


    實際上這並不是隴讚靄翠降低了招待康指揮使的規格,而是他們部落真的沒錢了!所以才會一切從簡,要知道現在還有很多族人吃不飽飯呢!


    “首領,這康指揮使貪得無厭,要不咱們直接把他殺了!反正他們也沒多少人!”


    “尕裏,你小子不想活了麽?這裏的明軍雖然隻有三千人,可是他們在貴陽還有二十萬的精銳和三十萬的大軍!”


    “那也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總不能讓這些明狗一直欺負咱們!”


    “其實我看梁國公還是很不錯的,若是他願意幫咱們的話,以後說不定會有好日子過。”


    “三叔,您怎麽能相信明狗?我看著梁國公就是在和康指揮使一起唱戲,他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目的就是為了讓咱們把錢財都交出去!”


    “部落現在哪裏還有什麽錢啊?交賦稅是死,不交賦稅也是死,興許真的可以和他們拚一拚!”


    “都別吵了!在其他幾個部落沒有傳迴消息之前,誰也不能輕舉妄動!”


    隴讚靄翠此刻也是心煩意亂,如果真的要造反,他早就造反了,關鍵是造反一定會死,所以現在隻能交賦稅!


    部落之中有人願意去冒險,也有人覺得要繼續隱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理,所以才會爭吵不休。


    這時候一名美貌女子在一旁說道:“我覺得大家可以靜待時機,梁國公不是願意讓我們考慮半個月麽?我想這半個月已經夠咱們想出好的解決辦法了!”


    “舍茲,你已經想到了好的解決辦法麽?”


    隴讚靄翠看向自己的夫人,他知道對方能這麽說,就一定是想到了好的解決辦法!


    “大人,您對這位梁國公了解麽?”舍茲笑著問道。


    “梁國公乃是大明第一功臣李善長的兒子,深得洪武皇帝的信任,二十多歲就成了梁國公!這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難道你更加了解這個人麽?”隴讚靄翠好奇的問道。


    “李霖是李善長的私生子,並不得李善長喜愛,不過此人聰慧過人,以欺君之罪扳倒了楊憲,隨後又辦理了工部、戶部等大案,緊接著跟隨明軍滅夏國,守西安,遠赴漠北生擒元昭宗,興修水利交通,建工廠,開銀行,是一個文武雙全的奇男子!”


    舍茲這麽一說,隴讚靄翠頓時疑惑的問道:“夫人,您是從哪兒聽到這些消息的?我怎麽不清楚?”


    貴州交通閉塞,所以隴讚靄翠對李霖的了解並不怎麽詳細。


    “大人,這些消息在漢人的口中傳的神乎其神,您整天忙著處理政務,自然不知道這些事情,我上次和副宣慰使宋大人的夫人閑聊的時候,剛好聽到了梁國公的這些事跡!”舍茲笑著說道。


    “怪不得你知道的這麽詳細,可是這跟解決此次的問題有什麽關係?難道了解了這個李霖,就可以化解咱們的危機?”隴讚靄翠十分不理解的問道。


    “夫君,這位梁國公可不是一般人!您想啊,他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而且這麽位高權重的國公爺為何要親自來咱們這裏?這豈不是說明洪武皇帝已經察覺了異常!所以才會讓這梁國公前來調查啊!”


    舍茲覺得李霖絕對不可能和馬燁他們是一路人,要不然朱元璋也不可能派他過來調查,所以隻要抓住了這次的計劃,部落的族人就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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